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水深魚悅(2)

  馮副總裁不等吩咐又送上一遝文件，中文的，翻開看有各種報表，美國人猜想這就是所謂債權委員會的報告，皺皺眉頭對望一眼，意外中生出幾分沮喪。


  ??“最主要的，‘美國超人’有致命的缺陷，不能簡單修修補補就再次貿然上市，必須經過確切的試用期，必須有萬無一失的保證。人命關天的事要謹慎再謹慎，象穀歌的無人駕駛、象瀚迅的‘李白18’。”朱中道在輪椅上坐得筆直，魁岸的身形和洪亮的聲音一道、每個粒子都理直氣壯：“所以首先，昇實正式提出書麵要求，‘美國超人’全部退貨，並要求賠償全部損失。如果你們要‘考慮’、要拖延、要打官司，昇實奉陪到底！讓全世界人民看看這個是非曲直嘛！”


  ??寂靜，徹底地寂靜。昇實的員工手舞足蹈恨不得大力鼓掌高聲喝彩，被馮國慶含笑攔住。葉端直成言等瀚迅的笑眯眯地旁觀，一派胸有成竹。“李太白”無聲地轉過來轉過去，照料每個客人，牽著保羅的視線。奧威爾額頭的汗嘩嘩地淌下來，巴斯奇的銀發剛剛梳理整齊，不知怎麽又亂了。


  ??今天的狀況，與預想的相差太大！兩個明明已經到絕境的企業，怎麽就突然反轉了呢？是啊，算漏了一點，中國政府的幫助，體製的優勢！雖然他們是民營企業！


  ??“或者巴斯奇先生，會認為這是中國企業發展的不公平，國際上不是沒有這樣的聲音，特別是來自你們美國。”葉端直突然插口，凝視著美國人的眼睛一眨不眨，認真得有幾分肅殺：“人民政府，幫助自己國家的企業創新發展，做正當的生意，從而使得國家富強，從而使得全世界人民用上最優良的產品和服務，難道不應該嗎？美國對製造業不也有各種優惠政策？2015年埃隆馬斯克的三家企業獲得49億美元補貼，我們中國的玻璃大王曹德旺在美國設廠也獲得了稅收減免和廉價土地，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美國政府也知道朱老板講的這個道理：‘水深則魚悅，城強則賈興’，反過來也一樣，水和魚、城和賈，本來就不可分啊！”


  ??美國人尚未自震驚中緩過神，聽著隻不吭聲。葉端直得理不饒人，聲音越發高了：“地球村這麽小，環境問題、能源問題、人口問題等等等等一大堆問題，而人工智能的危機——有危險有機遇——已經就在眼前！‘美國超人’這次的事故隻是給我們提了個醒！拋開企業、民族、國家的隔閡，攜手共創全人類的未來，不好嗎？”


  ??“好！我說啊，好！”朱中道嗓門洪亮，震得仿佛窗欞都在響：“天大地大人最大！老實說，我朱中道恨葉端直恨了幾十年，前幾天在病床上想到她還牙咬咬的呢！可是為了我們兩家企業的十幾萬員工，為了南都人，我願意向葉總服輸賠罪！”


  ??“朱總您別這麽說…”葉端直慌忙阻止。


  ??“欸――！”朱中道一擺大手：“小葉你別謙虛，實事求是嘛！當年我們爭市場搶地盤各有勝負，但是後來你創新發展造出了機器人，這條路比我走得強！這次‘美國超人’暴亂，要不是李侯出手快，我們昇實滅亡、南都淪陷呐！”


  ??“您那個養老中心也是創新…”葉端直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人物，但是此刻麵對朱中道的感謝誇獎竟然有些手足無措，慌慌張張地不知道說什麽好。朱中道擺擺手接著說：“是啊，養老中心是不錯，我在奮起直追嘛！還有朱陶提醒我多少次，六潮電器城、上元時代中心等等新街口的商鋪寫字樓都要更新升級！什麽線上線下o2o融合！葉總你要多教教我們，高科技這方麵，昇實確實欠缺！”


  ??葉端直謙遜著，兩個昔日的對頭坐得越來越近，湊在一起商談後麵怎麽合作怎麽共進共贏。馮國慶等員工圍攏過來，紛紛獻言進策，人群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笑聲。簡直忘了旁邊的美國人。


  ??巴斯奇和奧威爾沒說話，今天的形勢急轉出乎兩人的意料，而葉端直一番誠懇的話語更讓人觸動。是啊，人類為什麽要對抗要競爭？危機就在眼前！這次的“美國超人”事件，要不是瀚迅昇實聯手，後果不堪設想。事後瀚迅分文不取，昇實提出的退貨索賠要求也算正當。何況朱中道剛才的態度極堅決強硬，真鬧大了，時空公司和美國管家都沒得好。


  ??“好吧，我們原則上同意退貨並賠償昇實的損失。”奧威爾緩緩開口：“具體細節還需磋商。我們去昇實接著詳談吧？”側頭看了看葉端直又說：“葉總你講得誠懇，我也不妨明說。理論上大家攜手當然最好，但市場是有限的，地球就那麽大，人口家庭都不會無限擴大，所以同行間的競爭在所難免。這次感謝瀚迅的幫助，不過我們以後再見，恐怕還是對手。”


  ??“不一定啊！”葉端直和朱中道異口同聲地說。“啪”又是一個響指，“李太白”聞聲而動，六條手臂上下揮舞，刹那間陽光燦爛的會議室不見了，四麵牆和頭頂天花板和大理石地麵都變成了全息影像，瞬時置身於青青草坪中的小徑，空氣中彌漫著青草、桂花的香味。“我們這是在‘昇實健康中心‘即養老基地。”葉端直解釋。美國人靜靜看著不說話，好戲這才開始？今天安排在瀚迅到底是什麽目的？如果是昇實的企業，為什麽不實地參觀？


  ??藍天下遠山參差，古城牆蜿蜒在蒼翠之中，近處一幢幢農舍儼然並立，楊柳低垂，菊花盛開，桂花樹上一簇簇金黃。迎麵碰到三三兩兩散步的老人揮手打招呼，道旁讀書的、下棋的、打拳的含笑頷首。好一派閑適的田園風光。


  ??一泓碧水，好大一個池塘。荷花已經謝了，滿池衰敗的枝葉。“林黛玉說她喜歡‘留得殘荷聽雨聲’，可實際生活中荷葉要拔，池塘要定期清淤，健康中心的住客都是老年人或療養的病人，醫護人員都是專業人才，這個事誰來做呢？”葉端直的問題剛一出口，池塘邊出現了一個機器人，高大魁梧，八條粗壯的鐵臂。“‘美國超人’！”保羅失聲叫道。


  ??真是“美國超人”。不過原來的圓型地盤變成了三角架，象腿一樣可以邁開步伐走來走去，停下來時三角自然平衡，長臂伸出，迅速地清除殘荷，拔出根下的蓮藕，去除汙泥後放進身後的蘿筐。一套動作一氣嗬成，兩分鍾已經清出了五六個平方。遠處的怎麽辦？“美國超人”毫不遲疑，跨步就進了池塘！人群一陣驚呼，它卻穩穩地立在水中，畫麵上它的底盤此時變回了圓型，象遊泳圈一樣漂浮，八條手臂依舊忙忙碌碌，很快又露出一大片幹淨的水麵。“好樣的！”奧威爾由衷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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