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妻子如我
秋日寂寥,秋風零落,飄飄搖搖的殘枝花葉落進湖水裏,漣漪也隨著秋意靜靜地氤氳。
久居院中的李傲芙聽聞楊廣回來,數月鬱鬱寡歡的麵容上又重拾了笑顏。
不知道她終是從喪子的哀傷裏走了出來,或者是想明白了什麽,她又重新穿上了比春日還要絢爛的茜色衣衫,搖曳著更加纖瘦的腰肢走了出來。
這些日子裏,她身旁的婢女走的走,遠離的遠離,所以,當之桃在小花園中再次看到她時,從前那副前呼後擁的日子再也不複存在,就連她身上衣裙的光澤也淡了些許。
之桃放下手中的烏金剪子,抬起眼淡淡地看著她:“許久不見姐姐,姐姐清瘦了不少。”
李傲芙在凝水園裏不問世事的這些日子裏,之桃幾乎沒有一次踏足過凝水園,更不要說探望或是關懷,之桃本就不喜歡她,所以就免了那些虛情假意的繁文縟節。
李傲芙眼裏的冷淡顯而易見,隻是麵上還掛著惱人心弦的諂媚微笑:“王妃娘娘越發意氣風發了,連眼角都透著股股自信呢,這回妾身可再不會將娘娘您認成哪個待字閨中的小姐了!”
一席話說的毫無紕漏,卻讓之桃心裏灼灼發癢。
之桃回報一笑,嘴角輕輕上揚:“沛兒,去把那邊的花木殘枝都剪一剪,這樣來年春天才會開出新鮮花蕊。”
之桃的身音淡如沐風,可是李傲芙嘴角躊躇的筋肉卻昭示著她內心無比的憤怒。
沛兒曾是她的貼身婢女,也是自告奮勇捉弄新入府王妃的人,可如今卻倒戈相向,另易其主。
李傲芙越想越氣,可是這半年的隱忍卻不能在這一刻頃崩,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的頷首,道:“妾身就不擾娘娘雅興了,素枝,我們走!”
李傲芙身旁唯一的婢女是曾經勞役房裏專門打算庭院的粗使丫頭,如今卻成了落水鳳凰唯一的枝蔓,素枝,素枝,真是個好名字。
之桃噙著笑看著主仆二人走遠,揚了揚眉毛淡淡地道:“流雲,我們也去看看!”
自楊廣凱旋後每日都有無止盡的宴請,今日士大夫,明日宰相,後日將軍,總之,他沒有一日可以閑下來待在府中的。
而太子楊勇卻因為出兵失利,損失兵將的罪名被禁足,一時間太子府門庭冷落,晉王府卻風生水起。
有眼力見的大臣們早早便看出了大隋王朝變天的勢頭,於是紛紛投誠,巴結楊廣,一時間,晉王在大隋王朝中變得炙手可熱。
隻是這樣的日子恰好是楊廣所要避諱的,所以他推卻了一切可以推卻的邀請,隻是選擇性的結交了幾個朝中重臣,而右衛大將軍宇文化及便是其中之一。
與楊廣差不多年歲的宇文化及是子承父業,幼時便被封了濮陽郡公,又因為聰慧善戰,在隋朝初期,便成了少年領袖之一的右衛大將軍。
這一日,楊廣邀請了宇文化及和楊素等人到府中款待,自己則親自出門相迎,可誰知相迎的路上卻撞上了盈盈而來的李傲芙,數月不見她的楊廣看到朝自己盈盈而笑的李傲芙,不禁覺得恍若隔世,腳步也就停了下來。
“妾身參見王爺!”
李傲芙的聲音依舊柔膩溫婉,像是夏日池塘裏的一捧清水,夾雜了無數花香的味道。
楊廣微微一怔,心中舊情也記起一二,於是提起唇角,喚了一聲:“芙兒。”
李傲芙瑩瑩眼中似是要溢出水來,她微微福身後再站起,而後似風中狂舞的蝴蝶一般撲向了楊廣的肩頭,柔膩發軟的呼吸聲夾帶著柔情軟語一同撲進了楊廣幹澀的耳裏,一陣陣莫名的情愫席卷全身。
“王爺,妾身好想你.……”
李傲芙的臉上平靜無瀾,而聲音裏的表情卻豐富多彩。
楊廣想要將她推開,卻又被往事羈絆,總覺得不管如何,沒有之桃的日子也都是她在陪自己過,於是緩下眼色,微微抬起手搭在李傲芙的腰上,緩緩說道:“本王這些日子忙,本想著過些日子再去看你的!”
李傲芙從楊廣僵硬的懷裏輕輕掙脫,站好身子,魅惑一笑:“正事要緊,妾身無妨,隻要知道王爺惦記著妾身就好了!”
說著,李傲芙識趣的褔了福身子,說道:“王爺先忙,妾身告辭了,凝水園裏的秋菊快要凋了,若有機會,王爺還能趕在冬天來臨之前觀賞一番!”
楊廣提唇淺笑,眼中讚許的意為深了幾分:“那是自然!”
李傲芙嘴角噙著意味深長的笑,眼波卻拂及不遠處衰敗的槐木,立在槐木一旁的之桃,一襲湖藍色的裙子淡而無色。
李傲芙輕蔑的笑,朝院子的另一頭盈盈而去。
之桃遠遠地看著楊廣,心底卻澎湃不已。
他終究對她有情,不然他不會再對她笑,扶上她的腰。
之桃想到這裏,掛上了恰到好處的笑,從院子角落的樹幹背後走了出來。
“王爺!”
一語似秋波,陣陣縈耳柔。
楊廣剛邁出的步子又收了回來,目光所觸之處,皆是之桃絕色之下傾倒的一地螢光。
“今日的裙子,有些不一樣。”
楊廣盯著之桃身上的散花水霧綠草流仙裙,湖藍色的綢緞像是天空的影子一般鋪在之桃的身上。
之桃垂首一笑:“裙子沒什麽特別的,是王爺的心情不一樣罷了!”
楊廣開懷笑著,一把將之桃攬進了懷裏:“夫君見到妻子,自是歡喜不過!”
聽著這話,之桃的心裏陣陣酸澀不已。
妻子如她,或者妻子如我?
“王爺,宇文將軍到了!”
未待二人多說幾句,青白就匆匆從前殿跑來。
楊廣眉間的神采一下子煥發出來,他朝之桃邪魅一笑:“成敗就在此人了,之桃,跟本王一起出門相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