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牆頭草一般的得力助手
李澄雲被嚇得落荒而逃。 李儒風卻沒有半點異樣的神色,李澄雲一走,掌櫃的這才活過來,狗腿地遞上一盞熱茶來。李儒風從容接了掌櫃的奉的茶,坐在掌櫃的搬來的軟座上,撇了撇茶葉沫子:“怎麽樣,快意麽?” 李澄晞頓了頓,翻了個白眼:“喂,我覺得你有點過了。” “嗬,”李儒風擱下茶碗,“要是我晚點過來,一臉字兒的可就是你了。” 李澄晞猛然察覺出不妥來,往後退了一步,訕笑:“對了,國師大人,還沒請教你找我什麽事?” 李儒風看了他一眼:“上次你我不是約定好了?” “這個,恐怕不太方便。” “嗯?是不是在這酒樓裏魚龍混雜,說話不方便?沒關係,就去我府上吧。” 李澄晞情急之下,想不到什麽好借口搪塞他,這時候臉上刺痛傳來,他靈機一動:“哈,對了,我的臉——實在是有礙觀瞻,我要在這裏養病,直到好了,才能去國師大人的府上拜訪呢。” “給我看看。” 李澄晞不情願地挪了挪步子,李儒風嫌棄他走得太慢,騰地站起身,眨眼間就到了他麵前,扳起他的下巴,強迫他轉過右臉。 右臉上的血跡剛剛才被擦幹淨,現在又開始往外冒血,凝了指尖大的一小滴。 李儒風一抬手,桌上的東西便落在他手裏,李澄晞見了,嚇得大喊:“喂喂,你給我住……” 他還沒說完,李儒風手裏的酒就潑了他一臉,甚至有幾滴濺在他眼裏,他眼痛臉痛,目盲一樣胡亂摸索了幾下,咬牙切齒道:“李儒風!” 掌櫃的哭喊道:“老板,你不能這樣對國師大人不敬啊!” “呸,你給我滾!” 李儒風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看著他把自己的眼睛揉利落、睜開了,才坦然道:“不過是為了給你消毒罷了,我要是想對你怎樣,犯得著給你小鞋穿?” 李澄晞尋摸一番,他說得仿佛有幾分道理,咽下這口氣,疼得絲絲哈哈,正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手背被人用力打開。他大聲“啊”了一身,心疼地吹了吹自己手背上的一副手掌印。這個李儒風真是心狠手辣,用這麽大的力氣打人,可憐了他潔白如玉的小手。 他痛得去捂手,臉卻被李儒風摸了一把,李澄晞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原本是要抬手,和李儒風一較高下,卻感覺到臉上清清涼涼的,格外舒服。 李澄晞看了眼李儒風,見到對方手裏的酒壇子,不知道何時換成了一瓶白瓷小藥瓶,他正頗為秀氣地將瓶塞塞上。他盤算一番,李儒風玄學天下無雙,煉丹製藥怕也是一把好手,如今他得了李儒風的藥,估計這張臉起碼是保住了,不曉得還有沒有駐顏的功效。 “你那傷口,我壓根都看不見。藥也上了,現在可以走了?” 李澄晞剛把氣吐出一半,聽了這話,又梗起身:“那個……我受到了嚴重的驚嚇,需要休息幾天冷靜冷靜。” “那是不是還要本座哄你幾日?”李儒風半眯著眼看他,“三皇子說你容貌俊美,我倒是沒有看出來半點。不過麽,我私以為你臉上要是真的刻了道德經,應該會更好看。” 李澄晞垂頭喪氣地弱弱開口:“國師大人,我覺得我又被嚇好了……” “嗯,馬車在下頭。”李儒風說著起身,一揮袍袖,往樓下走去。 李儒風現在也不過就是二十四五歲的光景,卻因他玄術天下第一,被聖上尊為國師,位高權重,在胤朝就連聖上也要讓他三分,文武百官更是不敢招惹他這號人物。而且李儒風脾氣陰晴不定,素來凶狠嗜殺,而且媚上欺下的功夫了得,惡名在外,極為可怖。 不管是熙熙攘攘的集市,還是花枝招展的青樓,隻要有人大喊一聲“國師大人來了”,保管閑雜群眾立馬逃散,隻留下一地瑟瑟發抖的諂媚狗官。 和這樣的人為伍,真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李澄晞的喉結慘淡地上下抽動了兩下,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好死不如賴活著。 他一邊違心地喊著“國師莫要拋下我”,一邊慢吞吞的跟在李儒風身後,打算趁著李儒風走遠了,借機逃跑。 李儒風大概知道他的小算盤,刻意放慢了步伐。李澄晞無奈之下隻好快步追了過去,做出氣喘籲籲的樣子:“國師疾步如風,望塵莫及,望塵莫及。” 他話音未落,就被人扯住手腕,扔進了轎子裏。 李儒風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六皇子身份高貴,他的轎子在前頭走,本座的轎子在後頭才是。” 幾個轎夫紛紛應了聲“是”。 如果在後頭,他偷跑了還可以抵賴,說是有人把他劫走。現在李儒風就在後頭盯著,他若是在李儒風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就是他父皇親自出麵恐怕也化不成什麽小事。況且像他這樣的罪妃之子,他父皇應該是不怎麽願意出麵的。 李澄晞隻好認命,乖乖的坐在轎子裏。 這四個轎夫很是老練,配合得十分默契,李澄晞坐在轎子裏,就像坐在雲朵上似的,漂浮著行走,不帶半點顛簸。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轎子穩穩地落在地上。 李澄晞掀起簾子,見著國師府巨大的牌匾,禁不住流下了麵條寬的一行清淚:他從小在宮廷長大,又不受什麽重視,而今來到這樣富貴的府邸,卻要小命不保。 正在他百感交集的時候,李儒風站在他身後,輕描淡寫地笑了聲,說了句“今兒個天不錯”,爾後繞過他,徑直走進了府邸。 李澄晞霎時間覺得一陣陰風吹來,明明受了春風照拂,卻在李儒風的笑聲中,眼淚鼻涕一齊凍住,嘴巴也不受控製似的,大喊了一聲“國師大人說的對”,惶惶邁進門裏去。 他一介皇子,出身尊貴,卻偏偏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受盡兄弟欺負,原本已經十分落魄了,他頗以為苦,認為世界上最慘的人莫過於自己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遇見李儒風之後,還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落魄成這個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