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夜來者
月明星稀，尋常百姓家的燈火已經熄滅，
??相比於中心區域的深夜繁華，城東的平民區早早便休息，雖同在一座城中，兩邊的生活仿佛在兩個世界。
??一行身著夜行衣的黑衣人在屋頂間來回跳躍，如同靈巧的野貓，悄無聲息，他們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老蔡，這似乎是家酒樓，位置不錯。”一行人停在鳳鳴樓頂，一位黑衣人開口對身旁的同伴說到，征詢對方的意見。
??老蔡借著依稀的月光，仔細打量著下方的酒樓，規模不大，位置較偏，比較符合他們的要求。
??“這家的後廚好像就在我們下麵哎，我聞到了燒雞的香氣。”一個身形瘦小的黑衣人忍不住再吸一口，太香了，說話的聲音還顯稚嫩，明明就是個少年。
??“嚴肅點！”老蔡皺眉小聲的警告道，少年縮了縮脖子，平日裏胡鬧些也許對方不在意，但一旦執行任務老蔡就格外認真，一點情麵不講。
??他們的任務事關重大，一點掉以輕心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黑衣人們又分開在屋頂將酒樓前前後後及周圍的屋舍打量了個遍，一行人又在後院的頂上匯合。
??“確定了嗎，沒什麽其他問題？”老蔡低聲問道，其餘人點了點頭，隻有少年猶豫再三，似乎有話要說。
??“有話就說，扭捏個什麽勁，像個娘們似的。”老蔡低聲說道。
??“我們要把這裏的人都殺了嗎？”少年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他對這樣的無辜的殺戮有些抵觸。
??老蔡看著他一會，歎了一口氣，手放在少年的頭上，
??“我們需要這裏作為我們的臨時據點，這裏原先的人自然不能再在這裏了。”
??少年眼前一亮，他聽出了對方的話外之意。
??“那是不是.……”
??“傻小子，我們隻會將人弄暈，然後轉移到城外，等任務結束就把人放了，我們又不是魔教之人，豈會隨意殺人。”
??少年點點頭，微微鬆了一口氣，他其實挺排斥自己現在幹的這一行的，但身邊的人都在這，他也就不會獨自離開組織。
??就在一行人準備動手時，
??“老蔡！”
??一名黑衣人突然忍不住驚呼出來，眾人一抬頭，鄰近的屋頂上不知何時立著一個人影。
??消瘦的身形，黑色的夜行衣，月光從他背後投灑而過，白色的白狐麵具折射著明亮的月光，熠熠生輝。
??來人自然是深夜出來溜達的李駟。
??眾人一下子如臨大敵，他們的行動本就是絕對保密的，那白狐男子竟然悄無聲息的離他們這麽近，無論是何目的，對他們都不是好事。
??就在他們考慮如何不驚擾其他人的情況下解決李駟時，李駟已經率先動手了。
??眨眼間，月光下的人影消失，隻留下一閃而逝的黑影，眾人隻見眼前一花，那張白狐麵具竟已近在眼前，似神似鬼，
??一眾黑衣人來不及露出吃驚的眼神就已經失去了意識，跟別提看清李駟是何時出招的。
??稍微花些功夫，李駟將一行人運到一處舍棄的廢屋。他在眾人間打量一遍，選中一個最年輕的，正是那個少年。
??簡單的點穴手法後，少年悠悠轉醒，揉著眼睛問道
??“天亮了嗎？早上吃什麽？”
??少年顯然心不是一般的大，剛剛醒來迷迷糊糊間還沒認清現狀。
??直到看到李駟醒目的白狐麵具，他終於徹底清醒了，瞪大著雙眼，看著周圍倒地一片的同伴，驚得連連後退，直到退到了牆角才稍稍找的了依靠。
??不慫不行啊，他在他們一行中最弱，他們一群人一招都沒撐住就全部歇菜，現在隻有他一人根本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告訴我，你們是誰，來著幹嘛？”李駟十分滿意對方的反應，知道怕了就好。
??“我說了你就會放過我們嗎？”少年神情閃爍，小腦袋瓜子似乎在飛快運轉。
??“嗯，對。”李駟隨意的點頭道，對方也沒幹出什麽事，非必要，他不想下殺手。
??“你騙人！”
