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最美好莫過於年少
自從溫鶴舟知道她手上負責的客戶是秦天冥後,尺暮不知道他做了什麽手腳,秦天冥一個天天泡在娛樂場所的大忙人,每次出去玩的時候,都特意“路過”瑞金醫院來看她。
??每次都摟著不同的妹子,像例行公事一樣,假模假樣問她何時康複。
??但秦天冥到底有些做賊心虛,倘若來的時候看到是蘇錦蘭和尺童,就會多逗留一些時間,可如果看到的是溫鶴舟,則讓自己小女友進來把禮物放在桌子上,自己連麵兒都不露。
??溫鶴舟從不過問秦天冥這個舉動是什麽意思,尺暮也不好意思問,於是二人就隨著秦天冥暗戳戳地玩自己的小把戲。
??就這樣日子晃著過,尺暮也樂得清閑。她從重生到現在,都忙於各種事情,雖然上次也住院了,但是上次住院是被溫鶴舟威迫利誘,加上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在病房裏,因此她住得也不安心,而這次幾乎每天從上午到晚上都有人陪著,她就像醫院的重要人物一樣,第一次體驗被眾人捧在手心的感覺。
??溫鶴舟和蘇錦蘭來的時間很有規律,溫鶴舟來得頻繁,但每次停留時間很短,尺暮都懷疑他把辦公室搬過來了——他每次過來,都是在開視頻會議或者批改文件,簡直就是換一個地方辦公。
??而蘇錦蘭過來,每次都是帶家裏廚子做的飯菜,蘇錦蘭嫌棄醫院的飯菜,給尺暮定製了病人餐,每天都不重樣,又有營養又樣式多樣。蘇錦蘭一天來兩次,但是每次都停留時間很長,中午給她送一次午餐,晚上的時候去早教中心接尺童,又帶尺童來給尺暮送晚餐。
??小秋因為是同房病人,因此也被多加照顧,蘇錦蘭經常會送一些水果小玩意給他。
??她知道,溫鶴舟的別墅距離瑞金醫院很遠,所以蘇錦蘭來一趟不方便,如果蘇錦蘭住的地方在附近,那肯定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陪在她身邊。
??畢竟,蘇錦蘭還要代替她照顧尺童。
??這是尺暮少數覺得,平靜安穩的日子。但日子一天天過下去,很快一周就結束了。在即將出院的前一晚上,幾個醫生照例給尺暮做例行檢查,檢查完畢後,笑著誇讚尺暮身體恢複得好。
??尺暮躺在床上禮貌地回應,隨口敷衍了幾句。她現在已經不需要輸液了,最後兩天隻需要吃藥和檢查前期輸血後身體有沒有排異反應,所以她現在其實跟正常人差不多,雙手早就可以隨意使用了。
??倒是何書帶的私人醫生在一旁和尺暮的主治醫生繼續溝通,幾個醫生很快嘀嘀咕咕地走到了另一邊,尺暮抬眸,瞥見溫鶴舟坐在不遠處正在進行視頻會議。
??其實這種情況已經發生好多天了,毫不誇張地說,如果不是尺暮選了這樣一個普通病房,她相信溫鶴舟會把她換到更大的VIP病房裏,因為在那裏溫鶴舟還能在小客廳裏開會。畢竟有一回不知道溫鶴舟那邊發生了什麽情況,尺暮眼睜睜看著溫鶴舟把秘書和其他幾個穿著西裝的人叫過來,把病房擠得水泄不通。
??醫生走了後,何書看了溫鶴舟一眼,尺暮也順著何書的目光看去——他的BOSS依舊不為所動,似乎沉迷在工作中。
??“讓醫生走吧,這麽晚了。”尺暮輕聲道,“不要打擾他了。”
??何書點了點頭,這才把醫生們送出去。
??一群人離開後,病房裏安靜下來。周遭安靜下來時,這裏隻聽到筆尖劃過紙張,以及翻閱文件時的聲音。尺暮抬起頭望過去,燈光下對方依舊專心翻閱書籍,像一尊不被打擾的雕塑。
??他這個樣子,讓尺暮開始有些神遊。
??細究起來,尺暮和溫鶴舟被老國學家收為學生後,他們二人就經常一同上學,溫鶴舟不善言辭,而她也從小就像一個小大人一樣,整天繃著一張臉,嚴肅得緊。
??當年的溫鶴舟和尺暮一樣忙,他經常隨父母去華爾街參與投標,也時常滿世界跑,溫家人下了死決心一樣,想把溫鶴舟培養為溫氏最佳繼承人,因此,溫鶴舟很小的時候行程就排得滿當當。
