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罡宗
朗日當空，萬裏無雲，又是生意紅火的一天。
??晌午漸過，忙碌的鳳鳴樓終於稍稍閑下來了，看著剩下三三兩兩的食客，小白到洛老頭處要了杯水，猛灌下去，長出一口氣，倚靠在柱子上，活動活動他酸脹的胳膊細腿。
??看著還在收拾客桌上殘席的李駟，小白忍不住感歎向洛老頭感歎道：“駟哥還是駟哥啊，這體力不能比。”
??洛老頭披散著一頭白發，人雖老態龍鍾，可一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擺弄算盤的大手出奇的靈活。
??作為鳳鳴樓裏的老人，洛老頭平日裏的話極少，沒有其他老人那樣慈祥的笑容，更多的是默默在一旁看著小白他們這些年輕人打鬧。
??小白等人也明白，老頭的性格就是有些悶，眾人總是喜歡有意無意的和他說話，其中要數小白最會鬧騰，
??時間長了，便成了忘年交，老頭有事沒事也會和小白等人講講當年的一些江湖軼事，引得小白成天吵著要學武闖江湖……
??老頭一隻手敲著算盤一隻手抽著旱煙，眼睛一直不離開賬本，但也不影響他與人閑聊。
??“可能是你太虛了吧。”
??老頭默了半響，冒出這麽一句，似乎想了半天才找出這個“真相”，隨即也停下手中的算盤，蓋上賬本，他已經做完賬了，生意再忙碌，老頭都能及時的處理好賬目，這些年來幾乎沒有出過錯。
??小白聽到洛老頭這話，一下不樂意了，喋喋不休的要和這個老頭好好說道說道。
??說話間，酒樓進來了一大夥人，來人衣著統一，藍白打底的錦袍，腰掛長劍，男的俊俏，女的靚麗。
??“天罡宗！”
??洛老頭眯著眼深吸一口煙，看著小白好奇的望著，他解釋道：
??“天罡宗，天下正派十二宗之一，是名副其實的大宗門，看那領頭的中年人，應該是位成名高手，沒想到會來我們這種小地方。”
??聽到成名高手四個字，小白眼睛一亮，他還沒見過活得成名高手呢，忍不住偷偷打量幾番，嘖嘖，看看那氣質，那神情就是不一樣，相比在他們旁邊端盤子的駟哥就差了不少，
??“不過也不能怪駟哥，普通人怎麽能和成名高手相比呢，駟哥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不變的，當然吃飯時除外.……”
??天罡宗一行幾十人，除了一位中年長老其餘皆是年輕弟子，
??武林大會不僅是各路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相互比試，也有年輕一代的青年之間相互切磋，年輕人才是未來，擁有優秀的弟子代表著勢力有著極好的前景。
??天罡宗雖是十二宗之一，但總體實力還是十二宗墊底的存在，宗內長老對付一些一流高手還行，遇到那些同為成名高手的強者就有些力不從心，
??不過他們這次武林大會的目標不在成名高手之爭，而是青年組的比賽，這次的宗內弟子天賦極高，天罡宗對他們可謂給予厚望，宗門能不能一戰成名就看他們的了。
??看著酒樓狹小的空間和簡陋的設施，一位打扮光鮮的女弟子忍不住皺眉：“怎麽來這麽個破地方，金陵城中心不是還有不少大酒樓嗎？”
??雖然說話聲音極小，但酒樓本就不大，且沒太多人，一時間李駟，小白與洛老頭都微微皺了皺眉頭。
??看來這些家夥不好伺候啊。
??一位高個子青年出聲安慰道，“我們出發本就有些遲，一路全力趕路大家都已經很疲憊了，如今已經快錯過飯點，現在這裏填飽肚子再進城中心。”
??青年身姿挺拔，相貌更是英武不凡，說話間透露著自信與隱隱的高傲，看似安慰同門，實則一樣看不起這小酒樓。
??那女弟子見青年出聲，俏臉微紅，低聲應著不再說話。除了領頭的長老，天罡宗的弟子都隱隱以那位青年弟子為尊，顯然那人應該是大師兄或者地位極高的存在。
