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老城矽巷(2)
之後陸居便自動充當起老宅子的管家，接管大小一應家務，關其雨被拖著去洗澡換衣吃東西，小寶與小薇玩耍，沈不豫則被喝令收起方便麵認認真真吃了一頓米飯。年青人不知道多久沒沾葷了，一大盤梅幹菜燒肉呼哧呼哧十分鍾不到就吃了個底朝天，吳小薇在旁邊支頤旁觀，眼睛越睜越大，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清脆地說：“沈同學你歇一歇吧？我看到書上說有吃撐死了的！”
??正捧著茶杯喝茶的吳浩一口噴出來，灶台邊係著圍裙忙碌的陸居轉過身，倒轉鍋鏟柄輕輕敲了女兒一下，斥道：“小薇你別亂說話！沈不豫同學他年輕力壯正在呃，不是長身體，正在幹活兒的嘛！”
??小薇不服氣：“怎麽亂說話，書上真有的！”
??沈不豫伸伸脖子好容易咽下去一塊肉，連忙勸解母女二人，再三感謝小薇的一片好意，不會撐死的，就是餓了饞了，很久很久沒見到這麽好吃的燒肉、再來兩碗也沒問題！小薇不解地追問：“不就梅幹菜燒肉嗎，到處都有啊！”
??沈不豫伸手把肉碗中倒上米飯，香噴噴的肉汁拌飯吃得狼吞虎咽：“到處都有嗎？前提是負擔得起啊！”小薇眨眨眼不明白，側頭問爸爸。
??吳浩啜了口香茶，問沈不豫：“你這以後什麽打算呢？”
??南大有個東北人同鄉會，陸居從學生時就在會中擔任職務、當了老師後更加熱心，東北人本身老鄉情結重、見了麵自來熟，何況沈不豫也是會中的活躍分子？他是狂妄、但是狂妄得有資本：家庭環境是富豪、人是東北人的高大帥氣、高考成績在全省是榜眼，典型的高富帥啊！何況，東北人的率真爽朗就是這樣的嘛！所以兩個直性子一直關係好得很，陸居口口聲聲“小老鄉”叫得吳浩時常半真半假地嫉妒。當日假疫苗事件一曝光，陸居就知道糟糕，急忙聯係沈不豫電話信息卻都不回；在醫院門口放下好友一家後匆匆去學校找他、已經到處不見。不久就傳來他申請休學的消息，陸居幹著急沒辦法，逼吳浩找了派出所的朋友查也沒找到，原來躲在深山老林裏非要啥自力更生！老宅子裏看到他的時候真嚇了一跳。
??“對啊，你知道你家裏人都在找你？你舅舅、你姑媽、你表姐表哥，電話都打我這了，都著急呢。”陸居端上一盆排骨湯，放了鹹筍幹燉得香飄十裏。今天意外看到小老鄉實在驚喜，一高興就把拿手菜都亮出來，正好自公婆家拐來的新鮮肉菜和梅幹菜筍幹。
??沈不豫一口熱湯含在嘴裏燙得咽不下去又不願意放棄，困難地嗯嗯啊啊，陸居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忙道：“哎呀，慢點！一大鍋呢！沒人跟你搶！還有菜呢，我再炒個蘆蒿，多放肉絲！”
??“讓他們別找我。”好容易把湯吞下去，沈不豫津津有味地嚼著骨頭，半天皺眉說：“我是不會再回東北了。”頓了頓又道：“也不是我一個人，學校裏的同學差不多都想留在南都，高校中流行一句‘北上廣不如南都闖、老家混哪有寧漂潤’，在南都隻要肯做肯拚，有前途呀。戶口立刻就有、”
??小薇好奇地插口問“戶口是什麽”吳浩輕聲解釋就是戶籍就是身份證，沈不豫瞪著小姑娘說：“小薇公主，其實人是一出生就被分為三六九等的！你生而為南都人當然不知道外地人的苦惱，現在這個政策——四十歲以下本科生直接落戶的政策——就給了我們所有外地人機會！通過奮鬥和你這樣天生為南都人平等的機會！”小薇望望昂然的沈不豫和含笑的父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口中嘰咕：“‘北上廣不如南都闖、老家混哪有寧漂潤’，嘻嘻，小沈哥哥你挺會打油的。”
??“還有啊，能領到租房補貼每月八百呢、班上同學好多準備租在馬群，帶陽台衛生間的單室套一千二三、除掉補貼自己隻要出四五百，比三四線城市的老家租房都便宜！這個小錢就算不在乎，機會好多啊！新街口的全球五百強企業隻要混進一家，那就對得起十年寒窗！軟件大道上隨便哪一家通信大佬、徐莊軟件園、新城科技園、北緯國際、河西CBD…裏麵多少獨家獸！”吳浩插口“還有我們百星高新區”沈不豫讚同：“對還有十幾家高新區，可去的科創高新企業真不少，或者幹脆自己創業。有這些現成的符合潮流的新興產業鏈，設法嵌入自己的一環，就能上下逢源啟動光芒！老家哪有這樣的機會？就會問找女朋友沒、啥時結婚、啥時生孩子、男娃還是女娃，一百歲的人生一眼望得到頭。”
??“那你不回東北，不要你爸爸媽媽了？”小薇眨巴著大眼問。六歲的女孩自幼就是家中的小公主，長相繼承了父母雙方的優點：南方細膩白皙的皮膚、北地高挑健壯的身體、江南靈秀中帶著東北的直爽。雖然明年才上小學，可是自居為大班生，在小寶麵前十足是個姐姐；對沈不豫也毫不氣怯，處處表現出大女人的關切。
??沈不豫不回答，為夢想侃侃而談的飛揚神采瞬間黯淡，眼中閃過痛苦之色。吳浩勸慰道：“小沈別多想了，所謂‘子不言父過，臣不彰君惡’，父母總歸是父母，他們犯了罪有法律懲處，已經受到了製裁，這一世是母子是父子，下一世就不一定了哎，抽空還是回去看看吧！”
??“吳浩你胡說啥！”沒等沈不豫有什麽反應，陸居已經搶過了話頭：“啥‘子不言父過’？啥回東北看父母！他姑媽家舅舅家還天天被圍得水泄不通呢！上門哭訴喊冤的、討說法的、譴責怒罵的、看熱鬧的，什麽人都有！沈不豫要是在，早被吃了！他絕不能回去！就在南都也要多小心，不能讓人知道你和晨森公司的關係，當心受害者找麻煩！一輩子不能說！否則找女朋友談戀愛都成問題！”
??“沒那麽嚴重吧？”吳浩不以為然：“新聞都是一陣子，熱鬧勁過去就沒人提了。別說假疫苗了，三月份李侯的事鬧得多凶，中外各大媒體都被占了呢，不到‘五一’就沒人提了吧？”
??“爸爸的什麽事？”一直在低頭擺弄金匣子的小寶忽然抬頭問。幾個大人都愣住了，怎麽和四歲的娃娃說“性侵”？於是尷尬地“呃”“那個”“這個”含糊其辭起來，還是小薇撲閃著大眼睛對小寶說：“你爸爸在紐約被逮捕的事啊！受害者是個金發女郎。”
??吳浩心中讚歎寶貝女兒的聰明，伸臂摟住連聲附和：“對！對！就是這事。”
??“我爸爸是冤枉的。”四歲的娃娃撅著嘴表示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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