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兩個大國(6)

  朱中道冷哼一聲：“信任！就是這兩個字！葉端直十幾年辛苦築造的信譽，就毀在這一張照片！”


  ??“爸爸！”朱陶連忙阻止：“別說了！”


  ??“我阿講錯了？”朱中道並不住口，與兒子爭論起來：“你看看這張照片，走到哪兒麽得？不要講瀚迅了，中國人的臉都丟光了！”


  ??“說意外喝醉了嘛…”朱陶小聲辯護，目光覷著麵前的李氏夫婦，隻覺得尷尬而不忍。


  ??“喝醉了阿是理由？”朱中道聲音更大：“眾任在身，幹麽斯不多加小心？哦，喝醉還有意外阿？南都有句老話‘酒壯慫人膽’，不要以為醉了不曉得，其實就是平常想幹不敢幹的事！”


  ??“爸爸！”朱陶急得一頭汗，南都土話迸了出來：“別講了，阿好？”


  ??李侯恍如不聞，麵色慘白口唇翕動。關其雨隱隱聽見他在喃喃自語：“剛剛宣布，為什麽？為什麽是剛剛？”


  ??是啊！為什麽這個時間點？葉端直和李侯前腳剛離開紐約、美國管家就單方麵中止合同？雖然關稅大棒落地，價格上會多出25％，但一般做法是與賣家協商、雙方適當分擔；以巴斯奇的老辣當然知道、他隻要肯談、一定能說動葉端直讓利銷售。而葉端直不是傻子更不是新手，剛剛在機場再次公布這項合作是為了掩護李侯，但更多還是有一定把握，聽李侯講她與巴斯奇關係鐵得很，老頭從中年起就接受葉端直的拜訪推銷，十幾年的交情；最重要的，“李白18”這麽近乎完美的實用產品，識貨的巴斯奇怎麽會放棄？什麽“難以獲得美國家庭的信任”，太空洞了。


  ??播音員象是聽到了夫婦兩人的疑問，接著一字一句地報道：“‘美國管家’並同時宣布，將簽約美國時空公司的新產品‘美國超人’。這款智能機器人質量無可挑剔、價格合理，關鍵是三十年來一代又一代的時空公司產品為美國和全世界家庭提供了優質服務、成為人類可以信賴的伴侶，以‘美國甜心’和‘美國隊長’為例，是當之無愧的機器人家庭成員。這一次產品更新換代到‘美國超人’，除了以往的體力勞動，更多了智力提升，在與家庭成員交流、陪伴老人、輔導青少年、甚至照顧嬰幼兒等各方麵都有巨大突破。”


  ??電視畫麵轉換，桔黃色囚衣的李侯漸漸隱去，跳出來一個機器人。“李白！”關其雨脫口而出。圓柱體的身軀、凸出的複眼、長短不一手型各異的機械臂，就是李白的模樣！隻不過個頭大了一號！然而新聞播報員不緊不慢地接著介紹：“這就是時空公司新推出的‘美國超人’，大家可以看到，外型比‘美國甜心’和‘美國隊長’更俱人形，尤其麵部表情更豐富易懂，最關鍵的，聽得懂、會說話、與人可以極好地交流，並由於學習快，無論是天文地理還是曆史社科據說都達到了博士以上水平，是全能全方位的幫手，家庭的智囊，不用主人費心就統籌安排好家中一應瑣事，將大大解放人力，讓人類家庭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畫麵中機器人輕鬆端上晚餐、開啟柔和的音樂、轉身為老人讀書、和小朋友下棋、一舉一動就是李白的翻版。


  ??“這，這是仿造李白…”朱陶嘴巴張得老大，結結巴巴地說：“李侯你怎麽把李白的秘密全泄露了？”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地斷言：“肯定是那個金發美女！她篤定是個商業間諜！”


  ??朱中道嗬斥：“別瞎講！動不動就是中國人的受害妄想症！”


  ??李侯麵色慘白得象紙，呆呆望著屏幕一動不動。


  ??2009年吧？時空公司曾起訴瀚迅侵犯其知識產權，幾乎涵蓋所有專利方麵的指控，要求賠償二億美元，一門心思讓瀚迅破產關門。葉端直與李侯殫精竭慮地思考“罪名”，雙方的產品本來相似，“李世民”確實有些象“美國隊長”又是後起之秀，可瀚迅從未有意抄襲，指控的專利侵權都是欲加之罪。葉端直冷靜反擊，按照美國的方式邀請環球媒體來瀚迅南都總部參觀、到各生產基地解說，請最好的律師團隊打官司，最終雙方於年底簽署了和解協議，瀚迅賠了三百萬美元算是破財消災，就那也被王守成等老員工心疼得哇哇直叫。那之後瀚迅暫時打消了征戰美國市場的念頭，產品堅決徹底地避開了時空公司稱霸的工業智能，所有精力放在了民用機器人，更下定決心加緊技術研發，費用定在年銷售的15％！王守成率工會反對“有必要嗎”“不要浪費啊”“這麽多沒用的研究！”葉端直堅持說研發利於瀚迅長遠發展、並允許浪費，不能規定研究出來還得賣出去才叫成功，成功是多途徑的，要寬容失敗，科研上的不成功也培養了人才。


  ??葉端直認準一件事的時候異常強硬而執拗，就象趙一曼，不惜做烈士的那種義無反顧，王守成等反對無效，所以瀚迅在此研發戰略下，前沿技術核心技術和基礎技術齊頭並進，這才終於有了“李白18”，有了這次與美國管家的合作。一向謹慎前瞻的葉端直在年終會上一邊讀著上萬件專利、一改往日的鞭策帶了幾分喜滋滋地說瀚迅終於進入了良性循環：新科技促生新產品、開拓市場、銷售快速增長，這樣投入研發更多，再產生更多更強更先進的科技，瀚迅一定越來越強大！


  ??沒想到，一夜回到了解放前。更沒想到，時空公司公然仿製，這麽快。


  ??“據悉，‘美國超人’不同型號在美國的售價定在一萬三千美元至一萬七美元不等。”新聞還在繼續，聽起來普普通通毫不稀奇：“時空公司CEO奧威爾先生表示，將會迅速進軍全球市場，首先考慮的就是中國，因為十四億人口的市場太俱誘惑力，雖然中美貿易正處於敏感期，但是中國政府連續表態增加從美國的進口，‘美國超人’也許會有幸成為中美貿易的新寵、在複雜的摩擦環境中為雙方帶來改善契機。”


  ??“哇！”李侯仰頭噴出一口鮮血，濺了關其雨一身。


  ??“哎呀趕緊叫救護車，送醫院！”朱陶奔上前又是攙扶又是擦拭，手忙腳亂。


  ??“死不了，急怒攻心而已，回家休息吧！”朱中道冷冷地說：“下次再來看見‘美國超人’，可要有心理準備！”


  ??關其雨霍地轉頭，憤怒地看向朱中道。這個毫不留情麵、毫無同情心、徹頭徹尾的商人！


  ??“怎麽？”朱中道不為所動：“這麽好的機器人，一定大受歡迎！改善全中國全世界人民全人類的生活質量！這時若局限於中國產還是美國產，那就是毛主席當年說的‘狹隘的民族主義’！還是這個新聞裏講的客觀，這件事啊將載入中美貿易史冊，成為中美爭端改善的新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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