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試煉·人為峰
餘火剛進入深紅洞窟，雙手指尖就傳來了酸痛的感覺。他的手指仿佛正承受著極大的壓力，即將超過負荷，隨時都會斷裂，而雙腳正沒著沒落地騰空著。當餘火睜開雙眼，眼前的場景讓他頓時大驚失色。
??此刻的他，正身處一座陡峭的，幾乎像是一條直線般垂直的懸崖峭壁上，雙手的指尖摳在堅硬的岩石縫隙中，雙腳在空中無助地搖擺著，整個人就像是一片秋風中即將凋零的落葉。餘火來不及細想，慌忙集中精神，催動體內的“念力”，將它們緩緩灌入指尖和雙腳之上。幾分鍾之後，雙手指尖處傳來的酸痛感逐漸消失。餘火趁著這個機會，用雙腳不斷探尋著身下的岩石縫隙，並牢牢地踩住，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在確定暫時安全之後，餘火開始審視目前所處的環境。這才發現，此處並非是他所想的懸崖，應該是一座直聳衝天，高不可攀的山峰。那些凹凸不平的岩石層層疊疊，從麵前一直向上蔓延著，在陽光下，呈現出奪目的金色，絲毫看不到盡頭。而腳下的情景則更讓人感到膽戰心驚，且不說這座山到底有多高，僅僅是腳下不遠處那些如同棉花糖般浮動的白雲，就足以令人惶恐不安。
??眼前的一切，讓餘火想起了去年他和母親、小姨，一起夜登泰山的情景。餘火的家住在江南的一座城市，江南多湖海，卻少有山脈。這裏並不是沒有山，而是那種孤零零的，帶著水鄉特有的羞澀和含蓄，更像是高出地麵少許的小丘，雖不雄奇，但卻秀麗。那是去年暑假，餘火跟著母親一起去山東看望小姨。小姨的年紀僅僅比餘火大九歲，剛剛嫁為人婦的她，麵對娘家人自然是無比熱情。在她的盛情邀請下，餘火和母親，還有小姨夫婦去了全國著名的旅遊景點——泰山。
??他們選擇在晚上十一點鍾開始登山。對於這個決定，餘火很納悶，他問小姨夫，為什麽要選擇晚上登山？豈不是什麽風景都看不到？小姨夫笑盈盈地告訴餘火，泰山之所以被稱之為五嶽至尊，和天下第一山，並不是因為它海拔最高，而是因為它的名氣最大。而且，在泰山之中，最負盛名的景色，便是在玉皇頂、日觀峰上，看那逐退群星與殘月的日出，那才不虛此行。
??果然，小姨夫所說不虛。僅僅是在山腳下，那穿梭如織、人頭攢動的深夜登山遊客數量之多，就足讓餘火驚歎不已。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有一個叫做一線天的地方。一線天臨近泰山山頂，因其陡峭得接近於一條垂直的直線而得名。餘火清晰地記得，由於是在晚上，漆黑如墨的天色中，一線天處每隔不遠，便會有一架光線微弱的太陽能路燈。遠遠望去，那一盞盞昏黃的燈光如同一道筆直的直線，浩浩蕩蕩、不見盡頭，仿佛蔓延至天際，連接於蒼穹……
??而此刻，這種感覺又一次浮現在餘火的心頭，甚至比夜登泰山來得更加強烈和直接。這種強烈的視覺衝擊，讓餘火本能的心跳加速、氣喘籲籲，就像恐高症患者發病時那樣，整個人都開始神誌不清。
??他不敢再往下看，卻又忍不住回頭，俯瞰那團團白雲，腳下的景象，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齜牙咧嘴地轉過臉來，就跟吃了一整個酸檸檬似的，五官都開始緊湊地扭曲在一起。這厚厚的雲層下麵，究竟有些什麽？若是失手掉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餘火嚇得趕緊閉上了雙眼，不斷地勸自己不要慌，不要亂，保持心態的穩定，排除一切私心雜念……他克製自己再回頭張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餘火心中慌亂的感覺漸漸消失，體內的“念力”也從心煩意亂時的肆虐洪流，變成了一灘平靜的湖水，並輕盈地在體內開始了流淌。待他睜開雙眼時，雖然頭頂依然是不見盡頭、金光四射的高山，腳下也仍然是白雲繚繞、深不見底的懸崖，但餘火的情緒卻平複了許多。
