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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宮中納言

  寧逸回到榴園已經戌時了。居娥服侍著她卸了裝束,正坐在軟塌上喝著茶,抽空便問道,“夫人,晌午遲姬派人送了些東西來,您要不要瞧瞧?”


  “遲姬?她為什麽要送東西給我,拿來我看看。”


  居娥應是,取來了三個盒子,邊打開呈上邊說道,“一對羊脂玉如意擺件,一對冰種鐲子,一對翡翠鐲子,還有幾個玉佩、幾支玉帶鉤。”


  “全是玉?!她們家是做玉石買賣的?!”寧逸看著忍不住吐槽道。


  “正是!遲姬的母家是西境有名的玉石商。”


  “噗!白富美!”寧逸還真沒想到被自己這麽歪打正著了,摸著溫潤的羊脂玉,心裏想道,本以為遲姬不過是庶出的身份,沒成想,背後還有個財大氣粗的母家支持,玉石商,應該不會比煤老板差到哪裏去吧……“居娥,你說,遲姬為什麽要送東西給我?”


  “為了結交您唄!”


  “結交我?我一個小小內侍官,有什麽值得她結交的?”


  “這個……按居娥推測,遲姬並不知道您就是內親王,隻知道您是內親王的內侍官,所以在她看來,您是將來最有可能被王爺封為宮中大納言的內侍官,一旦您要是成了大納言,就是夫人們與王爺之間聯係的唯一橋梁了。”


  “什麽是大納言?”


  “也無怪夫人不知道了,宮中納言是舊朝的宮廷官職,宮都早已取消了,隻有西境一直在沿用。宮中大納言就是協助王後管理後宮,代替王後辦理一應宮外事務,同時又給後宮帶去外界信息的職務。不僅如此,宮中納言還兼有為後宮與君王之間傳遞信息的職責。大納言不住在宮中,在外有府邸,就像您現在一樣。說白了去,就是一個權利很大的女官。居娥的姑祖母曾被舉薦為大納言,卻因為不願意離開主上,而拒絕出任。”


  何止是權利大,自由度更大啊!寧逸如何都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官職存在。


  居娥這時又說道,“隻是,大納言同時亦受製於自己的權利,一身不得婚配,也不可受君王寵幸。”


  是啊,如此大的權利,若是為人所用,必會導致權利天平的傾斜。寧逸點了點頭,問道,“可有什麽關於宮中納言的史料記載可以查看嗎?”


  “有,多著呢!《女誌錄》便是依據曆代宮中納言的日誌所整理編纂的史書,這書好找,回頭奴婢就去給您找來。”


  寧逸又看了看遲姬送的一堆玉器,冷笑了一聲,說道,“倘若真是如你所猜測的那般,那麽遲姬是低估了我的胃口,還是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


  居娥掩嘴一笑,順著寧逸的話回道,“遲姬哪兒能知道夫人是打小看慣了好物件的,這些東西自然入不了眼。一個商人家的女兒,至多也隻能拿出這些東西了。”


  遣走了居娥,寧逸慵懶地靠在了軟塌上。她能聽出居娥之前的話裏滿是鄙夷之氣,她知道,在居娥的觀念裏,任憑遲姬母家再如何富到流油,也始終隻是個玉石商,而玉石商的女兒也隻能嫁作妾,妾室的女兒不僅繼承了這個身份,同時也繼承了這份命運,成了別人的妾室。


  隻是,這個別人,恰好是齊越山……這便讓寧逸對遲姬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排斥感。那一聲“玉郎”敲在寧逸心頭的感覺,至今都記憶猶新,她仿佛聽出了一種同舟共濟,一種相濡以沫。


  世子帶著世子妃繼續往踏青遊玩的路上去,留下了遲姬在物華宮,遲姬便成了這幾日大家的焦點話題。正所謂“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焦點話題的男主角這日早朝會便稱病告了假,各種臆測更是鋪天蓋地席卷過來。


  為了求個耳根清淨,寧逸早早地離開了衙署。馬車又將她帶到了物華宮前,看著高聳的宮牆,寧逸摸了摸腰間那塊小銅牌,這是那日在宮門外邂逅隔日,齊越山差東官給她送去的。


  寧逸摘下令牌,托在掌中看了一陣,深提了一口氣,抬腳走上了物華宮前的坡道。


  一路往皎月館走,寧逸腦中一片混亂,一會兒若是碰巧撞見了齊越山與遲姬,該找個什麽托詞?轉念,寧逸又否定掉了自己,一來,物華宮可去的地方多了,二來,這個齊攥玉不是得了風寒病了麽,怎麽還可能出來亂跑?更不可能帶著遲姬跑來皎月館。


  還沒進屋,寧逸就聽到了言兒“咯咯”的笑聲。乳母和侍婢都候在門口,正要給寧逸行禮,便被她製止了,並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們別出聲。


  屋裏,齊越山正靠在軟塌上看書,言兒一個勁地往他腿上爬,才要爬上去,齊越山腿一屈,言兒便滑了下來,一陣“咯咯”的笑。等齊越山腿放平,言兒重振旗鼓,又一次努力往上爬。就這樣周而複始,父子兩人無言地嬉鬧著。


  寧逸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就聽齊越山問道,“你打算在門口站多久?”