??少年突然大叫道，他似乎看破了李駟的把戲一般，神情篤定。
??太像了！和路邊書攤裏的小人書寫的一模一樣，這樣的情景，這樣的對話，對方這種大反派的模樣，按照書裏說的，隻要少年將秘密全說了，對方一定會直接痛下殺手，毫無信用可言。
??所以他現在隻要什麽都不說，對方就不會立馬殺他，按書上劇情，之後會有同伴過來救他，一定會有的，隻要自己堅持住！
??少年靠在牆角努力的自我安慰著，他感覺自己從未如此聰明過，回憶著小人書中的情節，越發覺得自己想法是對的。
??“正義也許會遲到，但永會不缺席！”
??“啪！！”
??李駟閃身來到少年麵前，一巴掌拍在少年頭頂，微微彎腰，與少年幾乎零距離平視，對方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李駟一隻手捏著少年一側的小臉，故意用陰森森的聲音道：
??“小子，你若不說，我現在就把你的同伴一個一個殺掉，讓你看著他們死，然後最後一個殺你。”
??少年看著近在咫尺的白狐麵具，努力控製著不斷打顫的雙腿，明明深夜溫度偏低，他卻已經汗流浹背，
??書上雖說最後關頭一定會有人來救，但那似乎隻有一本小人書的主角才有的待遇，自己也許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要是真的沒人來救，可就真的死定了。
??見少年還在內心掙紮，李駟走到一個黑衣人身邊，那人正是老蔡，作勢要動手，
??“等等！我說，我說，別殺他們，求你了.……別殺他們。”
??少年終於崩潰的留下眼淚，癱坐在地上，一旦泄露組織的秘密，即使活著回去也一定會被當作叛徒處死，可他做不到看著老蔡他們一個個死在自己眼前。
??李駟看著哭的稀裏嘩啦的少年也是不知所措，之前還在屋頂上飛簷走壁，怎麽這麽一會就被嚇哭了呢，這心裏素質不行啊，弄的自己好像是個欺負小孩子的壞蜀黍似的。
??少年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哽咽的說到：“我……我叫小花，哼……哼哼，沒有大名，他們都這麽叫我。”
??少年正是白天還在揚言要刺殺王爺的小叫花子，結果晚上做任務就栽了，老蔡就是白日的菜漢子，不過書生並未同行，否則也不會這麽輕易的敗在李駟手上。
??“我們是大梁國的勢力，來此是為了刺殺賢親王的，上頭讓我們找一個臨時據點，方便做任務，所以就來到這了，可以.……可以放過我們了嗎？”少年越說越委屈，
??“完了，全完了，我這下是死定了，誰都救不了我了……”
??李駟沒有在意小花的情緒，他的話倒引起了李駟的注意，大梁朝，這個對他來說都有些陌生的名字，
??大夏朝建立其實不過才五十餘年，現在的皇帝才是二世，
??新朝建立至今整個天下的局麵才堪堪穩住，但依舊有著不小的內憂外患，這次朝廷插手武林大會，在明眼人看來其實就是朝廷想要插手整個江湖的標誌，
??整個江湖，武林高手能人異士數不勝數，千奇百怪，是一股不小的不可控因素，之前新朝一直忙著穩固朝野，現在終於空出手來整頓江湖這個大染缸了，可見當今聖上誌向不小。
??而大梁朝，正是大夏朝皇室推翻的前朝，看來這夥人是大梁的殘餘反抗勢力，
??武林大會召開，賢親王親至，這幾乎沒幾個人不知道，大梁的殘餘勢力顯然看上了這個肥肉，賢親王作為皇帝最器重的親弟弟，若是在此出事，想比對整個大夏朝都是一個打擊。
??可惜啊.……
??李駟現在離開江湖，也不想管這些勢力之爭，或者說他根本不必擔心，若是隻是賢親王一人來，也許還有機會，但同行的還有一個洛河郡主啊，
??別人不知道，李駟還是比較了解對方的，隻要他在，這些大梁餘孽注定不會成功。
??“行了，你帶著你的人可以走了，以後不準再來這一帶，知道嗎！”
??李駟了解前因後果後，便不再管這些黑衣人，直接幾個跳躍遠遁而去，也不擔心對方暴露自己的行蹤，現在他們隻能潛伏在暗處，不敢鬧出一點動靜，吃過這次虧後，一定巴不得離這遠點。
