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再尋幫手
李家和石家的事，就這樣以一種極其古怪的姿態結束了。
??李家的人進進出出的就當這事根本沒發生過一樣，而石家這邊石柳氏也終於從娘家回來了。對於如今在李家享福的那個女兒，上到石柳氏下到石玉石寶，都是板著一張臉，抿著嘴，根本不搭岔的狀況。
??兩下裏好象是在別著勁兒，可又在生氣。
??到底是怎麽回事？村裏的人連裏正趙家也搞不懂了。
??冬日裏，農戶人家地裏沒什麽活幹，男人們尚且能上山打獵，弄些野物回來貼補家用。可女人們便隻能在家窩著，要不閑磕牙，要不就是在家挺屍。可李家用的那四個卻是例外，天天一大早就去，天黑才回來，忙得是不可開交。
??有人問她們到李家是幹什麽的？工錢如何？四個人卻是嘴都閉著河蚌一樣，什麽都不說。最後，終是有人忍不住好奇爬上自家房頂往裏麵瞄，結果才知道：這李家竟是在醃鹹菜？
??石柳氏聽後直接眥笑出來：“還當她是去享什麽福去了？原來吃的也不過就是這個。”
??石寶卻不信：“我好幾次路過李家的時候，都聞到院子裏散出來的肉味了。二姐在他家，不可能隻吃那個的。”
??“你叫什麽？”石柳氏大怒。石寶趕緊改嘴，一臉讒笑地哄阿娘：“我不是一時改不過來嘛。娘，劉叔昨天送這來的衣料可真漂亮。你打算拿它裁新衣嗎？”
??提起那新到手的幾匹新布，石柳氏的顏色和總算是和緩了下來：“放心，少不了你們兩個的。”
??石寶想聽就是這個，她高興得眉飛色舞，石玉在旁邊卻是沉靜得一言不發。石柳氏看著女兒那姣好的麵龐，心中實在是可惜。趙棟若論條件，其實還是很不錯的。他又對玉兒真心，這樁婚事若是能成，玉兒將來的日子也必差不了。
??可是：“那趙家如今對咱們有成見。這公婆若是不喜歡你了，男人再厲害也是沒用的。你看娘就知道了。”
??石玉淒然一笑：“娘，我知道。我和他沒事的。”
??“那就好。等這邊娘的事訂了，就給你好好再找個好人家。咱好好過日子，誰的眼色都不必瞧。”
??時鎂的醬菜在醃完十五缸後，終於迎來了一個空窗期。新的缸暫時沒做好，家裏的這四個索性便放她們回去歇著好了。時鎂趁得這段時間，也打算再換個新思路。醬菜再好吃，也不能總吃這個味不是？
??所以，她思來想去好幾天後，有主意了。
??“去讓忠叔從城裏，給我買十幾條豬腿來吧。”
??李井聽得砸舌：“你要那麽多豬腿幹什麽？”
??時鎂笑道：“當然是做好吃的羅。另外除了豬腿外，我還要大量的鹽。還要足以將一整條豬腿吊起來的鐵架子和鐵勾子。唔。這樣說來的話，我還得把上次的劉大工請回來，讓他在院子裏給我建一座熏爐才行。”
??李井不怎麽關心這具體的加工過程。他在意的是：“你這樣的肉若是做好了，能存放多久？”
??“隻要不沾水，放幾年都不會壞的，而且放得越久，味道越好。”
??這就行了！
??李井同意後，連忠叔都不用自己叫了，直接讓阿美去吩咐便是。
??買肉買鹽這事，忠叔是要直接去的，鐵勾子鐵架什麽的，時鎂也事先畫好了圖紙，標好了尺寸，忠叔拿著圖進城找鐵匠打也就是了。至於劉大工那裏，還是得雲娘出麵，請裏正娘子請人過來。
??這事倒是不難，也就是趙棟跑一趟的事。
??隻是讓時鎂沒想到的是：這劉大工來時，竟是不是一個人，也沒空著手。足拉了兩車的東西。
??看這禮單上寫的，竟是雞鴨魚肉，五穀米糧，點心糖果無一不有。
??時鎂就想笑了：“劉大工你這是做什麽？不年不節的，弄這些虛禮幹什麽？”
??劉大工搓著手笑道：“看娘子說的什麽話？這馬上便要過年了，家裏總得置辦些年貨不是？我們這鄉下人家，沒什麽精細東西，隻這些罷了。上次娘子免了我家幾十兩銀子，我劉大牛可不是那沒良心的人。知道李秀才平常讀書愛清靜，不敢打擾。這次若不是娘子叫，我們也不敢上門的。”
??時鎂好笑地看旁邊的雲娘，雲娘微微點了點頭，時鎂便笑了：“行，念你也是一片誠心，我就收了。隻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我這裏雖沒什麽好東西，新醃的家菜還是能入口的，回去的時候搬上一缸子回去，也讓你家裏的人嚐個鮮。”
??聽說隻是些醃菜，劉大牛也就老實不客氣的收了。