??既然這第四層的試煉是爬山，想必也隻有爬到山頂才能通過。餘火心裏想著，便不再浪費時間，開始研究如何向上攀登。由於先前在神廟中和神龍的交談，讓他對“念力”又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所以，從這次開始，餘火便嚐試對體內的“念力”加以控製，不敢再過度浪費。畢竟，天知道這座山究竟有多高，要爬何時才能有盡頭？為了節省“念力”，餘火重新將它們調息了一番，將灌入雙腳中的“念力”清空，並集中於雙手指尖和雙臂之上。他小心翼翼地試著向上爬了幾米，並沒有費勁兒的感覺，這才決定就用這套方案，向上一路攀爬。
??在不斷攀爬的過程中，餘火也沒有閑著。首先，他將腦海中關於高聳的山頂，還有身下的白雲，給他造成的恐懼感盡量淡化，而將攀登幻想成一件簡單有趣兒的事情，比如：幼兒園小朋友攀爬的滑梯。讓餘火意想不到的是，這種方法竟然能有奇效。在他心無旁騖之下，他的攀爬速度越來越快，雙手和雙臂越來越有力，而體內的“念力”卻絲毫沒有減少的情況，反而越聚越多，在他的身體之中川流而不息，就像形成了一個聲勢浩大的磁場和漩渦。到最後，餘火甚至不用小心翼翼地攀爬，隻要雙手指尖微微用力，就能向上躥出數米的距離，宛如一隻逍遙在山林間，悠閑的長臂猿猴。
??不知道過了多久，腳下的景色依舊，可當餘火再次抬頭上望的時候，卻驚喜地發現，山頂已經清晰可見，就在頭頂上方十幾米處。餘火不由地心中大喜，隻見他清嘯一聲，雙手指尖和足尖同時發力，“嗖”的一聲，身子就如離玄之箭，脫雲之鶴一般，穩穩地躥到了山頂之上。
??曾經有位著名的登山愛好者說過，當我登上山頂之時，那些經曆過的痛苦和疲憊，都會瞬間忘卻。也有人說，海到無涯天作岸，山登絕頂人為峰。這些話，不知道此時登上山頂的餘火是否一樣感同身受，但山頂的風光卻突然讓他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此刻的餘火，沒有一點兒疲憊感，甚至他內體的“念力”還更加地充足了些，它們流淌著，如同澎湃的海洋。所謂的山頂看上去有些光禿禿的，地麵上依舊是那些凹凸不平的岩石，和山壁上的岩石沒有任何區別。在山峰之上，絕沒有杜甫所說的，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因為在餘火的腳下，全是一望無際，且層層漂浮著的白雲。那些白雲白得讓人恍惚，它們好像一道分割線，將這座山的山峰，還有山頂上的餘火，隔離於另外一個空間，好似他本該就屬於這裏，和山下的萬事萬物根本就不屬於同一個空間。
??就在這時，口袋中的神廟遺珠震動起來，那個紅色的漩渦直接出現在他的腳下。這裏是高處，沒有風，餘火心中卻不勝寒冷。
??我們從哪裏來，到哪裏去？我們如何誕生，又將如何滅亡？普天之下的芸芸眾生，我們是其中一員，還是不同的存在？是肯定、否定，還是沒有答案？即便答案就在眼前，有多少人能夠接受？我們活著，屈服於命運的安排，我們死掉，不過是命運對我們的另一種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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