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倒黴
又要殺我?!寧逸頓時覺得血壓就升高了,冷靜,一定要冷靜,這個人必定不敢傷害自己,如若不然,幹脆把自己打昏了扛走,不就完事了嘛?慢慢磨,再找機會脫身。
“這位英雄,去北燕的路還長著,我們是不是應該先互相認識一下?”寧逸拉住了黑衣人的手臂,伸手就去揭他蒙住臉的麵巾,黑衣人措不及防,麵巾被寧逸揭了下來。昏暗之中,這張臉,寧逸卻看得清清楚楚。“是你?!”
黑衣人遮住自己的臉,一巴掌扇過去,寧逸撲倒在了地上,嘴角沁出了血絲。
“殿下,殿下,您起來了麽?”一陣動靜驚醒了值夜的奵兒,她在門口小聲詢問道,見房裏沒有回應,便提著油燈,輕輕推門,朝裏張望。
“奵兒別進來!”寧逸大叫了一聲,從地上竄起來,沒頭沒腦地就往黑衣人腰上撞去,卻被黑衣人緊緊掐住了脖子,動彈不得。
奵兒見狀,本能地大喊“有刺客”。自打齊越山受傷以後,東宮的侍衛比之前加強了數倍,一聽到叫喊,便迅速圍攏了過來。
“挾持我!現在隻有我可以救你出去!”寧逸抓住黑衣人的匕首,架到自己脖子上,說道,“你可以選擇現在殺了我,但我想,連司傲不會希望你這麽做,你大可以回去告訴他,我不願意去北燕,他心裏自然明白,不會為難於你。”
“為什麽這麽做?!”黑衣人問道。
“你選了不恰當的時候來了不該來的地方,你的死活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我僅僅隻是不希望你今天死在這裏而已!”寧逸瞪著黑衣人,眼中有股難以遏製的怒氣。
黑衣人重新綁好了麵巾,抓著寧逸的手臂,一把將她提了起來。侍衛已經把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齊越山和景星也趕了過來。寧逸怎麽也沒料到,把自己送回來之後去了齊越山那裏。
“讓他們退下,我不能說話。”黑衣人靠在寧逸耳邊小聲說道。寧逸照著黑衣人的囑咐,要求侍衛退下。
齊越山抽出佩劍,指著黑衣人,冷聲說道,“放開她,你以為你挾持了她,就能順利脫身?”
“齊攥玉!你別亂來!他手上有刀啊!”寧逸慌亂地擺著手。
“你閉嘴!”齊越山嗬斥道。
“攥玉!”景星上前阻止道,“你別衝動,要以小七的安危為先啊!”
黑衣人箍著寧逸的手又勒緊了些,寧逸閉起眼睛哇哇大叫。景星把齊越山往邊上拉了拉,對侍衛吩咐道,“讓開,讓他們出去。”
黑衣人挾持著寧逸,走出門口,靠著牆慢慢後退。景星和齊越山交換了一個眼色,景星回頭對著侍衛吩咐了幾句,便帶領侍衛分成幾組,向後撤去。
“他們去準備弓箭了,宮門這時也大概已經封鎖了,我能脫身的幾率不大。”黑衣人說道。
“這種事你自己想辦法,東宮的防衛是你親手部署的,漏洞在哪裏,你心裏最清楚,我幫到你這裏已經不錯了!”寧逸忽然靈光一閃,問道,“知道離宮在哪裏麽?”
“知道。”
“離宮那裏沒有防守,從水路可以去逃出去。”
“詹胥欠你一條命,他日定當回報!”黑衣人說完,用力將寧逸往前一推,轉身便躍上了屋頂。
這時,寧逸隻聽見景星不知在哪處大喝一聲,“放箭!”箭支“嗖嗖”得朝詹大貴逃脫的方向飛了出去。齊越山命令道,“追!”一群侍衛衝了出去。
“別去,別去!你別去!”寧逸撲上去抱住了齊越山的腰,任憑齊越山怎麽都甩不開。
“是誰?!”
“能夠避開重重侍衛闖進你的東宮,還能有幾個人……?”寧逸反問道。
“他居然敢和勞雲一起回來……他來做什麽?”
“想要抓我去北燕……”
“你為什麽要放他走?”
“我不是要放他走!我隻是……不想讓他死在物華宮裏,這對你和景星來說,都不是好事……”
齊越山收起了佩劍,歎了口氣,問道,“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哦。”寧逸放開了齊越山,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袍子上的灰。
趁著月光,齊越山托起了寧逸的下巴,看了看,問道“被他打的麽?”
寧逸推開齊越山的手,別過臉去,鬱悶地說道,“反正,今天黃曆上寫了我必須得挨一巴掌,之前沒被你打,現在被你兄弟打了……算我倒黴!與你們整個齊家都八字不合……”轉過頭,寧逸又囑咐道,“千萬別告訴景星黑衣人是誰!”