??小花看著遠去的身影，呆呆地發愣，對方竟然真的放過他們了，怎麽和書上說的一點不一樣。
??但少年似乎開心早了。
??暫不提李駟回到後院安穩睡覺，老蔡一行人陸續醒來，灰溜溜的回到藏匿的據點報告此事。
??一處偏僻的院落中，屋內閃爍著微弱的燈光，
??院落外一排高大的楊樹，擋住了院子大部分的樣貌，若不湊到近處，都不會知道這裏有個院子。
??黑衣人一行，除了菜漢子與小花，全部立在院子裏，任務失敗，他們在緊張的等待上麵對他們的處理。
??主屋內，小花與菜漢子跪在堂下，麵無人色，行動不僅失敗，還暴露了他們的組織蹤跡，這次犯下的錯誤可不小。
??主座上，一個窈窕的身影輕輕撚起一塊桌邊的桃花酥，微微打著哈欠，白衣書生立在她的身後替她披上一件外套，並未多瞧下方二人一眼。
??“這麽說，你是將我們的情況全部說出去嘍？”
??主座的女子神情平淡看不出喜怒，可越是這樣越是讓人害怕，暴風雨來臨前，也往往如此平靜。
??小花神情麻木的點點頭，他已經料到會是這個結果，能讓他活到現在他已經無話可說了。
??菜漢子沒有看旁邊的少年，隻是磕頭大聲道：“請大小姐明察，是我這個領頭人技不如人，害的手下被人俘虜，我願承擔全部責任，隻求大小姐饒小花一命！”
??“不怪老蔡A，那人實力強的離譜，肯定是成名高手，是..是我自己貪生怕死，我……願意領罰！”小花連忙跪伏在地顫聲道，他本就死定了，不想對方為了他，和他一起死。
??大小姐神色淡淡的看著下方跪伏的二人，放下手中的桃花酥，翹起細長的左腿架在右腿上，
??“好，既然你們都這麽搶著認錯，那我就成人之美，全部壓到黑屋去！”
??話音一落，門外進來兩人直接將跪在地上的二人壓了下去。
??隻要進了黑屋基本上就是判了死刑了，隻是處死的時間長短不同罷了。
??從始至終白衣書生都未開口，
??“你不替他們說說情？”大小姐又拿起一塊桃花酥，回頭看著白衣書生。
??“他們本就有錯，大小姐處罰他們是應該的，我自然無話可說。”書生躬身回應。
??大小姐拿起茶盞就著桃酥，輕輕抿一口，剛剛吃的一些噎著了。
??但白衣書生打開折扇又合上，來到大小姐身前，話鋒一轉又說到：
??“隻是在下覺得他們罪不至死。”
??大小姐一挑眉，看了一眼書生，示意他繼續說，她再喝口茶緩緩，這桃花酥果然不能多吃。
??白衣書生眼裏閃著精光低頭道，
??“那白狐男子並未殺小花他們就可以看出很多問題，
??若是平常高手，得知這樣的驚天秘密要麽殺掉所有人然後向官府稟報此事，要麽直接帶著小花他們去官府，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功勞啊，我相信正常人不可能不心動。”
??“若是那人就是不想殺人，而是直接向官府報官呢！”大小姐好奇的問道，
??“那我們現在恐怕已經被壓下大牢了，
??隻要有心人注意，追蹤小花他們的蹤跡找到這裏並不難。
??我們現在還能安慰在這裏吃著點心喝茶，就說明那人很可能是個隱居於此的高手，小花他們隻不過無意中闖入對方的地盤，隻要我們不在招惹他，他恐怕也懶得管我們。”白衣書生自信從容的笑了。
??大小姐也笑了，她很喜歡這個聰明的手下，說話就是方便，放下手中的桃花酥與茶杯，頷首道，
??“既然如此，看在你的份上，讓他們在裏麵關幾天就放出來吧。”
??“是，我替他們謝謝大小姐開恩。”書生不卑不亢的回道，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突然大小姐又是一聲傳來，
??書生退出去的腳步一頓，心不自覺的提起，還是不行嗎？
??“明日叫人給我再買些桃花酥，要河西家的。”大小姐理了理衣服的褶皺，裝作不經意的說道。
??“好！”書生輕吐一口氣，笑著退出門外，
??總算妥了，兩個不然人省心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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