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可憐團
山門前亮著一盞昏暗的燈，李文宇坐在門檻上低著頭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餘姚抱著孩子湊過去，剛想問文宇怎麽自己在門口玩的時候，就看見李文宇手裏拿著樹枝在媽祖廟門口的水泥地上懟出了一道淺淺的“一”。
所以說這孩子也喝了大力嗎？
餘姚傻愣愣的看著李文宇繼續畫“一”。
然後就被出門倒垃圾的餘婆婆“發現”了。
餘婆婆一臉驚喜的大嗓門回頭喊，“人回來了，趕緊出來搬東西。”
然後還沒等她搞明白李文宇到底有沒有喝大力，就被一群老頭老太太圍住了。
連同女人孩子和夥食，一起迎進了大殿。
李爺爺還很積極的要出門幫忙搬船，結果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船在哪?
餘姚:……“當一艘船沉入海底……”就是後會無期。
先幫著王居士把那年輕女人的肩甲骨正好，餘姚才把出海就碰到了巨型蝠鰩，船也被拍碎的事說了。
聽到餘姚說那蝠鰩翼寬有十五米，李爺爺直接嚇的被蛋黃派噎住了。
坐在旁邊的餘婆婆和張婆婆趕緊一起幫忙捶。
艱難的吐出嗓子眼裏卡的蛋黃派，李爺爺啞著嗓子問:“你說那老板魚多大？”
鰩魚的種類很多，他們當地人沒有細分，一律都是喊老板魚，至於這個老板魚的外號是怎麽來的，那她就不知道了。
“十五米。”
“我的媽呀！”李爺爺嚇的原地一蹦。十五米啊，跟媽祖廟的大殿一樣寬。
李爺爺左右看看，很真心的說了一句:“真難為你們還能活著回來。”
方辰:……這話要怎麽接。
餘婆婆一巴掌就拍上了李爺爺鋥光瓦亮的後腦勺:“怎麽說話呢！”
“那船碎了之後呢，你們怎麽去的市區。”餘婆婆心疼的多給夾了一塊炸酥肉。
“遊著去的！”
“回來也是遊著回來的?”餘婆婆又心疼的給方辰夾了一塊。
“沒，我們又找了條木頭船。”方辰抬頭回。
“那還好。”餘婆婆幹脆把酥肉都給他們倆倒碗裏了。
李爺爺:……我還沒吃呢！
餘婆婆:臘肉做的酥肉你咬不動。
聊完了船，王居士又問，你們不是說要去小學和藥房看看嗎?去了嗎？
餘姚嘴裏的酥肉瞬間就沒味了，慢慢搖頭，蝠鰩就在山穀裏，船過不去。
蝠鰩屬於滑遊型魚類，遊速本來就快，再加上那死魚精的體型加持，她就算是開了全能掛都不一定能遊的過它。
所以想要見餘媽媽餘爸爸還得再等一會兒。
“那以後也別出去找吃的了！山上有什麽吃什麽吧！”張婆婆一想起隔壁山穀裏還養著條十五米的老板魚就嚇的心肝亂跳。
“找吃的不妨礙，我們可以從飛鳳嶺西麵走，中間有小山包攔著，那蝠鰩過不來。”就是去市區拿東西要注意一點了，不能直接把船停在市區，這樣太引人注目，下次去的時候直接把船停在小山包，她直接從水下運。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還昏著的女人身上。
聽到是被人推下船，讓蝠鰩拍成這樣的，老人們群情激憤，罵都是一群沒人性的東西。
餘婆婆更是把剛醒過來的小男孩抱到懷裏喂他吃魚羹。
可小男孩根本就不吃，就隻是一個勁的喊著要找媽媽。
小男孩比李文宇還要小一點，問他叫什麽名字也不說。
一直喊到累的睡著。
回了媽祖廟，餘姚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自在舒坦，頭沾到枕頭就睡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那女人醒了。
跟孩子一樣，一睜眼睛就到處找孩子。
等餘婆婆把孩子抱過來，兩個人哭的讓人看著難受。
女人平靜下來，先是謝謝餘姚方辰救了他們，再就是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
“我叫廖芳華，這是我兒子，大名於軒，小名康康。”廖芳華輕輕摸著自己兒子的頭。
廖芳華和丈夫結婚後就在市區開了家韓式自助，海嘯來時，他們一家都在店裏，水來的太急，她和孩子被丈夫推上樓後，再回頭，丈夫就沒了。
說著廖芳華就紅了眼眶。
但接下來的日子連讓她悲傷的時間都沒有，因為大家都在搶吃的。
其實市區的情況要比餘姚想象中嚴峻的多，水來的時候大家都隻顧著跑，根本沒時間拿吃的。
本來以為過幾天水就會降，但等到水一直漲到十樓，並且還一直在漲的時候，大家就全都慌了。
大型商超和糧庫很少會開到十樓上，大家把樓上的東西翻遍了，就隻能去水下找，但水裏有東西，成群的食人魚和海鰻。
他們還不知道那是海鯧。
下了水的沒一個能活著回來。而且水太深，沒有專業設備，他們根本就潛不下去。
沒有吃的，大家都在想辦法，廖芳華就被脅迫著半自願的加入了“可憐團”。
“可憐團”顧名思義就是賣可憐，利用老人女人小孩賣可憐，求心軟的人施舍一點，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用，能要到一些，但一天天過去，隻吃不進，所有人都開始餓肚子，跟自己的命比起來，同情心早就被扔到腦後了。
可憐不成，他們就開始騙，利用人性的弱點，讓小孩女人老人去把人騙過來，然後由躲在暗處的壯年男人出手去搶。
“船上的男人都是?”餘姚忍不住問。
“不是，船上的人不是，他們是現在市區“維安隊”裏的。”人家有槍的，沒必要躲在暗處，讓老弱騙過來再動手，他們都是明搶。
“維安隊?”
“就是海嘯過後市區裏湧現的大幫派。”到處“巡邏”，“維護”和平。
“他們手裏怎麽會有槍?部隊呢？警察呢？”李爺爺探頭問。
“槍是他們自己去水下撈的。警察沒見過。”至於部隊，廖芳華頓頓:“咱們市的駐軍部隊在文登島上。”
聽到文登島，大家都沉默了。
李爺爺又開始小聲的哭。
臨海市臨近渤海，海岸線是一條內彎的漏鬥，文登島就在漏鬥中間，海嘯來時……迎麵撞上。
而且“受災的不光是我們臨海市，東海岸從南到北，全部都被海嘯淹了。”海水越過沿海城市直撲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