??然後時鎂便拿了圖紙出來，和他細講自己要的那個熏爐是如何的模樣。
??說穿了，不過是個圓形的子彈殼一樣的尖頂屋子罷了。兩丈見方，一丈高低就行。與眾不同的就是橫梁要交架三根，上麵要固定架子。而這架子下方，則要蓋一個滿是孔眼的火灶。下麵生火，上麵不要有無數的火苗和煙氣出來。
??這些其實都好做。但最難的卻是這牆壁。裏麵熏東西的時候，牆要密堵嚴實。而若是在晾幹，卻得通風透氣，還不能讓蟲蟻鼠物的進去禍害。
??這要求可就讓劉大工為難了。
??他一時想不出什麽好法子來，時鎂卻是讓他先回去拿磚，等人來了，她親自教就是了。
??劉大工人長得粗粗笨笨，嘴皮子也不活絡，可性子卻是個最好學的。當下便歡天喜地地帶著一缸菜回去了。進家他頭一件事就是吆喝窯工挑磚，先備上兩千塊。而後又揀著自家親近的子侄叫了五六個準備明天雲李家幹活。
??一口氣，直忙到太陽西斜，才能回家歇上口氣。
??他老婆田氏看他累得這樣，趕緊招呼兒媳擺晚飯。飯色和平常吃得沒什麽兩樣，地瓜餅，白米粥，再配上兩碟子醃菜也就是了。
??這樣的吃食在農戶人家裏已經算是極好的了。可今天這醃菜上來，劉大工就聞著味不象家裏做的。抬頭問兒媳婦：“這哪兒來的？”
??媳婦小田氏是婆婆的侄女，因是一家人，在這個姑丈兼公公麵前，也一向是敢說話的：“爹你忘了？這是你今天從李家帶回來的啊。媳婦剛才嚐了一口，味道好極了呢。”
??劉大工趕緊挾了一筷子，嗯，不錯。這白蘿卜塊清脆微酸，紅蘿卜卻是軟韌彈牙還帶著一股甜味兒，這味道好。
??就著這盤醃菜，劉大工今天可是一口氣吃了五張地瓜餅，兩碗粥。熱飯下肚，再躺在炕上，一天的累都沒了。
??不過田氏看他的臉上，還是心事重重地：“怎麽？還有什麽不順心的嗎？”
??劉大工歎了一口氣：“是啊！咱們這邊的窯廠，來訂磚的人這個月又少了。”
??田氏也知道這中間的事，劉越嘴皮子會哄，人也長得體麵，周遭十裏八村的富戶都願意用他家的磚。偏自家的男人不肯降價，也不會去賣好，自然這生意便越做越差了。普通人家再實在，可手裏沒錢，幾年也未必用上一塊磚啊。眼看著窯裏的生計一日不如一日，這窯裏的人就沒有不急的。
??可再急，沒活，又有什麽用呢？
??一夜沒好睡，可第二天還得撐著精神去李家幹活。
??時鎂瞧他精神不大好，話也少了些，便一邊拿磚搭樣子一邊和他講：“劉大工今天似乎心情不好呢！”
??劉大工趕緊把腦子裏的亂七八糟甩出去，陪笑道：“娘子盡管擺，小老兒都看著呢。”
??雖然這亂七八糟的，他實在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劉大工也真是盡力在看了。可這李娘子擺的這磚實在是古怪。
??裏頭的一圈集體向左，右麵的一圈卻是集體相左。間錯著叉在一起的樣子，通風上卻是沒問題了。可是這密閉的事可怎麽弄？
??他想不通，便指了出來。
??然後便見李娘子，拿了一塊磚從外頭的斜縫裏往裏那麽一插……
??劉大工一拍大腿：“懂了！不過娘子，這外頭要用的磚，是不是尺寸短一些更好？咱隻要拿著它進出方便就成。若是長了，怕這地心可就不穩了。”
??時鎂讚同地直點頭：“沒錯。這樣最好。隻是不知道，麻煩不麻煩？”
??劉大工趕緊擺手：“不磨煩不麻煩，回去挪塊板就成的事。”
??“那我給您再加上三分的錢吧？”
??劉大工搖頭：“這怎麽行呢？我們少用了料，怎麽還能多收錢？”
??這麽老實的人，真是少見了！
??眼看著他們在外頭照樣子往起建熏爐，時鎂回來就和李井講了：“這個劉大工我瞧著是個老實人，可就是太老實了。隻怕生意不怎麽好呢。”那眉頭上的褶子都能夾死人了。
??李井也看出來了：“那你想怎麽著啊？兩千塊磚的生意，便是多給他三成利，也不過一半兩銀子的事罷了。咱們如今又不蓋房子，左右也沒有親友要建新屋。便是有，也隻不過隻能暫解一時燃眉之急，救不得長遠的。這做生意，他自己不開竅，你又能替他鋪多少路？不頂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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