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心思
寧逸低頭回道,“奴婢想懇請王爺賞賜七日的假期。”
“哦,戚內侍是打算回鄉探親嗎?七日恐怕也不夠吧?”世子怎麽也沒想到,寧逸居然要的是休假。
“回稟世子,奴婢並非是要回家探親。自戚氏隨侍內親王來到西郡,便一直住在物華宮中。奴婢曾聽子書大人說起過晴嵐關,亦從王爺那裏聽說過天水鎮,今日又聽得魯大人講了白梅塢的傳奇故事。元本公子告訴過奴婢,西郡地域廣袤,奴婢不知道用七日的時間能去到多少地方,但是,奴婢既然已經在西郡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了,便希望能好好的了解這個地方,了解這片土地的人文民俗、曆史傳奇。故而,想懇求王爺賞賜七日的假期,去看看物華宮之外、郡都之外的西郡國。”
“哈哈!說得好!”世子大笑道,“本世子現在倒是覺得戚內侍頗有些西戎女子的氣魄,直爽果敢!”
“多謝世子誇讚!”
齊越山也是對寧逸的一番大義凜然的說辭“欽佩不已”,給她總結歸納就一句話——想出去玩七天。這個寧小七真是縱容不得,出了物華宮不夠,竟然還想出郡都!“這件事本王會考慮的,即便現在準了你,你也抽不出身,物華宮修繕的事宜戚內侍是督造,還望戚內侍勿忘自身職責。”
“是,戚氏明白。”寧逸行禮,退回了人群中。她自然知道齊越山不會爽快地答應,反正假期她已經預定了,等工程上了正軌,再找他兌現也不遲。
“玉郎,物華宮要重新修繕嗎?”遲姬柔聲問道。
“嗯,目前正在修繕西宮一片,等明年就能接你和母親來西郡了。”齊越山點頭,臉上雖沒有笑容,神情卻十分柔和。
寧逸看著這兩個人,竟然有些恍神,這就是齊攥玉和他的嬌妻,遲姬的那一聲“玉郎”不僅沒有激起寧逸的吐槽情緒,反而讓她覺得心口突然悶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世子提議要去賞梅花,齊越山帶著眾人陪同,人群便也散開了。
竇秉華和子書流年遠遠地跟在後麵,竇秉華搖搖頭說道,“真是沒想到,小七平時性子浮躁,行事粗枝大葉的,心思竟然如此細膩敏感。還有遲姬,向來溫柔穩重,文筆卻熱情大膽……”
子書流年也跟著搖頭歎道,“這就是女人啊……你懂女人嗎?”
“不懂……”
子書流年拍了拍竇秉華的肩膀,笑道,“還是不要懂得好啊!”
“殿下,殿下,你沒事吧?”魯拙連問了幾聲。
“嗯?我?怎麽了?我沒事啊。”寧逸回過神來,才發現人群已經散開了,隻有她還呆呆地站在原地。
景星搖著小折扇,說道,“心裏不痛快,你就直說!景爺我看那個妖人不順眼已經很久了,要不要景爺替你出口氣啊?”
“你有病吧你?誰不痛快了?!”寧逸白了景星一眼,為自己辯解道,“我隻是在想,到時候要去哪裏玩七天!”
“還裝?都寫在臉上了,還不承認?”景星毫不留情地揭穿寧逸。
寧逸一抬眉,幹笑了兩聲,說道,“你又不識字,就算我寫在臉上,你也不明白!”寧逸說完,又問魯拙,“這裏也沒什麽可玩得了,我請你喝酒去吧?”寧逸也不等魯拙回答,推著他就走。
景星趕緊追上兩人,急得直叫,“說嘛,說嘛,是不是嘛?你是不是也看著她特不順眼啊?
三個人坐著馬車回了榴園,在景星的院子裏喝酒閑聊。
原來,遲薰與遲熹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她們的父親遲尚臏是西境的右相。遲家姐妹兩自幼感情很好,遲薰嫁給了世子齊越壑之後,便把妹妹給了齊越山做妾室,因為是世子妃的異母姐妹,所以大家都稱遲熹為遲姬。遲姬性格溫和恭順,很受西境王妃的喜愛,所以,齊越山難免也對她偏愛些。
可景星卻固執的認為,遲姬並不簡單,一個庶女能攀附上西境王府的嫡子,光靠臉蛋,怎麽可能成功?盡管齊越山幾次告誡景星適可而止,可景星隻當耳邊風,隻要一有機會便會與她做對。
“你也是的,跟個女人較什麽勁兒?”寧逸靠在軟墊上,晃著酒杯說道,“你這不是叫齊攥玉為難麽?夫妻間的事本就沒什麽理可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再正常不過了。”酒過三巡,寧逸早已消除了之前那種憋悶的感覺。
“誰跟誰是夫妻?你可別搞錯了,你們倆才是夫妻啊!”景星覺得寧逸這話說得簡直匪夷所以。魯拙不似他們兩個關係那麽親近,也不方便明著表態,隻好輕咳了一聲,身體朝景星那邊挪了挪,表示讚同。
“開什麽玩笑,我們隻是工作關係而已,破壞別人家庭的事,咱可不能幹!你也是,別老是跟遲姬作對了,乖,聽話!”寧逸伸直腿,呼了一口長氣,又說道,“我終有一天也是要離開這裏的,齊攥玉答應過會還我自由的!所以,有什麽優秀的男人,多留意留意,別光顧著自己,好歹也給小七我留一個!最好口才如張儀,頭腦如李斯,字如王羲之,畫如唐伯虎!至於長相麽……哈哈!隻要長得不象你就行。”
景星一口酒水噴了出來,“個個都死鴨子嘴硬!你、攥玉,你們倆都是!景爺我賭一千兩,你不會離開攥玉!”
