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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論功行賞

  “景星!這裏不對!賬簿到去年九月的斷了!”子書流年又叫道,“你再不過來給我解釋清楚,我就讓你這輩子連麵條都吃不上!”


  “哎呦!人家怎麽知道嘛……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不識字!賬房裏能找到的賬簿全偷來了,貨即出門,概不負責!”景星氣憤地坐在椅子裏直扇扇子。


  一聽說賬簿,寧逸就來勁了,“賬簿,我可以看看麽?”


  “你會算賬?”樓劍冰頗為驚訝。


  “會一些。”寧逸也不顧齊越山同不同意,自顧走到桌邊,翻看起賬簿來。翻了幾本,又問道,“你們要找什麽?”


  “我也不是太清楚要找什麽,他們家的經營麵很廣,我想應該先理順賬目,再來看裏麵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樓劍冰答道。


  寧逸心裏感歎,古代的賬目真是……記賬方法不太科學就不說了,光是這數字,看了就叫人頭暈。“這麽多賬簿,就你們三個,要整理到什麽時候?”寧逸看著坐在方桌三邊的樓劍冰、竇秉華和子書流年。


  “沒辦法,廢物太多了!”竇秉華怪聲怪氣地說道。


  “我也來幫忙吧?”寧逸毛遂自薦道。可是,桌邊的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很不給麵子地看向了齊越山。寧逸握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對著齊越山笑道,“讓我試試吧!”


  “哼!傻子也會算賬?”齊越山把手裏的書往書桌上一扔,丟下一句,“想試就試吧,搞砸了別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說完便離開了書房。


  寧逸在心裏一陣歡呼雀躍,轉頭對子書流年說道,“我回去拿些吃飯的家夥,很快就來!”說完,也一陣風地跑出了書房。


  寧逸再氣喘籲籲跑回來時,臉也洗幹淨了,頭發也重新綁過了,腋下夾著一卷紙,手裏捧著一個看似裝文房四寶的盒子,盒子上還有個小玉算盤。


  “看賬簿還要梳洗打扮?”齊越山嘲諷道。


  寧逸抓了抓額前的散發,笑道,“幹了一天活,太髒了,有礙觀瞻。洗洗幹淨,王爺看到我也會心情舒暢些不是?”


  “再洗也沒用,你就是我一生最大的汙點。隻有你死了,我才有可能心情舒暢。”齊越山說完就把視線收回手裏的書本上,不再理會寧逸。


  “別這麽說嘛,人活著多不容易,幹嘛總是說死啊死的。”寧逸邊嘟噥,邊走到方桌邊。之前唯一的空位,如今被詹大貴坐著了。寧逸看著詹大貴,可詹大貴卻朝著齊越山坐著的書桌方向奴了奴嘴,示意他坐到齊越山對麵去。看著樓劍冰和竇秉華憋笑的樣子,寧逸不用問也知道,詹大貴是故意的……收拾了幾個鋪子一年的賬簿,寧逸心不甘情不願地踱到書桌前,搬了張凳子坐了下來。


  寧逸也不急著抄錄,倒是慢條斯理地一本本認真地看起賬簿來。等她大致看完了麵前的三摞賬簿,才打開帶來的那卷紙,細致地一再折疊,直到折成細條,才展開,然後用盒子裏的炭筆依著鐵尺在紙上劃出縱線。做完這些,寧逸從盒子裏取出羽毛筆,蘸著小瓶子裏的墨水,飛快地在紙上書寫起來,算盤上的小玉珠子被他撥地劈啪作響。


  等寧逸整理完一年的賬目,才發現除了齊越山坐在自己的對麵,其餘的人都站在自己身後。


  “這是什麽?”樓劍冰問道。


  “支出,收入和利潤。”寧逸想了想又解釋道,“這樣的借貸記賬方法比你們的傳統方法要直觀得多。”


  “這是什麽字?”樓劍冰指著紙上的阿拉伯數字問道。


  “這……是一種番邦的計數方法,書寫起來比較方便,其實和漢字計數方法是一樣的。”寧逸隨口胡謅了一句,擺了擺手,又說道,“先不管這個,我想,我可能找到了你們要找的東西。”寧逸把紙推向書桌中間,好方便齊越山也能看到。“你們看,在我整理的一年的賬目裏,這幾個產業,環比增長與負增長都很正常,也符合經營內容。隻有這個叫肇和記的古董店,環比數據很不自然。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因為,一來,我也不懂這個行業,二來,或許古董這個行業允許這樣的暴利。但是,我覺得有句話叫盛世興收藏,如今世道不好,還能有這樣的高收益,老板也算是人才了……”


  幾個人聽完麵麵相覷,齊越山眯著眼睛,對眾人說了一句,“傻子也會算賬……看來,我們這裏廢物的確是太多了!”


  寧逸知道齊越山這句話是群嘲了,趕緊打圓場,“其實,我也不是十分確定,最好是對比曆年的報表,分析同比數據才能下定論。”


  “愣著幹嘛?還不快把賬簿都拿過來!”齊越山一聲令下,眾人才從寧逸給他們帶來的不大不小的震驚中清醒過來。


  忙活了一夜,寧逸做出了幾年來肇和記的收益同比線形圖,曆年的增減規律居然是相同的。齊越山看完把圖表丟在了書桌中間,捏了捏眉頭,疲倦地靠在椅子裏,吩咐道,“景星,把賬簿還回去。”


  景星用兩塊大布,把賬簿全部打包了起來,輕巧地往肩上一扛,走出書房,腳尖輕踮,兩三下就不見了蹤影。


  “攥玉……”子書流年想說些什麽,卻被齊越山擺手阻止了。


  “現在不能動他,明的不行,我們也隻能來暗的。”齊越山站了起來,朝眾人揮揮手,“你們先去休息吧,不急在一時。”


