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山匪
班妱臉上的疑慮太過明顯，杜知府便解釋了起來。
“虞高縣試時是虞家鎮縣案首，學識甚好，我極其賞識他，曾讀過他不少文章，也私下請他來府上做過客，本以為今年秋闈他能成為我們陳州最年輕的舉人，卻不想被災情耽擱了，災情這般嚴重，我還以為他已經……”
杜知府歎了一口氣，滿是悵然，又有一絲慶幸。
班妱卻聽得驚訝。
那個矮小瘦弱的小夥子竟然是秀才公。
知府對他這般讚不絕口，想來學識是極好的，若是參加了今年的秋闈，是不是也能如宋恒一般成為陳州的榜首舉人？
隻是可惜了，還要再等三年。
知府把她們請進府裏安頓下來，不過一天沒吃東西的班妱卻一點兒食欲也沒有。
災情過後的知府署衙東西也不多，能吃的隻有餅子饅頭就大蔥，這已經是知府能拿得出來的最高待遇，聽說知府和官差都在吃粗麵餅子。
班妱被十二勸著多少吃了兩口，洗刷後便睡了，盡管看出來知府有許多問題要問她，可是她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
第二日一早班妱是被外麵的說話聲吵醒的，起床出去看，是十二在和杜知府在說話。
見班妱出來十二趕緊迎了過來。
“杜大人要見您。”
杜知府麵露愧色：“不知有沒有打擾到班姑娘休息。”
肯定打擾到了，盡管知道失禮他還是一樣會過來，因為他現在急需要這位班老板的幫助。
班妱看出來了他的急切，也沒心思跟他寒暄，便主動問道：“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杜知府頷首：“回鄉的難民聽聞您帶了糧食過來，都圍在外麵等著派糧呢。”
“為何要等著我，糧食到了便派發給難民便是。”
知府欲言又止，班妱想到什麽，眉心微蹙：“難道糧食還沒到？”
知府頷首，看著班妱，帶著幾分試探。
這是懷疑她到底有沒有帶糧食過來？
班妱看向十二：“糧食為何還沒到？”
從申城到陳州也不遠，她們都到了一日了，糧食也該到了。
十二搖頭，她也是一臉懵。
“知府大人可是派人去查看了？”
知府搖頭：“如今所有人力都被用來清理餓殍和災後重建。”
班妱看向十二：“你去查看。”
“可是您……”
她的職責是保護班妱，自然不能離開她寸步，而且陳州如此混亂，她更不能留她一個人在這裏。
“我沒事，你且速去速回。”
十二還是猶豫，但是班妱表情堅決，又身處知府署衙，想著應該不會有危險，這才轉身離去。
班妱看向知府：“應該是糧食在路上出了寫問題，大人先穩住外麵的民眾，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知府一臉愁容，望著班妱：“班姑娘確定糧食能到嗎？”
班妱頷首：“確定。”
其實她心裏也沒底，也不知道糧食在半路上發生了什麽狀況。
知府歎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好，我聽你的，就暫時把府上的所有存糧都拿出來，先把他們穩住。”
庫裏存糧不多，但是還要養活衙署加上城守的兵衛上千口人，如今都拿出來，顯然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班妱身上。
班妱頓感壓力，在陳州沒有有糧鋪子，她不好貿然從滿倉那裏拿糧食出來，若是十二不能盡快回來，不僅是全城的百姓，就連署衙的官差和城守兵將都要被餓死了。
班妱沉了臉色，鄭重看向知府：“大人放心，糧食一定會到。”
杜知府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了聲謝，轉身去派糧了。
班妱提著一顆心，好在十二很快就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人，是個長得白白胖胖，麵頰滿是雀斑的姑娘。
“糧食有下落了。”十二說道。
原來糧食在半路被山匪劫了去，山匪正在山上派發糧食，趁機招攬難民當山匪。
班妱蹙眉，這是她沒想到的情況，糧災肆虐山匪橫行，這是最害怕的事，若是山匪壯大了，日後當地官兵怕是壓不住他們，蝗災剛平匪患又起，陳州什麽時候才能挺過去？
班妱看向十二旁邊的姑娘：“這位是誰？”
“山匪頭子的女兒。”
班妱一愣，所有注意都落在了這位長得白白胖胖的姑娘身上。
“你是山匪的女兒？”
姑娘怯怯點了頭，垂著頭扭著手裏的帕子：“我……我爹搶了糧食，他想壯大勢力，跟……跟官府抗爭，我……我偷聽到的。”
班妱倒是沒想到這姑娘如此實誠，把家裏的秘密都跟他們說了。
“姑娘怎麽稱呼？”
胖姑娘小心翼翼瞥了她一眼，隨即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小聲擠出來一句話：“我姓袁。”
“袁姑娘為何要跟我們說這些？”
“我……我爹是被人慫恿的，他並不是有意要劫糧食，你們若是拿我做威脅，他一定會把糧食還給你們的，隻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一旁的十二被她逗笑了：“你如今都到了我們的地盤還跟我們談條件？”
袁姑娘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看向她：“我來之前給照顧我的丫鬟留了信，若是我回不去她會把信給我爹，到時我爹帶著人來算賬，你們……你們定會……抵擋不住。”
如今的陳州不堪一擊。
班妱和十二對視一眼，倒是小瞧這位姑娘了，年紀不大心眼到時挺多。
班妱正了臉色：“袁姑娘想跟我們提什麽條件？”
“放過我和我爹，也不要傷害山上的任何人。”
“可是他們搶了賑災的糧食，這是死罪。”
“我爹不是有意要搶糧食的，隻因為去山上投靠我們的難民太多了，阿爹不忍看他們餓死便收留了他們，可是惹了幾位叔叔不高興，糧食是他們自作主張搶上山的，我爹根本不知情。”
“既然你爹不知情，歸還糧食他能做得了主？”
袁姑娘抿嘴，小聲說道：“叔叔們都很疼我，他們一定會救我的。”
班妱給十二使了一個眼色，十二心領神會，把袁姑娘請了出去。
“這姑娘從哪裏遇到的？”
十二如實相告：“我找到了押送糧食車隊的負責人，這位袁姑娘就和他們在一起，負責人說是這位袁姑娘把他們從山上放下來的，她聽說我是您的人便讓我帶著來見您。”
班妱聽著笑了：“這姑娘倒是聰明得緊。”
想必她開倉放糧的事已經傳遍了申城和陳州，山匪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劫的糧食是誰的，這位姑娘點名要見她談判卻不是跟官府的人，想來不想讓這件事變成山匪和官府之間的矛盾，隻想跟她私下解決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