  言兒一看是寧逸來了,一骨碌爬起來,光著小腳就想往地上蹦,齊越山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把小東西給拎了回去。寧逸迎了上去,把言兒抱了起來,言兒在她懷裏一通蹭弄撒嬌。


  “光著腳到處跑,也是你教的?”齊越山放下手裏的書問道。


  寧逸低頭笑了笑,回道,“小七知錯了,以後一定改。”聽著齊越山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寧逸知道他是真的傷風了,便問道,“怎麽好好的著了涼呢?這天又不冷。”


  齊越山吸了吸鼻子指著兒子沒好氣地說道,“你問他!”


  這時侍婢奉了茶進來,聽寧逸問起,解釋道,三春天雖暖和,但晝夜還是涼的,皎月殿的炭籠都已經撤了,言兒晚上睡覺有踢被子的習慣,不僅踢了自己的,還把他爹的被子一塊兒踢了,連著好幾晚受了涼,就成這樣了。


  侍婢將茶奉到寧逸手裏,說道,“您也是來得巧,王爺今早起身頭疼得厲害,早朝便告了假,傳了司藥局的醫官來,熬煮了些薑湯喝下,適才好了些。”


  寧逸對著齊越山抱怨道,“你自己都這樣了,還跟言兒玩,你也不怕傳染給兒子嗎?”


  話才說完,言兒打了個噴嚏,一條鼻涕噴了出來,粘在了寧逸的衣襟上,拉成長長的一條。寧逸怪叫了一聲,侍婢趕緊拿出帕子來,又給寧逸擦衣服,又給言兒擦鼻涕,一陣手忙腳亂。寧逸狼狽的樣子,讓齊越山終於憋不住大笑了起來,寧逸怒瞪了他一眼,吼道“不許笑!”


  齊越山無奈地攤了攤手回道,“已經笑出來了怎麽辦?”


  “憋回去!”


  “好好,憋回去。”齊越山憋著笑,把闖禍的兒子抓了回來,禁錮在雙腿中,拿出自己的帕子又給他擦了擦臉。


  這一幕其樂融融的場麵,讓門口的遲姬不知該進還是該退。隨侍在邊上的焦融可不會給她猶豫的機會,搶先一步跨進了屋子,稟道,“老奴見過王爺,戚內侍。王爺,遲姬求見。”


  遲姬款款地走了進來,寧逸趕忙從塌上起身,退到了一邊。遲姬給齊越山行過禮,便與寧逸寒暄了起來,“戚內侍的過敏之症已經痊愈了嗎?”


  寧逸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低首回道,“有勞遲姬惦念了,不過是些小症狀,已然痊愈了。”


  “戚內侍不必客氣,倒是遲姬此番來郡都,卻趕上內親王殿下正在普衍寺靜養,不便麵見問安,遲姬心裏著實不安啊。”


  齊越山此時已經完全收斂了笑意,又聽見遲姬提起內親王,不悅地皺了皺眉,說道,“好了,我已經說過了,不要去打擾逸兒!”


  “遲姬明白。”遲姬欠了欠身,又對寧逸說道,“殿下賞賜的宮都織錦,遲姬厚顏收下了,還勞煩戚內侍代為轉達遲姬的謝意。”


  寧逸知道這些賞賜必定是齊越山安排的,於是便順著遲姬的話,應承了下來。寧逸轉向齊越山,說道,“戚氏先告退了。”


  “你也多日沒有見到言兒了,不如帶他去院子裏玩一陣吧,回頭我還要去一趟子書那裏,順道送你回榴園。”


  齊越山話裏的意思是要寧逸留下,這一點,遲姬和寧逸都很明白,兩人卻各自有著各自的思量。隻有言兒,聽著可以去院子裏和寧逸玩耍,著急著掙脫開他爹,就要往寧逸身上撲。


  寧逸一離開,遲姬便試探著問道,“王爺,妾身以為戚內侍處事穩重得當,且出身宮都,處理起宮中事務自然是得心應手的,這樣的人才,將來必定是大納言的不二人選啊!不如趁著這次督造修繕物華宮的機會,先封戚氏為宮中少納言,王爺以為如何?”


  “遲姬。”齊越山抬了抬唇角,問道,“內親王不在物華宮,你是不是就忘了還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遲姬不敢!”遲姬慌忙跪了下來,“是遲姬僭越了。”


  齊越山就由她這麽跪著,自己走下了軟塌,順了順衣袍,又問道,“你是不是明日該回去了。”


  “是,明日一早,姐姐和世子會來接遲姬。”


  齊越山點頭,說道,“是該早些回去,侍奉好母親才是你應盡的職責,至於宮中納言的事,宮都沒有這樣的官職,所以,西郡有沒有,都一樣。你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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