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聖誕
金鹿獎之後？
聽到江蘺說出這個時間，沈寂久久不能言語。
他終於知道江蘺為何如此動容，也終於明白他們究竟錯過了怎麽樣的五年……
如果不是《風雨》的合作，如果他們真的就此錯過，辜負了彼此多年的癡戀……
從未有過的恐慌、後悔、自責、失而複得的狂喜和慶幸，在這一瞬間席卷了他的思維。
他緊緊地抱著懷中人，恨不得將她揉入骨血。
這個夜晚，往事的另外一麵帶來他們前所未有的衝擊和震撼。
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他們靜靜擁抱著彼此，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寸時光。
不知何時，兩人才相擁睡去。
第二天清晨，江蘺起床準備早餐。
沈寂站在旁邊給她打下手。
江蘺靠在他的肩膀，兩人並排而站，看著鍋裏熬得軟爛的山藥小米粥。
“可惜待會兒不能送你。”
沈寂垂首，輕輕蹭了下她的額頭：“等我回來。”
安靜了片刻，江蘺喃喃道：“一會兒肯定有不少粉絲發你的機場視頻，我準備偷窺一下她們的動態，權當送你了。”
沈寂不由失笑。
鍋裏的米粥咕嚕嚕冒著熱汽，散發出誘人的清香。
他緩聲道：“不用偷窺，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江蘺抬眸看他，神色似乎有些不解。
沈寂朝她溫柔一笑：“你願意和我公開戀情麽？”
猝不及防聽到這句話，江蘺頓時懵了。
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著實沒有料到沈寂會在此時此刻提到這件事。他的表情太過鎮靜篤定，也足夠的從容淡然，像是經過深思熟慮，也像是一時興起。
沉默一瞬，江蘺並沒有多問什麽，隻是平靜表態道：“我願意。”
用過早餐，沈寂準備回家拿行李。
江蘺起身送他到門口。
沈寂站在天光之中，身姿挺拔俊秀，燦爛的朝陽在他身上勾勒出明暗交雜的弧影，整個人看上去耀眼無比。
他微笑道：“我走了。”
江蘺點頭，看著他的眼神無比眷戀：“等你回來。”
兩人分別，開始各自忙碌。
沈寂在去機場的路上，和齊梵提到了公布戀情的事。與此同時，白悅陪同江蘺去簽合同時，也知曉了此事。
“現在不行。”
“暫時不要。”
不同的場景，齊梵和白悅給出了同樣的反應。
沈寂淡淡道：“我沒有說今天就要公開。”
那廂，江蘺也慢條斯理道：“又不是說現在就要公開，不過是先告訴你們一聲，我們已經做好了公布戀情的準備。”
白悅鬆了一口氣：“這就好，先拍完這部戲，等沈寂他們回來，我們好好商議一下，該如何公布。”
聞言，江蘺蹙眉道：“我不想消費戀情。”
白悅簡直想不顧形象地甩給她一記白眼：“誰說要消費你們的感情了？你不想想自己和沈寂的身份，到時候公開戀情，會引發多大的關注。以防萬一，我和齊梵總要有所準備吧。”
江蘺頓時不吭聲了……
這一天，沈寂踏上飛往a國的飛機，開始了長達三個月的拍攝，江蘺也正式簽約王導的新戲《餘生》。
在沈寂正式進組的時候，江蘺還在家裏鑽研劇本，並抽出時間搜索資料，為了貼合角色，進行實地考察以及現場觀摩。
因為工作的繁忙和時差關係，他們雖然聯係不多，卻也保持每天視頻通話的習慣。
時間的車轍滾滾向前，在江蘺也正式進組後，兩人的視頻通話時長越來越短，次數也有所減少。
這一天，視頻聊天時，望著屏幕上那張熟悉而又帶著些許陌生的臉，江蘺幽幽道：“你瘦了，還黑了一點。”
沈寂此刻正帶著妝在片場休息，聞言不禁一笑：“我現在很懷念中餐。”頓了頓，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擔憂：“怎麽覺得你最近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是壓力太大，還是沒有休息好？”
果然還是被發現了麽？江蘺不由苦笑。
她這次出演的角色性格多變，而又敏感孤僻。融入角色後，她覺得酣暢淋漓的同時，也不覺釋放出性格裏與之相通的一麵。
尤其是到了拍攝中後期，劇情到了高潮，角色的心理狀態也積累到了一個臨界點。
這些天，江蘺在下戲後幾乎很少說話，整個人的氣質神態和拍攝時相差無幾，完完全全地進入了角色之中。
王導為此感到欣喜的同時，也有些擔憂演員的心理狀態。幾番找她談心，卻都徒勞而返。
安陶和白悅對此也束手無策，有心勸說，卻被江蘺輕描淡寫的一番話給堵了回來。
這是拍攝需要，我好不容易才融入進去角色，一旦脫離，不知道後麵還能不能找到感覺。
但這樣的說辭顯然無法用來說服沈寂。
屏幕上，沈寂正定定地看著她，表情嚴肅，眼尾延伸的弧度漂亮而又淩厲。
同樣作為演員，沈寂對於她此時的狀況再清楚不過。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江蘺默了默，歎氣道：“我知道。”
其實，她也隱隱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的情緒可能在某一天就會毫無征兆地陷入崩潰。可是，她也無法舍棄這樣和角色渾然一體的奇妙感覺。
快了，隻要堅持到殺青就可以了。
她就這樣告訴自己，然後義無反顧地選擇繼續沉迷下去。
四季更迭，隆冬降臨。
某天江蘺從攝影棚裏出來，忽而覺得寒意刺骨。
細小的雪花從天空漫灑飄落，打濕了她的眼睫。
她伸手去接，幾朵潔白無瑕的雪花很快在手上融化成晶瑩剔透的水珠，那股涼氣透過掌心蔓延開來，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她罕見的沒有在下戲後立即趕回酒店，轉頭去安陶道：“隨便走走，再回去吧。”
安陶麵上一怔，看了看腕表，遲疑道：“外麵太冷了，當心感冒了。”
江蘺不置可否，徑直繞過攝影棚，往一條偏僻的水泥路上走去。
安陶和保鏢急忙跟上。
江蘺踩著地上薄薄的一層積雪往前走，周遭的建築和樹林俱是銀裝素裹的模樣。萬籟俱寂，她仿佛行走在一片亙古荒蕪的陌生天地，煢煢孑立。
忽而，眼前出現一片閃爍著五彩光芒的蓬勃綠意，生機盎然，分外醒目。
江蘺定睛一瞧，喃喃道：“聖誕樹？”
安陶看她止步，湊上前來，恰好聽到她在自言自語。
“梨子，今天是平安夜，你晚上想吃什麽？”
平安夜，已經到了平安夜麽？
江蘺一時竟有些恍惚。
片刻後，她忽然想到大洋彼岸的沈寂。
雖然沈寂曾說過平安夜會回國一趟。但其實江蘺並沒有懷抱太大的希望。進入劇組後，演員的時間就不再屬於自己。即便聖誕節擁有短短幾天的假期，想回來一趟也很不容易。
是以後來，江蘺從未主動提到過這件事。
而沈寂也沒有再和她說過自己關於聖誕節的安排。
她昨天熬了個大夜，根本抽不出時間和沈寂視頻。算一算兩人上一次的通話，已經是前天早上了。
江蘺兀自在雪地裏站了會兒，垂眸望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