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初識小姑
韻梅已經忙完了活，正打算回自己房間，走到客廳的時候，看見一個人影都沒有，便知道婆婆已經出門了——這是她的一個習慣，晚飯後必要出去找人打麻將，直到深夜才會回來，對於這一點，韻梅早已經摸透了。她正要上樓，這時電話響了，她趕緊上前去接電話。
如楓一聽，便知是姐姐的聲音，忙說道：“姐，是我，如楓。”
韻梅頓感親切起來，但還是說道：“你怎麽自己打過來了？不是說好要你等我電話嗎？”
“幹嘛非要等你電話，我就不能自己打過來呀？難道邱家的電話打不得嗎？”如楓問道，想要試探姐姐。
“說的什麽話，我是因為今晚剛好有事，怕你打來我接不到。”韻梅找著借口。
“那以後能打嗎？”如楓又問道，她倒要看看姐姐到底怎麽說。
“能打，但是你沒事還是少打，盡量不打，你現在正處在關鍵期，要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學習上。”韻梅繼續找著冠冕堂皇的理由。
“知道了，姐，”如楓說道，沒再繼續追問，想待會兒再試探她，“你下午打我電話是不是有什麽急事？”她又問道。
“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好幾天沒給你打電話了，就想都沒想就撥過去了，一撥過去才想起你那時應該在學校，就準備掛斷，誰知陳姨已經接了，我就不好意思掛了，就隨便跟她聊了幾句。”韻梅故作輕鬆地說道，隨便編造著理由。
“這樣，我說呢，”如楓說道，半信半疑，“那你最近還好嗎？都在忙些什麽？”她又問道。
“也沒忙什麽，在家閑著挺無聊，也就是逛逛街、看我婆婆打忙將，幫忙給客人倒點茶、拿點點心什麽的。”
“光是倒茶、拿點心嗎？有沒有做家務？”如楓故意問道。
“沒有，像他們這種人家哪輪得上我做家務？早有專門的保姆。”韻梅故意用那種無謂的語調說道，極力讓如楓相信。
“真的沒有嗎？”如楓又問道。
“沒有，”韻梅故意不耐煩地說道，“怎麽會呢？我做家務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願意做，他們還嫌不放心呢。”
“沒有就好，”如楓說道，“那姐夫的媽對你怎麽樣？有沒有為難你？”她又問道，進一步試探姐姐。
“沒有，我和她處的很好，她愛擺威嚴，我就多尊重她，盡量不冒犯，把她哄得高高興興的，她現在很看重我，經常叫我跟她一起出去打麻將，但是你也知道，麻將這東西我一竅不通，她就耐心地教我，你不知道，我現在的麻將打得可有水平呢。”韻梅說著得意地笑起來，仿佛她所說的都是真的一樣。
“那就好。”如楓隨口說道，已經完全明白姐姐是在撒謊了，她由此確信姐姐真的包攬了邱家所有的家務活。
韻梅又詢問如楓近期的學習情況、跟世立相處的情況等，然後掛了電話。如楓打完電話後心情格外沉重，眼淚禁不住流下來，思來想去，她打算去找世立，向他尋求幫助。
世立正在看書，聽到敲門聲後忙去開門，一看是如楓，隻見她臉色難看，眼睛紅腫，似乎有哭過的痕跡，世立忙問她出了什麽事。如楓經不住問，擔心著急得眼淚又掉下來，世立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到底出了什麽事？”他關切地問道。
“世立，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如楓低聲問道。
“什麽忙？你說，隻要我能做到。”
“你能不能去邱家看看我姐？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可是我實在沒辦法了，隻能來找你。我懷疑他們虐待我姐，今天我打電話過去，她婆婆接的電話，說家務活都是我姐包了，可剛才我又打電話問我姐，她壓根不承認，還一個勁說她過得有多好，她越這樣說，我越懷疑。還有，她還讓我以後不要打電話到邱家，還找了一大堆理由，你說我為什麽不能打電話到邱家？她越這麽說越說明她想向我隱瞞什麽。”
“那我應該怎麽做？”
“你能不能這個周末找機會到邱家，看看我姐在那裏到底怎麽樣？我真的很不放心，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該去找誰，畢竟隻有你才有機會進邱家。”
“好，我馬上跟我爸聯係一下，跟他提前約好，爭取這個周末就去，免得他有事不在我不方便去。”
“謝謝，真是太難為你了。”如楓含淚感激地說道。
“沒什麽，都是我應該做的，那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世立說道。
“什麽事？”