??她雖然和溫鶴舟是在同一間學校上學,但她在校園裏隻聽過他的鼎鼎大名,基本沒見過他本人,他們兩個見麵最多的,還是在老國學家的家宅裏。
??二人周末時一同上課,說是上課,大多數時候還是在做題。他們叫老國學家為老先生,老先生看心情授課,時常喝醉,喝醉了,就扔他們一套卷子自己做。
??這卷子出題刁鑽,範圍廣泛,遠超他們的理解,尺暮要在課餘時候補很多相關知識,才能勉強拿及格以上,但溫鶴舟永遠都可以拿到接近滿分,讓當年的她十分敬佩。
??他們兩個人最多的相處時間,就是一起學習的時候。
??年少時,她時常偷偷扭頭看窗前那個一絲不苟看書的少年,少年的發黑得純粹,睫毛微垂,精致的側臉上是認真專注的神態。
??最美好,莫過於年少。
??回憶戛然而止,尺暮低頭苦笑了一下。她懶得等溫鶴舟,於是百般聊賴地隨手拿起了一張報紙看。自從溫鶴舟入駐這間病房後,所有報紙都換成了金融時報,嗯,都是誇他的。
??尺暮看不懂金融界的新聞,但還是硬著頭皮看下去,什麽《20世紀初金融巨鱷私人訪談》、《細數全球三大財閥集團之最》……
??生怕她不知道自己勾搭的是什麽樣的人物。
??可惜她完全看不懂,對她來說這種新聞就跟催眠差不多。在她看得昏昏欲睡的時候,啪地一聲,報紙忽然猝不及防地被人抽走。
??“啊……”尺暮睜開睡眼朦朧的眼,看到溫鶴舟那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溫鶴舟挑眉看她:“困了?”
??“嗯。”尺暮連忙坐直身子,“你做完你的事情了?”
??“算是吧。”溫鶴舟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說下去,尺暮很識趣,也沒繼續問,而是換了一個話題,“你不回家嗎?很晚了。”
??溫鶴舟笑了笑,“很晚?”
??尺暮下意識看向牆上的時鍾,時針指向十點,她聽到男人清潤的聲音:“你看看窗外。”像被莫名蠱惑一樣,尺暮又看向窗外。
??在窗外,高樓大廈拔地而起,每個格子間都閃著昏黃的光。
??溫鶴舟說:“這個時候,我公司還有很多人沒下班。”
??“……”
??尺暮無言以對。
??看她這個樣子,溫鶴舟頗顯無奈,他仔細看她的臉,輕扯嘴角:“是不是覺得很無聊?”
??尺暮想了想,說:“是有點吧,我都躺一周在這裏了。”
??她說完後,等著溫鶴舟接口,卻發現他不說話了,站在病房的燈光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的眼裏像有星星,目光倏地亮起一束微弱的光。
??“有一個地方,我可以帶你去。”溫鶴舟笑道,“今晚不去,就沒機會了。”
??什麽地方?
??尺暮心裏雖然覺得奇怪,她真不知道什麽地方今晚不去就沒機會去,迎著她狐疑的目光,
??溫鶴舟溫柔地笑了笑。
??“要去嗎?”
??當然不要!
??這四個字堵在喉嚨裏,就算知道沒有這個必要,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和眼前這個人假戲真做了,再這樣下去,她恐怕自己都要陷進去。
??她可以忍受眼前這個人侮辱,發怒,但是她受不了他的溫柔。
??這幾天住院的日子,已經是她對自己最後的寬容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說不出口。
??她不說話,溫鶴舟就當她是默認,他慢慢地坐下來,對上她的眼睛,她看到他眼裏的光,驅散了所有的黑暗。就像一望無際的海洋,終於落了月光。
??“你會喜歡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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