??天罡宗一行人多勢眾，酒樓內的空位一下又被占滿了，不過仍有幾人沒有位置。
??鳳鳴樓的桌子分為兩人小桌和四人大桌，
??在一處偏角，一個衣著破爛頭發亂糟糟的老頭獨自一人占著一個四人的桌子，慢慢悠悠的喝著酒樓的免費茶水，加上一盤花生米似乎能吃到天荒地老。
??一位天罡宗弟子走到老者麵前，看著老頭邋遢的形象微微皺了皺眉頭，眼裏閃過一絲嫌棄，不過隨即還是還是好言勸說，希望讓老者換到兩人的桌子。
??“怎麽？這酒樓是你家的，還是說老頭子我吃飯沒給錢？憑啥不能坐這裏了，老頭子我今天還就不動了，一幫小兔崽子！”
??破爛老頭脾氣就如冒著火星的炸藥桶，一點就著，說話間絲毫不顯老態，中氣十足的懟到那青年弟子臉上。
??那弟子臉色發青，感受著噴灑在自己新的衣袍上的唾沫星子，忍不住一拳砸在老人的桌上，桌上的花生米都震撒在地，
??“老東西，別給臉不要臉！”
??老人嗤笑一聲，抓起桌上剩下的花生米扔到嘴裏，“怎麽，這就受不了了，你們所謂的名門正派就是這般欺老淩弱的嗎？”
??一旁的小白看不下了，這些天罡宗弟子一看就不好惹，在這麽下去老人恐怕要吃虧，於是他上前道：“各位，我們小店可以為幾位添加椅子，幾位少俠何必為難一個老人家呢？”
??又一位天罡宗弟子站出來，瞪了小白一眼，一隻手放在腰間的佩劍上，冷聲道：“少管閑事，幹好你自己的活，滾！”
??小白氣極還要理論，李駟趕忙上前攔住，將他拉到一旁，看著他無語道“你要幹啥，上去幹架嗎，你忘了柳姐囑咐的，不能與客人起衝突。”
??“可他們明擺著仗勢欺人，欺負一個老人，我就是看不過。”小白咬著牙，恨恨道。
??李駟看著他歎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老實呆著，看著吧，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李駟可沒有亂說，這位老頭子可不是普通人，也許還沒有認出李駟，但李駟卻認出他來，天下人數最多的勢力丐幫，三幫主，朝天椒。
??丐幫五大幫主，各個身懷絕技，其中最為神秘便是三幫主，
??傳聞三幫主其實是丐幫第一人，隻是不願理事，才將總幫主的位置讓給了現任幫主，在江湖上，人們大多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
??李駟倒是一次偶然機會見識到這位神秘的三幫主，不過那時他還隻是個一流高手，此後便再未見過這位邋遢的老人，這麽多年，這位似乎和當年沒什麽分別，依舊愛捉弄人。
??天罡宗的大師兄一直坐在另一邊冷眼旁觀，沒有要插手的意思，正派宗門的高傲早已刻在他們的骨子裏，即便身負正道之名，但內心深處卻是對普通人的不屑與輕視。
??被老人當著同門師兄妹嘲諷一頓，之前那個弟子早已忍無可忍，麵露狠色，伸手一掌拍向老者，“既然你執意找死就別怪我不客氣。”
??老頭子恍若未見，端起茶壺自顧自的喝起來，掌氣近到眼前，隻見老人將手中的茶壺拋向半空中，一揮衣袖瞬間化解了掌氣，反手抓住對方的手腕，在那青年滿臉驚色中，反手一推，震得那弟子連連後退，老人隨後伸手向身後一掏，穩穩接住從天而落的茶壺，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所有人都震驚的瞪大雙眼，天罡宗的所有人包括那位成名高手也都瞬間站了起來，
??不是因為老人輕描淡寫的打退一位二流高手的弟子，而是在那弟子身後的牆上出現一個足足五公分深的掌印，而那位弟子卻似乎毫發未傷。
??這份控製力，恐怖如斯！