  待幾個人離開,齊越山再看向寧逸,隻見她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齊越山繞過書桌,拿起盒子裏寧逸自製的書寫工具看了看,又撥開寧逸披散在臉上的散發,自語道,“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哎呦……我的脖子……”寧逸揉著脖子哼哼唧唧地醒了過來,也不知道自己趴在書桌上睡了多久。搭在肩上的毛皮毯子滑落了下來,寧逸趕緊撿了起來,疼惜地撣了撣,再看看身上的髒衣服,也有些不忍,心想,這麽好的毛皮毯子就這麽弄髒了,遂歎了口氣。


  “對著個毛皮毯子都歎氣,住在我這個物華宮裏就這麽委屈你?”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寧逸猛一轉頭,脖子一下酸痛地讓她說不出話。


  候在外麵的焦融聽到了聲音,推門走了進來,衝著寧逸笑道,“殿下,您醒了?老奴這就給您準備洗漱?”


  “哦……有勞了。”寧逸點了點頭,又偷偷瞄了一眼正在看書的齊越山,見他也沒阻止,便起身把毛毯子疊好,大著膽子往齊越山坐的軟踏邊挪。“你總是在看書,看的什麽書?有意思麽?”一邊跟齊越山搭著話,寧逸的屁股一邊沾上了軟塌。見齊越山不搭話,隻是嫌棄地撇了她一眼,寧逸的小自尊心一下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報複似的,幹脆脫了鞋爬上了軟塌,盤膝坐在了齊越山的對麵。


  焦融帶著兩名內侍進了屋子,伺候過寧逸洗漱,又端來了粥和小點心,就放在軟塌上的方幾上。寧逸的確是餓了,二話不說就開動了起來。吃了一會兒,發現對麵的齊越山正看著自己,寧逸覺得自己的吃相雖然不算狼狽,卻也跟優雅完全扯不上關係……放下勺子,寧逸把點心往桌子中間推了推,說道,“一起吃吧。”


  齊越山沒有接口,放下手上的書,招呼了一聲焦融。焦融走了進來,手裏捧著個朱漆燙金扁圓捧盒。


  “我是個賞罰分明的人,昨晚的事,你也算是有功,論功行賞,這是你應得的。”齊越山揮了揮手,焦融把捧盒奉到了寧逸麵前。


  寧逸看了看盒子,皺了皺眉頭,把身體往方幾挪近些,問道,“我能要別的賞賜麽?”


  “你想要什麽?”齊越山也有些好奇,畢竟寧逸連盒子裏的東西都沒有看一眼就拒絕了。


  “我想去子書那裏看看秦煙,不知道他的腿傷怎樣了……?”


  “你覺得我會給你和外界聯係的機會?”


  “與外界聯係?”寧逸覺得齊越山話裏有話,難道……“你覺得我是宮都派來的奸細?!”


  “你覺得呢?”齊越山靠在軟墊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寧逸,突然他覺得寧逸也不是傻得太厲害。


  “也……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啦……”寧逸低下頭,咬了咬勺子,心說,終究是自己想得不夠全麵,古時候,上位者之間的聯姻多半會以刺探消息為目的。西境表麵上是屬於桑農國的,可實際上,它可以說是一個相對獨立的個體,和桑農國的西蜀、西南、東南、吳國、魏國、北燕一樣,這些郡國,其實都是獨立的個體。


  齊越山怎麽也沒想到寧逸會這麽回答,在他想來,說到奸細這個身份,寧逸無論如何都會為自己辯護一番。“怎樣?你還想要什麽?”


  寧逸想了想,回道,“那,作為答謝,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訴我吧!”


  “什麽事?”


  “就是肇和記的賬目,那些賬目說明了什麽問題?你應該一看就明白了吧?”


  齊越山牽起唇角冷笑了一聲,說道,“寧小七,你果然是個奸細麽?難道你沒聽說過,知道太多的人通常都活不長麽?”


  寧逸眼角抽了抽,心說,小氣,不說就不說,幹嘛要咒人家活不長啊……這裏知道事情最多的人不就是你嗎?!

  “我說你,開開心心地領了賞賜不好麽?何必這樣自尋煩惱呢?你不是要求子書流年保證你的生命安全麽?可是,能保證你生命安全的不是他,而是我!所以,不要提那些無理取鬧的要求,我要是生氣了,你的小命也就到頭了。”


  “哦……”寧逸低下頭繼續吃粥。在職場打滾,寧逸也讓人背後捅過刀子,心計這種事,她不擅長。雖然寧逸討厭齊越山總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可覺得這個人還算實在,至少對寧逸總是實話實說的,這點,讓寧逸很慶幸。


  “殿下,這東西……”在一旁站了很久的焦融終於忍不住開口,心說,這小主子就不想打開看看,王爺賞賜的是什麽嗎?


  “哦。”寧逸接過焦融手上的捧盒,往軟塌上一放,說了句“謝謝”。


  齊越山伸腿踢了一腳方幾,說道,“還打算吃多久?你沒事可做嗎?!”


  “啊?現在幾點了?”寧逸說著,便習慣性地抬起左手,撩開袖子,看到空蕩蕩的手腕,寧逸整個肩都垮了下來。用袖子擦了擦嘴,寧逸坐在軟塌邊穿上了鞋子,抱起了捧盒拍了拍,笑道,“這個,謝了!”


  寧逸離開了書房,齊越山腦海裏卻留下了寧逸那個疲憊不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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