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山中難民
包括時鎂在內的所有聯邦人,從複生的第一天起,便會接收學習一套特殊的呼吸之法。你的一舉一動,行止坐臥,不管是文雅還是粗魯,都不會有人管你。但如果你不能將那套呼吸之法浸潤到你的骨頭裏,變成一種生理本能的話,你將永遠不能離開複生艙。
??原因是為什麽?時鎂初時並不在意。
??在她看來,這是所有人都要做的事,是什麽原因已經不再重要。
??可當她來到一千三百年前的這個世界後,時鎂才發現:那套呼吸的法門竟然可以調整她的生理狀態。
??她初來石家的時候,石玉那個小孩的身體狀況在當時已經是離死不遠了。長期的營養不良與惡意打罵,給這個孩子帶來的折磨不隻是精神上的,更是身體上的。
??時鎂當時不隻一次給這個身體把過脈,在當時她怎麽都覺得這個身體怕是活不長。
??可是在她的意誌接管那個身體後,一天一天過去,這個身體的素質卻是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強。
??如今的時鎂,身體狀況基本上已經和當初在聯邦時相差無幾了。
??也是到了這個地步,時鎂方才肯定:聯邦的那套呼吸之法竟是調節身體機能的法寶!
??這樣的好東西,在這個世界是多少金銀也買不來的寶貝!
??以往,時鎂也曾動過一絲想和李井分享這寶貝的想法。可後來,事情發生得太多,這個機緣終是錯過。
??如今別說那個男人不知道去了哪裏?就算是他現在就出現在時鎂的麵前。時鎂也可以肯定,她不會再把這東西與他分享。
??可,石玉,不一樣。
??在她最傷心無助的時候,是她陪在她身邊。
??她做她的出氣桶,接受她的嚴苛責難,甚至還似有似無的幫她圓過了一場場的大戲,最後還和她一起離開了那個監牢。這份情誼,已是值得這個價錢。
??所以時鎂這次沒有再做猶豫,直接便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對石玉開始了呼吸之法的講解,並嚴肅地告訴她:“這個東西你不能再教給任何人,哪怕你將來有了男人和孩子,也不許教給她們。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哪怕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殺了你,你可明白?”
??石玉讓她嚇得不輕,趕緊點頭。
??可點完頭後,石玉卻又覺得奇怪:“既然這東西很要緊,那你不教我,不就行了?”
??石玉雖搞不清楚這個呼吸的法門是幹什麽用的,但在她看來,既然這東西阿美很看重,那麽她不學也沒什麽。
??這個解釋可是把時鎂氣得不輕,有心想和她解釋一下這東西的好處,但轉念一想,時鎂卻又覺得要是真讓石玉知道了這東西的好處,反倒怕勾起了她心底的惡念。若是那樣,倒不如不告訴她。便拉著一張黑臉,逼石玉發了個誓。
??對於阿美的這種別扭,石玉實在是無語。
??她大概猜到這東西怕是有什麽好處,所以阿美才要教她。可大概是因為好處太大或者怎樣,卻又不希望別人會。所以石玉為了安她的心,便少不得隻得依了阿美的心意,正正經經地跪下發了個誓才算作罷了。
??完成後,時鎂自然是馬上投入到了教石玉呼吸的教學中去了。
??雖然如今大雪封山,但以時鎂的能力來說,在這裏生活下去,根本不是什麽問題!在教了石玉初步的呼吸法門後,二人便一邊繼續往山裏走,一邊準備尋個洞府,好暫住下來。
??隻是沒成想,二人這才走出去不到十裏,便看到前麵的山穀裏竟是冒起了白煙!
??“怎麽回事?難不成這大冷天的,山裏還有人?”
??這個情況雖然出乎了時鎂的意料,但在石玉看來,卻也不是什麽奇事:“這馬上要過年了,大冷天的地裏的活不用幹,可不就會有人進山打獵。”
??“可這進來的距離也未免太深了吧?”
??時鎂這話一出,倒讓石玉也覺得不對來了。別的村石玉不知道,但就小梁村裏的獵戶們,最深的也不過就是往山裏走上半日就會停了。
??當天上山,當天回家,這是獵戶們的普遍做法。
??可她和阿美從昨晚到現在,已經往山裏走了上百裏的山路了。這麽深的距離,是不會有獵戶輕易進來的。
??難不成這山裏有什麽情況?
??還是說:“山匪?”
??石玉說出了兩個讓她怕怕的字眼來,時鎂也吃了一驚。
??她在聯邦沒見過這種職業,所以壓根就沒往這裏想。可現在聽石玉這麽一說,時鎂心裏也狐疑起來了。
??時鎂的打算是:“我先過去看看,你在這附近找個地方先窩著,等會兒我回來找你。”
??這固然是個不錯的法子!
??可石玉卻是不放心:“你就一個人,還是個女子。要是他們人多,可怎麽辦?”