“好啊!橫豎你錢多,就當接濟我這個災區同胞唄。”寧逸又拍了拍魯拙,問道,“你呢?賭不賭?”
魯拙看了看兩人,解下了腰上的錢袋,把錢袋裏的碎銀子統統倒在了方幾上,小心翼翼地問道,“就賭這些行嗎……?”
寧逸和景星狠狠地鄙視了魯拙一番,寧逸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問道,“景星,你上次找我合夥做生意的事,還作數嗎?”
“作數啊,當然作數!你可是想好了?”景星也是眼睛一亮。
寧逸又看著魯拙,眨了眨眼睛問道,“魯大人,想不想發財啊?”寧逸這麽一說,景星就知道,她想把魯拙也拉進來,能有魯拙參股自然是好,很多事情都會變得便捷起來。
“哎呀,小七,你這不是為難魯大人嘛。”景星輕搖折扇,跟寧逸唱起雙簧。“要是讓年年知道,可就不得了了。”一提到子書流年,魯拙果然犯起難來。
“啊,是嗎?那是真可惜啊……”
“唉,景星本來也以為能和魯大人交上朋友呢……”景星抿了抿唇,一副委屈狀。
魯拙被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沒了方向,景星那神情,更是讓魯拙失了神。“咳咳,跟你們合股做生意的確是多有不便,也容易遭人詬病,不過,兩位若是有什麽難處,魯拙必定義不容辭!”
景星一聽魯拙下了保,莞爾一笑,給他又添上一杯酒,敬道,“有魯大人這句話,景星就放心了。”
魯拙望著景星又出了神,寧逸這才恍然大悟,那日為樓劍冰踐行,總覺得魯拙投來的目光很奇怪,原來,魯拙不是看得不是自己,而是坐在自己邊上的景星!想通了這點,寧逸頓時笑倒在了軟墊上,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可景星和魯拙卻始終不明所以……
翌日,寧逸老老實實地帶著景星去衙署上班。下班後,和魯拙相約了,去找駔儈。據魯拙說,市口好,麵積大的園子都在駔儈手裏,官牙子手裏的那些小院落,看了也是白看。
兩人正打算出衙署,經過行廊時,聽見侍從在小聲交談,說齊越山今日早朝會上顯得十分疲憊,沒說上幾句就退朝了,這就是公子逸和遲姬的區別。景星氣得冒火,上去就想狠抽那兩個小子一頓,卻被寧逸攔住了。
“嘴長在別個臉上,你還不許人說話了?”寧逸拉著景星趕緊走,邊走邊勸道,“雖然話混賬了些,卻也未必說明他們就有惡意,作為公眾人物,若是沒有了他們這樣的鐵杆粉,還怎麽生存下去!”
“小七,什麽是鐵杆粉?”
“鐵杆粉?什麽鐵杆粉?我有說過嗎?你耳朵沒掏幹淨吧!走了走了,魯拙該等急了。”寧逸知道自己又說了奇怪的話,隨便推脫了幾句,便不由分說地把景星推上了馬車。
那邊,魯拙已經早早的候著了。魯拙這人辦事也是細心謹慎,特意把駔儈約得遲些,好留下時間先把事情先給兩人交代一遍。
“這園子,咱們白日裏來看一遍,晚上再來看一遍,穩妥些。一會兒駔儈來了,咱們就跟著他慢慢看,隨他介紹什麽,你們都點頭,但別說好,也別答應什麽。駔儈也怕挑剔刁鑽的客人,你能把他逼急了,他才會把手頭上最好的東西介紹給你。”
“哈哈!魯拙,你不做生意真是可惜了!”景星忍不住笑道。
“景星也莫要拿我開玩笑了,魯拙雖沒做過買賣,可人心還是懂一點的。”魯拙笑著回道。
寧逸覺得魯拙笑得有些許靦腆,如今三個人熟絡了,走動得勤了,這個男人反而更容易害羞了,怕是時間一久,他的心思也該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