“你要答應我，在我去邱家看你姐之前，你要好好學習，不要著急，不能分心，不然我是不會到邱家走一趟的。”
“好，我答應。”
“那一言為定。”世立說著伸出手來，要與如楓擊掌。如楓會意，大方地伸出手來與他擊了一掌。
周五的晚上，世欣從學校回來，家裏又熱鬧了一些。韻梅並沒有與她深入接觸，但是在她看來，世欣是一個很不錯的小姑娘，獨立、有主見，而且不世故，與她的母親迥然不同，在這個家裏，最讓韻梅覺得親切放鬆的便是她。盡管兩人沒說幾句話，但是韻梅能強烈感覺到她的善良有禮。
周六上午，男人們都有事出去了，世安母親大概是逛街還是去打麻將了，反正不在家，家裏隻剩韻梅和世欣。韻梅剛買完菜回來，然後照例去洗一家人的衣服，她敲世欣的房門，世欣正在房間看書，韻梅讓她把髒衣服拿出來交由她去洗，世欣吃了一驚，連連擺手，說道：“大嫂，我的衣服我自己來洗，你不用這麽客氣。”
“沒關係的，給我吧。”韻梅笑著說道，還要堅持。
但世欣態度很堅決，說道：“大嫂，其實這些事根本不用你做的，你隻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其他的不是你份內的事。”
“不，這是我的工作。”韻梅苦笑著說道，眼睛裏閃過一絲憂傷。
世欣是個聰明的孩子，她很快撲捉到這一點，問道：“工作？誰讓你做的？是不是我媽？”
韻梅沒回答，趕緊岔話說道：“我外麵還有一堆衣服，得趕緊洗了，快到中午了，一會兒還要做飯呢，我先出去了，就不打擾你了。”說著便走出去了。
世欣坐在書桌前思索了一會兒，拿著髒衣服走出去，她赫然看見母親、哥哥還有他爸的衣服都堆在那裏，大嫂正低頭認真地洗著，她心裏頓生出同情，韻梅這時突然抬起頭，看見世欣正抱著衣服站在旁邊，“放那兒吧，”韻梅指一指旁邊那一堆髒衣服很自然地說道，“我幫你洗。”
“沒事，我自己來。”世欣趕緊說道，“怎麽不用洗衣機？你這樣手洗多慢啊。”她又問道。
“媽說她喜歡手洗的，洗衣機洗不幹淨，而且容易把衣服洗壞。”韻梅一邊洗著衣服一邊說道。
世欣立馬明白，大嫂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母親指使的，心裏覺得十分過意不去。她開始自己動手洗。
韻梅立馬阻止她說道：“你放在旁邊吧，我幫你洗。”
“大嫂，真的不用，我洗我的，你洗你的，這樣我們剛好可以說說話；再說，我媽又不在旁邊。”世欣親切地說道。
韻梅見她如此隨和，也不再硬跟她客氣，兩人聊起天來。
“大嫂，其實你也就比我大五六歲，我們之間應該不會有什麽特別深的代溝的。”世欣半開著玩笑。
韻梅笑了，說道：“是啊。”
“我好像隻能周末才能看見你啊。”韻梅笑著說道。
“是啊，我上的寄宿學校，隻有周末才回家。”
“怎麽上寄宿學校，平時為什麽不在家裏住呢？”
“我天生比較獨立，不喜歡別人管東管西，要是在家，我媽會什麽事都管我的，那多煩。”
韻梅笑起來。
“大嫂，你跟我哥結婚，過現在這種生活，會不會覺得後悔？”世欣又問道。
“我不知道。”
“那是不是後悔了？”
“沒有。”韻梅口是心非說道。
“我覺得命運隨時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我以後的人生，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怎麽掌握？”
“我要自己考大學，從這裏走出去。”世欣堅定地說道。
“像你這樣，本來就應該上大學的。”
“不是，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世欣歎口氣說道。
“那你什麽意思？”
“我是說我上了大學，成為一個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後就不會回來了。”
“為什麽？”
“我怕我跟你現在一樣，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你不知道，我很怕到時候我爸媽會為了錢，為了生意，讓我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過自己不喜歡的生活。”
“不會吧，你是他們的女兒啊，他們應該會疼你，尊重你的意思的。”
“不一定啊。”世欣略帶憂愁地說道。
韻梅盡管對世欣所說之事不甚理解，但是覺得她坦然、真誠、待人隨和，與她的母親有著根本的不同，因此也願意與之交心，兩人已然成了朋友。她覺得世欣待在家裏的時候便是她最開心的時候，有世欣在，她晦暗的心情便能變好，臉上也會現出難得一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