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追夢圓夢(2)
怎麽可能呢？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得有多少信息？象這陣最流行的《滅籍記》裏說的，有多少張紙啊！輸入“杜莉”的名字再查，同名同姓的全國有一百三十七個，包括在世的和已故的，可是一行行掃過去，年齡性別對得上的一個也沒有，更別說再加上籍貫畢業院校這些條件了。關其雨大惑不解，想了想將母親的照片請李白識別，最簡單的人臉識別——可惜母親的指紋虹膜都沒有、不然李白還能做多幾個識別——關其雨胡亂想著，李白的答案已經跳出來，“杜莉”，登記在浦口民政局、與父親的結婚證上，浦口中學教師、登記在學校的教師檔案中，然而除此之外的信息，任何信息，都沒有。母親杜莉，原來隻存在了這短短六年：進浦口中學教書、與父親結婚、生下女兒。關其雨悚然一驚，那去世呢？父親說她是病故的，聯網的所有醫院裏為什麽也沒有信息？即使是32年前的1986年，也不可能不去醫院就病故啊！除非是故意隱瞞做手腳！
??那本地圖冊翻了又翻，蘭州那一頁上畫得密密麻麻，關其雨回想自己上大學上班之後的這些年，父親常說出門旅遊，問去哪兒他總笑嗬嗬地含糊其詞“旅遊嘛”“附近轉轉”“老同事安排的”“看看老朋友”之類，搞得自己有兩次以為他第二春了所以神神秘秘，心底還糾結過要是冒出個後媽怎麽辦，現在才明白，原來他都是奔在找尋母親的路上，那是他的夢想、是他終身的寄托。
??愛一個人，竟然可以矢誌不渝到穿越生死，明知無望還要苦苦找尋。關其雨忍不住想，對李侯的癡情，是遺傳自父親的性格吧？若是有一天他不明不白地不在了，也會一直找到底的吧？他還是忙、忙得不見人影。“美國超人”上市引起全球轟動，誇張的報道說是“智能民用機器人跨時代傑作”，時空公司的總工保羅本就被譽為“機器人之王”、鮮花掌聲中更被加上“名副其實”“當仁不讓”等讚美之詞。當然也曾有聲音質疑瀚迅三月份展示的“李白18”象“美國超人”的原型，不少媒體都在現場看過啊，這時美國管家出麵告訴大家，“李白18”的關鍵芯片其實是時空公司的產品，就象振新集團一樣。於是媒體釋然，再無人提起。
??振新集團的七年禁售令終於被解除，條件是10億美元罰款、4億美元資金托管以及美國監督下的管理層全部撤換，容許美方指定人員加入公司合規團隊。全中國一片嘩然，很多人認為這是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不能接受；然而受製裁後發布公告說“受禁售令影響本公司主要經營活動已無法進行”的振新集團接受了這些條件，董事會原董事全數辭職。後來美國商務部委任代表入主，監督振新集團的生產銷售和運營。
??這件事極大地刺激了中國科技界企業界，中國“無芯”“缺芯”的現狀讓大批中國人警醒，華為等一直致力研發芯片的有識之士受到讚美，阿裏巴巴、格力電器等巨頭開始投資開發芯片，國人普遍意識到隻有掌握核心技術的公司才有資格進入全球市場。瀚迅多年的自主研發受到一致認可，葉端直常被叫去在大大小小的會上發言，與以前暢談成為民用機器人巨頭的夢想不同，話題重心總被引到芯片上，葉端直毫不謙虛地接受各方“有芯之士”的稱呼，在數個場合豪言壯語瀚迅一定要做到芯片完全自給自足，“在南都這方熱土，圓全中國人的芯片之夢！”軍人出身的她，講話象誓師，極振奮人心。連王守成這樣的也不再反對研發，變成一日催促幾次“什麽時候能出來”“瀚迅要做個表率”“為中國人爭口氣”等等。研發部人人卯足了勁，連天加夜地工作，“李廣”“李耳”“李世民”在各種細節上進一步更新升級，換代產品做足功課，稍稍挽回了一些市場。
??除了瀚迅總部，分布在德國瑞典俄羅斯印度等地的四家研發中心也在爭分奪秒，雖然每個中心的研究側重點及方向不同，最大的夢想都是將“李白18”進化成“李太白”，這種國際化的全球同步研發體係聚集了全球技術經驗和人才，技術領先全球，有什麽理由“李太白”芯片不成功呢？而且南都有各種最優政策、健全的法製、無縫隙的服務、廣闊的全球市場，沒有人覺得葉端直誇張，一定能在這方熱土上園芯片之夢，那是全中國科技界企業界當前最熱切的夢想。
??可偏偏就是“尚未”，偏偏就卡在瓶頸中，芯片自給自足的夢想並沒有因眾人的追逐和支持而迅速實現，“李太白”陷在不知何時的困境。這期間“美國超人”出盡風頭，第一批銷往鄰國加拿大的兩千台機器人廣受好評，時空公司相對於瀚迅、又成了高不可攀的對手；曾被“小侯爺”追趕到極近距離的“機器人之王”保羅，又恢複了高山仰止的偶像地位。
??所以家庭、妻子、感情，對於鏖戰中的李侯，都是奢侈吧？他不是不想，隻是無暇顧及。此時此刻的他，麵對燒到眉毛下的戰火，隻能挺身全力迎戰，和戰友一起打造“有芯之士”。隻可惜自己不是他的戰友，不能和他並肩作戰。關其雨一陣心酸，想到李侯吃住睡都在研發室，肯定又是胡子頭發一把抓的不羈模樣；而女戰士葉端直，雖然眼睜睜“美國超人”稱霸全球、一定卯足了勁想盡了一切辦法，但卻絕不會走歪門邪道或者抄近路，瀚迅的經營生產還是靠她自己。
??關其雨搖搖頭甩去困惑遺憾，看到蘭州往外畫了條粗粗的箭頭，箭頭往西再往西，落在了夏河縣，畫了個圓圈，又重重打了個大大的感歎號。
??父親的感歎號，變成了女兒的決心，變成了南都往蘭州的高鐵車票，變成了大巴上母子相擁的身影。“媽媽，我們來找你。”關其雨一路默念，在吃到大盤雞、在啃著手抓羊肉、在看見迥異於內地的蘭州拉麵、在驚訝堤壩圍拱的黃河時，一再確定母親曾在這裏，否則信件中圈出的文字不可能詳細生動得活靈活現，雖然也許沒上過蘭州的中學小學幼兒園，但是她確實在蘭州呆過、而且很長時間。
??懷中的小寶動了動，低低叫“媽媽”，關其雨連忙俯身湊近，輕聲問：“小寶你醒了，喝水嗎？”“嗯，渴。”關其雨扶起兒子，拎過座位下的雙肩包取水。就這一錯眼的功夫，小寶突然“哇”的一聲，頭一頓吐了出來，嘔吐物——早晨吃的麵片就是類似南都麵疙瘩的煮麵——飛濺得到處都是，首當其衝的就是僅隔著過道的喇嘛，紅僧衣立刻變成了花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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