??隻有李駟蹲在牆角，拍拍額頭苦惱的嘀咕著，“都是錢啊，哎，現在的老人，都這麽不講武德嗎。”
??算了反正修繕也花的不是自己的錢，估計柳姐又要發飆了。
??天罡宗的長老將一眾弟子護在身後，警惕的看著不遠處那個邋遢的身影，氣氛似乎一時緊張到了極致。
??老人則一如先前自顧自的端起茶壺往嘴裏送，可晃了幾下，忍不住拍桌叫道：“小二，沒茶水了，再來一盤花生米。”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踏入了酒樓，一下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來人是六扇門銀牌護衛，陸天一。
??陸天一作為六扇門的最年輕的銀牌護衛除了帶來無限的榮光，伴隨而至的也有源源不斷的惡意，無非是一些嫉妒他才能的小人之流。
??自升任銀牌護衛後，他一直飽受爭議，隻因他師父是四大統領之一的顏統領。
??這次保護王爺的任務，歸盧統領管，本不用陸天一參加，但是他主動請纓，他想向別人證明，他不是一個隻會依靠師父走後門的家夥。
??六扇門各級護衛都被分派出去，協助府役維持治安。
??但乘著盧統領在應付兩位大人，無心顧及其他，陸天一被有心人安排到了一處極為偏僻的東區，城東區多為平民區，雖很難發生一些惡性事件，但也就意味著業績平平，
??一旦武林大會結束，陸天一若是一事無成，必然會被人指責為毫無能力，隻會借杆上爬。
??這一切陸天一哪裏不懂，他天生善於觀察一些常人難以發現的細節，自然也會察言觀色。
??不過他不懼，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不會讓師父失望。
??所以剛剛到任，便在自己的轄區四處視察一番，鳳鳴樓作為附近人流最密集的地方，自然是要密切關注的。
??結果一進門似乎就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一邊是一群劍拔弩張的正道弟子，一邊是坐在角落瑟瑟發抖的老人，好嘛，事情一下就很明了了。
??“哼，天罡宗的人就是如此蠻橫的嗎，光天化日，在酒樓仗勢欺人，我陸某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天罡宗集體：“？？？”
??誰欺負誰拜托你看看清楚再說好嗎，虧你還是六扇門的護衛，托關係找的職位吧。
??若是平日，天罡宗作為名門大宗，與六扇門井水不犯河水，倒也不必怕一個成名高手都不是的銀牌護衛，
??但現在是武林大會期間，且還是朝廷主持召開的，六扇門背後代表著朝廷，若是此時與之交惡，那真是不識時務。
??天罡宗的長老決定借勢下坡，對陸天一拱拱手道：
??“這位陸大人，在下天罡宗長老郝無古，我們天罡宗先前與這位前輩是鬧了些不愉快，但最後還是我們忍讓一籌，吃點小虧，現在陸大人在此，那我們也不計較那些小得失，在此罷手，算是給陸大人一個麵子。”
??陸天一聽著郝長老的話將信將疑，看向天罡宗其餘弟子，眾弟子皆是不停點頭稱是，
??就在他舉棋不定時，老人突然大呼一聲：“大人明鑒啊，大人，老頭子我孤苦伶仃無家可歸，這鳳鳴樓主人心善願意讓我在此暫歇，還為我提供吃食，可這些人一進來就想趕我走，嫌我在這髒了他們的眼睛，這明明就是欺負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啊，大人要給我做主啊！”
??說著老頭還擺出一副孤苦伶仃的淒慘模樣趴在桌子上。
??天罡宗眾人：“？？！！！”
??這糟老頭子還能在無恥一點嗎，手無縛雞之力？是誰一掌就將他們的弟子差點打趴下，這牆上的掌印還在呢！
