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攻心
梁掌櫃看著門外的周氏和宋恒母子二人，麵露疑惑。
“請問二人找誰？”
“班妱。”
梁掌櫃還以為是聞名前來要糧食的難民，但是二人穿著又不像，雖然素簡但一點也不寒酸，便有些猶豫了。
“不知道二位找我們老板何事？”
宋恒把視線從梁掌櫃的身後收回了，他迫切想要見著班妱，從和她分別開始每個日夜便無時無刻都想著要見著她，知道她此時正在裏麵，心裏怎麽也平靜不下來，恨不得馬上衝進去，緊緊抱住那個日思夜的人。
“我們是他的家人，從江州而來。”
這掌櫃甚是煩人，為何要攔著他不讓進去。
梁掌櫃知道班妱是江州人，家裏還有一個弟弟和母親，想來這二人就是了。
“原來是老板的家人，可是老板如今不在申城。”
宋恒整個人一愣，像是被人突然潑了一盆冷水，滿腹熱情瞬間澆滅。
“她不在申城？”
周氏也急了：“妱兒去哪兒了？”
如今申城如此亂，她一個女孩子家怎麽能亂跑。
梁掌櫃看著二人麵色著急，便把班妱的行蹤說了。
“老板半個月前便去了陳州，說要在那邊開展種植。”
宋恒和周氏麵色登時難看了起來。
梁掌櫃見了趕緊安慰：“不過二位不必擔心，如今陳州災情已經穩定下來，老板也來過信報了平安。”
宋恒麵色沉重，轉身就要上馬車，看樣子要去陳州找班妱。
梁掌櫃趕緊把人拽住：“天色已晚，如今申城和陳州交界處匪患橫行，可去不得，公子便在此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去陳州。”
周氏拽了拽的宋恒的胳膊：“天色晚了趕路不安全。”
宋恒沉悶嗯了一聲，心裏卻突然滋生出來一個可怕的念頭。
她在躲著自己。
因為那日的吻，因為她不喜歡自己，那晚他的行為有悖人倫，覺得他惡心至極，所以躲著他，不惜去如此危險的陳州也要躲著他。
見他臉色慘白周氏嚇了一跳，梁掌櫃也隻以為他是擔心班妱，說了好些安慰的話，趕緊請了兩人進去。
“夫人宿在老板之前睡的房間，公子便宿在姑爺的房間。”
周氏還沒回過神來，宋恒已經黑沉著一張臉看著梁掌櫃：“你說誰？”
“老板和姑爺啊。”
宋恒臉色從黑沉突然變得麵無血色：“誰？”
天色黑，房間裏的燭光有不是很亮，梁掌櫃沒有看清他的臉色，還在自顧說著：“就是從江州帶糧食過來的趙將軍，我們都這般稱呼他，跟我們老板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兩人相處親昵看著好事將近，不知道屆時能不能有幸討一杯喜酒吃。”
說完房間裏鴉雀無聲，梁掌櫃這才發覺不對勁，就著昏暗的燈光看著宋恒幽深憤怒的眸子，心裏咯噔一聲。
說錯話了？
“是我失言了，時間不早了，二位早些休息。”
說罷梁掌櫃趕緊離開了，不想在這個房間多待一會兒。
剛剛那位公子的臉色好生難看，似乎要把他吃了似的。
梁掌櫃離開了，宋恒似乎更不想控製自己的表情，臉色黑沉得難看。
周氏這才反應過來。
“剛剛那位掌櫃說的可是妱兒和趙大人？”
宋恒背對著她沒有反應。
周氏卻笑開了。
“沒想到不在我們眼皮子下麵兩人進展還挺快，這姑爺都叫上了。”
宋恒握緊了拳頭，盡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一想到班妱和趙榮棠兩人在申城如何親昵宋恒便生出一腔怒火，可是又無處發泄，他甚至連吃醋都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
“胖胖你怎麽發抖，可是身體不舒服？”周氏驚呼一聲湊過來，卻見他的臉色難看得很。
“胖胖？”
沒有得到回應的周氏晃了晃他的胳膊，卻不想他突然猛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口鮮血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胖胖！”
周氏嚇了一跳，趕緊呼叫梁掌櫃，大晚上梁掌櫃也被嚇著了，趕緊讓猴頭去叫大夫。
“長途勞累又加怒火攻心導致的吐血，好好休養幾日，不過要注意病人的情緒紓解，病人底子本身不好，切莫長期積壓，否則容易出事。”
大夫留下方子便離開了，梁掌櫃讓猴頭送大夫順便抓藥，房間裏隻剩下了周氏和宋恒。
宋恒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周氏抹了一把眼淚。
“我知道你擔心妱兒安危，可也不能跟自己如此動氣，好不容易才把身體養好，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如何是好？”
宋恒迷迷糊糊望著帳頂，腦中全是梁掌櫃說的話，以及班妱和趙榮棠在一起的畫麵。
她怎麽可以和趙榮棠在一起！
她是他的，怎麽可以……
周氏心裏難受極了，不知怎的腦中突然閃過的幾年前算命先生的一句話，背後突然一涼。
當時胖胖年幼體弱多病，算命先生說胖胖命裏帶煞活不過十歲，招個童養媳可做宋家福星，也可化解其凶煞，保長命百歲，後來妱兒進了門，胖胖平平安安活過了十歲，而且還考上了舉人，她一直認為算命先生是胡言亂語，可如今……
“妱兒剛和趙大人好了你便病倒，莫不是真如算命先生說的，妱兒是你的福星，她一離開你的煞氣便沒人壓得住了？”
周氏自顧說著，臉色登時難看起來。
“若是這般，那妱兒豈不是以後都不能嫁人了？”
“不行不行，妱兒怎麽可能不嫁人，她和趙大人如此般配，我早就盼望著他們在一起，如今還不容易……”
“咳咳！”
宋恒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打斷了周氏的話，周氏趕緊幫他順了口氣。
“怎麽了胖胖？”
宋恒呼吸微弱，閉上了眼睛：“我想一個人靜靜。”
周氏不放心：“你在想什麽，和娘說說。”
大夫說他怒火攻心積鬱成疾，想來是有心事的。
宋恒不願意睜開眼睛，周氏也不離開，兩人就這樣僵持了起來。
過了不知過長時間，周氏突然問道：“你到底在氣什麽？”
宋恒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看向周氏：“阿娘。”
一聲軟弱的“阿娘”，直叫到周氏的心坎裏，讓她心口一顫，竟然紅了眼眶。
宋恒已經好多年沒有叫過“阿娘”了，此時的他就像小時候一樣軟糯可愛，更像小時候一樣無助可憐。
“能不能不讓她嫁人啊？”
周氏頓然：“你擔心算命先生的話應驗？”
“可是妱兒也不能為此不嫁人啊……”
“我娶她。”
宋恒說道，堅定的語氣根本不似病人發出來的。
周氏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整個人一愣：“你瘋了，你們是姐弟……”
突然意識到班妱當時進宋家就是以童養媳的身份，周氏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房間裏再次陷入寂靜，過了好一會兒周氏才打破了平靜。
“你想娶她是因為算命先生的話還是因為喜歡她？”
宋恒給出了一句周氏震驚良久的話。
“喜歡不足以訴述，我隻知道我不能沒有她，您說我執拗也好，罵我變態也罷，但別勸我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