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相思
宋恒中舉,而且又是榜首,巡撫署的官差一定會去家裏送捷報,幾人也不敢在客棧多停留,等著街上的人少了,看榜的人逐漸離開,這才坐上回家的馬車。
剛到了家門口就聽見了敲鑼打鼓的聲音由遠及近,是巡撫署的官差來送捷報了,班妱連忙讓人準備茶水,包了一大荷包碎銀子給了官差,官差高興,說了許多吉祥話。
街坊四鄰聽見動靜都出來了,聽說宋恒中了舉人紛紛過來祝賀,班妱便包了小的紅包給他們,說是讓大家都沾沾喜氣,改日請他們吃席。
王媒婆站在巷子口看著熱鬧心裏是說不出來的煩悶,說了大半輩子媒,還是第一次失敗。
家世好的吧,總覺得模樣上配不上班姑娘,模樣上長得好看的吧,家世上又落了下乘,如今宋恒中了舉人,這下江州城更難找到配得上班妱的人了。
正想著人群最突出的舉人老爺像是有所察覺,突然朝這邊看了過來,王媒婆嚇了一跳,那眼神分明帶著警告,好似在警告她不要打班妱的主意。
王媒婆哪裏還敢停留,趕緊轉身離開,走出兩步突然又想到什麽,回頭看向人群中異常顯眼的一對璧人,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聽說這對姐弟沒有血緣關係,兩人長得又如此般配,或許倒是一樁不錯的姻緣。
王媒婆看人從來沒錯過,尤其小兩口有沒有夫妻緣分她打眼一瞧就知道,如今這兩人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可是……
她若是上門跟周氏說這門親事,怕是要被打出來吧。
哪裏有給姐弟兩人說親的,她也是糊塗了。
如此想著王媒婆暗暗搖了搖頭,這件事便一個人藏在了心裏。
前來祝賀的人絡繹不絕,有宋恒的同窗,有街坊四鄰,也有班妱生意上的夥伴,把他們都送走都已經是是傍晚,班妱剛從外地回來還沒歇腳,累得不想動彈,但是一想到宋恒中舉又渾身充滿了力氣,開始張羅著置辦流水席。
宋恒不忍心讓她勞累,便在一旁幫忙。
“我們在江州擺三天的流水席,等鹿鳴宴結束後我們回李家村再擺三天的流水席,你覺得如何?”
宋恒頷首:“都聽你的。”
班妱笑了:“你如今可是舉人老爺,怎麽能聽我的,日後這個家還指望你說了算呢。”
“這個家永遠都是你說了算。”
宋恒眼神堅定,看得班妱心口突突直跳,甚至都不能好好思考了。
在理智失控之前趕緊移開了視線:“院長和夫子對你喜愛有加,知道你中了舉人一定很高興,明日你親自去白麓學院一趟,禮物我都替你準備好了。”
見她再不看自己,宋恒眼裏的笑意也不見了,淡淡嗯了一聲,站在她的身邊,也不離開。
周氏進來就看見這一幕,不由笑了笑。
“都多大了還黏著姐姐,外麵有兩個自稱是你同窗的學生,你去看看。”
宋恒看了一眼班妱,等她看過來這才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班妱笑了:“為何覺得他好像變了?”
周氏含笑:“三個月沒見,多半是想你了,你沒來的時候整天問我你來信了嗎。”
班妱正在寫流水席需要置辦的東西,聞言手中的動作一頓,寫歪了一個字。
還不等她心裏的漣漪有任何波動,就聽周氏說道:“小時候還總說要把你趕走,如今幾日不見就開始想了,他是真的把你當親姐姐看待了。”
班妱臉上的笑容頓了頓,隨即加深:“阿娘說的是,看來這麽多年我的付出沒有白費。”
笑著繼續寫東西,卻見周氏根本沒有離開的打算。
“阿娘還想說什麽?”
周氏麵色猶豫:“關於你的親事……”
“阿娘,我都已經說了,宋恒不高中我便不成親。”
班妱現在沒有心情來應付她,便加重了語氣:“阿娘別逼我,行嗎?”
周氏哪裏敢逼迫她,趕緊轉移了話題,跟她商量了一會兒流水席的問題。
“宋恒和薛姑娘怎麽樣了?”班妱突然問道。
今日周氏在茶樓欲言又止的模樣,都吊了她一天的胃口了。
提到這事周氏麵上一陣可惜:“那日薛姑娘沒有赴約。”
“為何?”
“誰知道啊,或許是人家薛姑娘不喜歡胖胖,所以便沒有來赴約。”
薛明月不喜歡宋恒?
她看宋恒的眼神都不對勁,怎麽可能會不喜歡。
周氏還在說著:“胖胖學識好長相好,薛姑娘為何就不喜歡他呢,不然胖胖也不用單相思了。”
“單相思?”
周氏感慨:“薛姑娘那日沒來,之後胖胖總是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發呆,魂不守舍的,我都害怕他因此耽擱了秋闈,不過好在他一個人挺過來了,直到你回來我才看見他的笑臉,想必現在是想通了的吧。”
班妱望著宋恒離開的方向陷入了沉默。
第二日宋恒被巡撫請去參加鹿鳴宴,班妱和周氏便在家裏置辦流水席,招待街坊鄰裏,一直忙到晚上才有時間歇息。
宋恒回來已經很晚了,班妱還以為今日他會喝酒,畢竟乙榜榜首,又是十四歲中舉,肯定會被人敬酒,然而他卻是一身清爽回來。
“鹿鳴宴好玩嗎?”
宋恒麵色淡淡:“沒甚意思。”
不過看見她眼裏的好奇,還是把鹿鳴宴上的趣事跟她說了,比如哪個舉人已經是七八十歲頂著白花花的胡子,比如哪個舉人跳魁星舞的時候摔了一個狗啃泥,哪個舉人在宴會上喝多了酒說要回去把糟糠之妻給休了,還有人要把自家的女兒許配給他。
說到此處宋恒盯著班妱看,希望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來一些情緒,然而她卻笑著問他:“你跳魁星舞了嗎?”
見他點頭,眼睛裏的光芒更亮:“魁星舞如何跳的?”
宋恒咳了一聲,麵上有些不自然。
“時間不早了,你累了一天了,該去休息了。”
說完生怕班妱會拽住他跳一段,逃似的離開了。
班妱臉上的笑容也維持不住了。
希望他中舉,希望他在科舉的路上一帆風順,可是看著他越來越優秀,總覺得他與自己漸行漸遠,以後他去了京城,想要把自家女兒嫁給他的人更多吧,到時候他怕是連她這個姐姐是誰都要忘了。
越想班妱心裏越難受,索性放下手中的事回房間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