??陸天一也看到了牆上的掌印，心中一驚，這種成度不是一流高手能做到的，至少他做不到，掌印切麵整齊隻有隔空才能打出，若是實掌打上去切麵不會如此，必然是成名高手！
??老頭看到陸天一的眼神轉向那掌印，嘴角為不可察的翹起，郝長老一直盯著老頭，生怕他再生什麽幺蛾子，正好看到老頭的奸笑，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老頭子繼續聲情並茂的哭訴著，還不忘擦擦不存在的眼淚，向陸天一指著牆上的掌印道：
??“大人看那牆上的掌印，這就是他們剛剛恐嚇老頭子我的證據，說什麽不滾出去就一掌拍死老頭子我，可憐老頭子我到老了，無二無女還要受如此欺淩，天理何在？天道何存啊！”
??陸天一聞此看向天罡宗的目光更加不善了，果然是一群欺淩弱小的家夥。
??天罡宗的大師兄顧偉見情勢急轉直下，對他們越來越不利，皺了皺眉頭，終於忍不住決定站出來，天罡宗的名聲還需要他出手維護才行，在周圍一眾師弟師妹期盼的眼神中理了理衣袍，走出人群出聲道，
??“陸大人……”
??陸天一直接一揮手打斷他的說話，神情嚴肅道：“事情究竟如何我會問清楚的。你們不必多言。”
??顧大師兄：“.……”
??陸大人說罷，目光轉向一旁的李駟小白。
??“是他？”
??看到李駟，陸天一想起了昨天在欄杆上見到的那個可疑人物，“他竟然是這裏的小二，可明明總感覺他有些與眾不同，難道是我感覺錯了。罷了，先不管這些。”
??“我問你們，是不是天罡宗先向老人發難？”
??小白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戲，沒想到還有他上場的機會，不過麵對陸天一的詢問，他也沒有猶豫的點點頭，事實確實如此，隻是過程有些不同罷了，不過誰在意呢，天罡宗自找的。
??李駟也是同樣的回應，沒有多餘的動作，陸天一再向剩餘其他食客詢問，回答皆是如此。
??“你們還有什麽好說？”陸天一盯著臉色鐵青的天罡宗一眾。
??“.……”
??天罡宗的一眾弟子羞憤的看著周圍，他們不明白，明明他們才是名門正宗，這些愚昧的老百姓竟然不幫著他們說話，現在讓他們丟盡了顏麵，簡直不可理喻！
??“我們.……無話可說……”郝長老頹然一應，本以為這次帶隊下山是個好差事，沒想到第一天就遇到這種倒黴事，實在晦氣，堂堂十二正宗之一竟然被六扇門查處了，簡直丟人丟到家了。
??最終在陸天一的監督下，天罡宗向老頭子賠償了十兩紋銀和誠懇的道歉，一眾人灰頭土臉的離開鳳鳴樓。罰金雖少，但這代表十二正宗的臉麵可不小。
??丐幫三幫主收了銀子，在手上拋了拋錢袋子，感受著重量，滿意的點點頭，
??“小子！”老頭突然回首對小白喊道，
??“接著。”說著將錢袋子拋給小白，小白下意識接住。不待他詢問，便聽老頭子說道：“這是給你的賞錢。”
??雖然小白之前沒幫上什麽忙，但那份肯為他說話的情誼在就夠了。
??看著揚長而去的老頭子，李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剛給小白銀子時，對方好像似有似無的看他了一眼，應該不會認出來吧，是看出他的實力了嗎，這些老怪物誰知道都有些什麽稀奇古怪的本事。
??既然對方不說，便默認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
??就在小白得意自己的意外之財時，出門采買的小荷回來，一進門便興奮的說到：
??“武林大會的場地建好了，就在西子湖的湖心島上！”
??武林大會，
??終於要開始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