??她想和時鎂一起去!
??時鎂也知道她的好意。可:“你一點功夫也沒有,帶你過去能幹什麽?萬一出了事,我還得救你。”
??這話就是說她是個累贅了!
??石玉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體力,要是過去的話,真就成了阿美的累贅了。
??可是:“我還是不放心你。”
??在事隔數月後,時鎂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意。
??石玉提心她,她又何嚐不擔心她呢?所以想了想後,時鎂有主意了:“我往前走,你往後退去。我腳程比你快,要是那邊果真有問題的話,以我的身手想逃走就絕對沒問題的。我回來找你,到時候咱們一起回去報信兒。若是沒問題也不怕,這山上的地界多了,我找到你後,咱們再換個方向走就是了。“
??兩個人商量好後,便照著時鎂的安排做了,石玉快速地往來的方向退去。而時鎂則是小心翼翼地往冒煙的地行去。
??那地兒剛才看著挺近的,可正經往過走的時候,卻是花了時鎂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才湊到了跟前。
??這一路上,時鎂也在不停地琢磨,這裏麵到底呆的會是些什麽人?
??流寇?山匪?還是藝高人膽大的所謂江湖人士?或者是困在這山裏的獵戶什麽的?
??隻是,任時鎂想破了頭也沒想到:在那處山坳埋在呆著的,竟然會是將近數百人的……難民!
??這些人衣袖襤褸的圍在火堆邊,有人手裏還拿著幹糧在烘烤,可大部分人的手上卻似乎已經沒了吃食。
??他們凍得渾身上下都在發抖,臉色青白灰暗得簡直不象活人了。甚至於從時鎂偷窺的這個角度看去,還看到有一個婦人懷裏的嬰孩,似乎已經死了。可是那個婦人,卻還是緊緊地抱著她,一刻也不肯鬆開。
??那個畫麵,刺激到了時鎂。
??突然間,她的耳朵裏好象回想起了昨天晚上以前,總能回想在她耳邊的那個喃喃的哭叫聲。
??雖然她沒有看過他一眼,可是在她坐褥的那一個月裏,卻是幾乎天天都能聽到那個小東西的聲音。脆弱的,無助的,歡喜的,不舒服的。有時是哭聲,有時是叫聲,甚至有時,時鎂還聽到過不隻一次那小東西歡快的笑聲。
??咯咯咯咯的笑聲……
??回憶的聲音讓時鎂的身體發軟,她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天,嘴角是壓抑不住的苦笑。或許,不對,是肯定的,她不是個一個好母親!
??“娘,我餓了!”
??一個低低的啜泣聲,突然傳入了時鎂的耳朵。
??時鎂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可扭頭卻看到,說話的是一個離她不遠的小女孩。七八歲的樣子,瘦得柴火杆一樣。她在哀求一個背對著她的婦人。
??可是那婦人明明懷裏抱著什麽東西,卻隻得狠下心對女兒講:“囡囡,咱們明天再吃好不好?就這麽些東西,要是一天吃光了,咱們全家可就都要餓死了。”
??小女孩似乎聽懂了。咬牙忍住了難過,甚至還撐起了笑:“娘,囡囡不餓。”
??這話,對於時鎂來說,簡直就是淩遲!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呆下去了,她得做些什麽。可是麵對這麽些人,她毫無了解,輕易行動的下場怕帶來的就不是感恩或安全了。所以時鎂想了想後,故意在林邊弄了些響動出來,然後,嘩啦啦的往外跑去。
??果然,身後很快跟出來了十幾個青壯的男人。
??他們當中,有動作快的,卻也有動作慢的,隨著時鎂的奔逃,很快就有人被甩下了。然後落下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隻有三個人留下的時候,時鎂一個縱躍,躲到了一塊岩石的後麵。
??於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從這三個人的眼前消失了。
??“武哥,這怎麽回事?人呢?”
??一個黃臉的少年急了,他問向站在他身前的一個麵容果毅的男子。那男子隻有二十出頭,卻是身形健壯,一臉英氣。他手裏拿著一隻大刀,正警惕地在附近山上逡巡:“別急,他走不遠的。肯定就在附近。”
??那少年也相信這點:“可是,他什麽人?我剛才看著,象是一個少年。身上穿的也是粗衣,不象是衙門裏的人。哥,你說會不會是附近有村子了?那人是村子裏上山來打獵的獵戶?”
??少年說到這裏時,臉都亮了。
??他們已經逃亡了兩三個月了,在這山裏一個勁地打轉,怎麽也出不去。要是能找到人出去的話,他們這好幾個村子的人,可就有活路了!
??卻不想,那英氣的男子卻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瘋了嗎?咱們如今可是朝廷的欽犯。要是讓人知道咱們在哪兒?你以為他不會去報官嗎?到時候,咱們這些人,哪裏還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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