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彎道超車(1)
突然一陣喧嚷，迎麵慌慌張張地奔來兩個白大褂，一個在喊一個在打電話：“快！救護車到了沒？”“快！送市裏搶救！”
??“怎麽了？”朱陶攔住問道。
??“不好了！三區有個老人突然狂躁接著昏倒不醒，判斷是狂犬病發！”
??“怎麽會？”
??“狗咬了沒打針嗎？”
??“打的！打針的！當然打針的！”白大褂快速奔跑中被迫停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假，假疫苗！”
??另一個白大褂也慌慌慌忙地急著要走：“疫苗是假的！這個東北廠家的狂犬疫苗全是假的！剛剛查出來了！”
??朱陶揮揮手讓他們去忙。關其雨一把拉住，咬著牙問：“哪個廠家？”
??“東北吉林的！”白大褂掙脫開，急急忙忙地飛步趕向救護車：“叫，晨森！”
??關其雨晃了晃險些摔倒，李侯瞬間反應過來，聲音顫抖：“小寶打的疫苗？”陸居一拍巴掌“哎吆要死！”連忙捂住了口。朱陶驚得嘴巴張老大說不出話，侯華最後明白什麽意思，一把從媳婦手裏搶過孫子、摟在懷裏痛哭起來：“我苦命的寶貝！”
??狂犬病的潛伏期從幾天至數年都有可能，與病毒的毒力、侵入部位的神經分布等因素都有關係。最要命的，潛伏期內無任何診斷方法。
??恐水、畏光、吞咽困難、狂躁，隨後發生癱瘓、昏迷…發病後四五天就死亡，死亡率百分之百！
??“立刻，馬上去醫院，重打，進口的！”關其雨昏昏沉沉，竟聽不出這是誰的聲音，隻知道身旁侯華不停地在念叨“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翕張的口唇、肅然的神情與夢境中的紅衣喇嘛們何其相似。是因為同樣虔誠的信仰、還是因為同樣絕望的困境？侯華是孫子被狗咬還打了假疫苗，紅衣喇嘛們碰到了什麽事？
??“小寶！”關其雨一聲驚叫：“你在幹什麽！”
??屋中一片狼藉，所有櫥門抽屜大開著，滿地淩亂的衣帽鞋襪枕巾被褥，梳妝台象刮過台風、各種瓶瓶罐罐翻的翻倒的倒，香氣濃鬱得可疑，僅有的兩隻口紅一個在鏡子上龍飛鳳舞一個在衣服堆裏神出鬼沒，到處深深淺淺畫得象年畫般熱鬧。曾經安靜乖巧的孩子站在紛亂中正在忙碌，聽見母親的驚呼頭也不抬，雙手左右使勁一掙，一堆紙片飛向空中，開心得哈哈大笑。
??“我的講義！”關其雨顧不得浴衣帶子還沒係好、光著腳濕淋淋地從浴室中衝了出來，又急又氣。
??就十分鍾！就想洗個澡換件衣服去開會！講義是下午到昇實開會要用的！什麽年代了，PPT的投影儀說很久沒用壞了，讓帶講義、準備了小黑板！關其雨在電話裏哭笑不得問朱陶那昇實開會交流都怎麽弄的，海歸香蕉人尷尬地撓撓頭說呃都是念稿子、最多黑板上寫幾筆，是很原始落後，所以請你來講講數字化智能化啊！上次聽你的建議財務那邊用了智能報銷係統之後大大改善了積壓，員工們報銷很快能拿到錢都很高興呐！其他的也要說服家父，慢慢改起來…
??朱陶難得吞吞吐吐，關其雨知道他的意思，他一個紐約回來的海歸學現代金融的，當然前衛當然希望全部智能化，可朱中道是老派商人，穩紮穩打多年、對變革升級並不熱心甚至反感。之所以請她一個講師而非其它更大牌的智能專家去會上講課，主要這個會議是驗收“美國超人”的樣機，朱中道第一張合同就承銷了二十萬台，樣機到了昇實要在一周內給出明確驗收意見，而又懂人工智能、又使用過類似機器人李白、且兩年中提出過不少建議、又非瀚迅公司員工的專家，隻有關其雨。
??“什麽專家，一個講師，連副高都不是啊！”朱中道頗為不屑。學校的副高職稱評選中，關其雨毫無懸念地在第一輪遭淘汰，沒有發表任何象樣的論文嘛！陸居則憑著搶發的幾篇論文脫穎而出，經幾輪評選後順利晉級副教授，歡天喜地地大宴賓客、酒席上昂揚宣稱自己“此後正式躋身高級知識份子之列”，私底下不停地勸關其雨找路子發論文，無奈她隻搖頭不肯。朱陶知道這是關其雨的固執狷介之處，忙向父親解釋“資深講師、碩博連讀留校的”“業內口碑很好評價很高”“最主要用過‘李白’對‘美國超人’這樣的智能機器人很了解”等等，總算說服了父親。當然這些話在邀請關其雨的時候都略過不提，變成了“家父很期待”“昇實需要你的幫助”等等高帽。
??關其雨本不想多管閑事，可這是“美國超人”、是時空公司明顯仿製李白的智能機器人，關其雨很想一看究竟；而且昇實作為南都名列前茅的民企、新街口第一零售霸主，一張合同砸了二十多億美金，若有閃失恐怕不但昇實扛不住、更會影響整個南都的經濟！問朱陶為什麽訂那麽多，朱陶皺眉解釋時空公司開出的是霸王條款，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分銷或區域代理，中國市場設獨家代理承銷，公開招標。昇實為拿到這個獨家代理咬牙開出了很多優惠條件，如即期信用證付款、如承擔全國範圍的維修保修而且是終身…
??不懂零售的關其雨聽得睜大眼睛，那時空公司什麽都不用做？“說是技術支持，”朱陶苦笑：“兩個工程師常駐昇實。”
??“兩個工程師…”關其雨又倒吸一口涼氣：“二十萬台家用智能機器人！”
??“所以啊，請你今天來仔細看看，這個‘美國超人’到底有沒毛病！”朱陶毫不掩飾擔心，不過向來嘻嘻哈哈的神情在凝重嚴肅仍然顯得輕鬆明朗：“昇實的維修隊伍還是九十年代成立的、各地商城都配備有、三五個人不等，最早是為維修代理的電話電冰箱電視機等產品的，後來各大品牌都有了自己的維修點，昇實維修部就處理那些過保修期的、消費者嫌麻煩的嫌貴的，主要目的是留住商場客戶，技術上屬於萬金油，家電都懂一點。但是機器人，尤其是‘美國超人’這個智能級別的，”朱陶搖了搖頭：“估計無從下手。”
??關其雨張張口忍住了沒說，朱中道三十年的老江湖，商海中馳騁南北傲視海內外，這中間的關竅難道看不出？實在是太看好“美國超人”！而且昇實簽的進價在一萬至一萬二美金，百分之三十的關稅、十六的增值稅，再加上各種銷售費用，成本大約在八九萬吧，可鋪天蓋地的廣告中人民幣零售價最低配置款也要十一萬元，每台機器人淨利潤超過兩萬元！這一個品種就能完成昇實全年的利潤目標！所以維修怕什麽，大不了挖人組隊，反正中國的工程師便宜！而且瀚迅正不景氣，連成言都收到獵頭公司的邀約“去不去昇實”！要不是李侯前一陣業界評語急劇下滑，恐怕朱中道也會不計代價挖“小侯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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