齊越山盯著寧逸看了一會兒,隻吩咐了一句,“來人,送殿下回房。”
回到房間,奵兒已經哭成了淚人。寧逸心裏也煩,安慰了幾句,讓四娘陪著奵兒早些去休息,隻留下居娥伺候。
“居娥,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伺候我可不容易啊……你若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會去和王爺說的,讓你繼續留在物華宮。”寧逸闔著眼,揉著額頭說道。
“居娥不怕危險!居娥的祖姑母曾是西境王府的六尚內侍官,一生侍奉熹江夫人,熹江夫人去世後,祖姑母殉主,整個家族皆以此為榮。居娥自幼便是聽著祖姑母的故事長大的,一心勵誌成為那樣的人。如今能有機會侍奉殿下,讓居娥一償宿願,居娥必定鞠躬盡瘁,絕無二心!”居娥跪在寧逸麵前,一番成詞,讓寧逸無言以對。
寧逸真不知該說這居娥是蠢還是單純了,歎了口氣,回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可是沒有多少人能將自己的理想貫徹到底。既然,你的心意如此堅決,我希望你能說道做到,成為你祖姑母那樣,甚至更優秀的人!隻是一點,危機時刻要懂得變通,畢竟,活著才有未來,愚忠,隻會讓主上蒙羞。你明白了嗎?”
“居娥謹記!”居娥畢恭畢敬地給寧逸行了大禮。
寧逸一夜輾轉反側,天蒙蒙亮時才睡著。一覺睡醒,都過了午膳時間了。寧逸覺得挺尷尬的,對著居娥抱怨說,為什麽不早些叫醒自己。
居娥邊伺候寧逸穿衣,邊回道,“王爺上朝前來看過您,問奴婢,殿下晚上睡得如何,奴婢回說,殿下一夜都不安穩,天快亮時才睡沉,王爺便囑咐奴婢不要叫醒您,讓您好好休息。”
“哎呀!”奵兒聽到了,在外間直跺腳,說道,“王爺不是吩咐過,不必告訴殿下嘛!”
居娥撇都沒撇奵兒一眼,回道,“王爺說了不必,沒說不準!來過便是來過,明明有的事情,為什麽要當沒發生?王爺心疼殿下,記掛著殿下,是好事,怎麽就不能說了?!”
寧逸失笑,心說,這兩個小妮子,唱得是哪出啊?這算是較上勁兒了嗎?死齊攥玉,他還疼我?!讓我疼,才是他最拿手的!寧逸鬱悶地摸了摸自己有些微腫的半邊臉,盡管這一巴掌是詹大貴打的,可寧逸直接把賬給記在齊越山頭上了……
好在奵兒年歲小,被年長的居娥說了一通,也不敢回嘴,暫時熄了火。洗漱過後,奵兒來回報,景星公子來了。
“來得正巧!陪我去之前住的院子裏取些東西吧。”寧逸不由分說地拉著景星就往外跑。
“哎哎哎!別急啊!”景星推開寧逸的手,笑道,“景星如今也是有官職的人了,別拉拉扯扯的!”
“什麽官職啊?”
“內親王殿下的貼身護衛啊!今兒早上上善親王親自任命的!”
“哈哈!貼身護衛是吧?那就更該貼著走了!貼住貼住!”寧逸說著就攀上了景星的手臂。景星無奈地搖頭,隻覺得有時小七抽起風來,比元郎還厲害!
兩人來到了院子,寧逸愣愣地站在原地,回想起一兩個月前,金哥兒在這院子裏唱戲的情景,仿佛已經是十年八年前的事情了……也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日子不再是以前那樣吃完飯等睡覺,睡醒了等吃飯。
“不知道金哥兒如今在普衍寺過得怎樣。”寧逸喃喃自語道。
“你還敢提這個人?!攥玉涵養好,能被你勸得住,景星可沒那麽好涵養!”一提到金哥兒這個人,景星就一肚子火。
“唉,他也是可憐人,倒黴碰上齊攥玉,就連死,都想在他心裏占個位置。”
“他是這裏有病!”景星指了指腦袋,“攥玉壓根就沒碰過他,是他整天自己在那裏瞎想,還到處散布謠言!”
“什麽?!沒碰過他,那把他買回來幹嘛使啊?!為了浪費糧食麽?”
“不是買的,是賭贏回來的……當時我們在吳地,元郎和吳地的長信君是同窗,還有一些世家子弟,一起喝酒,後來比擲壺,攥玉贏了。本不打算要他的,結果這孩子鬧死鬧活的,攥玉也沒轍,就隻好把他帶回來了……”
“你們……”寧逸簡直想使一招排山倒海呼死這群紈絝子弟。做了個深呼吸,寧逸又問道,“那既然如此,齊攥玉怎麽任由他如此胡說呢?”
景星小折扇一甩,反問說,“哎呀,哪個大戶人家家裏不是養著那麽幾個閑人?又費不了多少糧食。所以,一來,沒這個必要去刻意澄清,二來,宴請的時候也能讓他陪陪酒,若是今後有人看上了,還能送送人情,這第三麽……”景星靠到寧逸耳邊,神神秘秘地說道,“不是怕有好事者猜忌攥玉有什麽暗疾麽……?”
“我……!”寧逸覺得排山倒海也已經無法排泄心裏的鬱悶了,世界觀一次次被刷新,她也是到了極限了。“在這裏等著!”寧逸狠狠瞪了景星一眼,便進了自己的屋子,隻留下莫名奇妙的景星,傻傻地自問到底說錯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