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春光忸怩
星光似錦，月色如漆。
之桃和連煜在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的簇擁下，一前一後進了滿眼春色，撲鼻胭脂香的春去樓。
連煜瀟灑的眉眼引得許多女子都趨之若鶩，他一揮袖，那些女子的眼波便隨之而轉，再一閃身，零零落落的紅唇便撲了個空。
之桃極不適應地躲在連煜身後，左躲右閃，可是惜白的臉蛋還是被好些女子摸了去，留下或粉或藍的胭脂顏色。
二人好不容易擠上了樓，盡享滿眼奢華迷醉，伸手可觸的也是那撚指粉碎的纖細金箔。
樓上是所謂的上房區，不僅姑娘更加漂亮美豔，而且還清淨了許多。
連煜手中滿載的錢袋讓領路的老媽子喜笑顏開，搖曳著渾圓的腰肢帶著二人走到了流芳閣左側名為百花香的房間，伸手一推，撩人春色湧入眼簾。
數十名美豔女子或躺或仰，或爬或坐，身上的輕紗搖搖欲墜，順著光滑的大腿徐徐滑落。
伴著魅惑笑聲和撩人喘息聲，各自在各自的地方擺弄著身體最絕妙的部位。
老媽子挑著眉看向身後俊俏的公子，聲音尖細柔膩：“怎麽樣？公子還算滿意吧？”
連煜的眉頭微微跳動，一臉木色的盯著裏麵收不回眼光，老媽子盈盈一笑，又將挑逗的眼神移到了之桃的身上，重複問道：“公子滿意嗎？”
之桃早已驚得七魂不見三魄，隻能吃吃地點點頭，僵硬的拉了拉連煜的衣角。
連煜這才回過神來，尷尬的移了眼，朝老媽子頷首一笑：“多謝喜媽媽，這袋金子就賞你了！”
被稱作喜媽媽的人開懷一笑，翹著手指連忙接過了沉甸甸的錢袋：“二位公子盡管盡興，老媽子我就不打擾了！”
說著一扭豐腴的肥臀，轉身將兩扇滿是桃色紗簾的木門“嘎吱”關上。
“連，連煜……”
之桃竊竊地看著一擁而上，衣衫不整的女子，驚悚地朝後退了退，將連煜整個身子擋在身前。
連煜隻是一瞬間的失神，轉而立馬掛上了開闊的笑容，挑起眉眼，竟也有半分不羈在裏麵。
他連忙張開了雙臂，將撲過來的七、八女子全部攬入了懷中，大跨步地朝裏走去：“姑娘們莫嚇著了我的兄弟，他沒見過世麵，慢慢來！”
連煜一邊說，一邊走，一邊朝身後的之桃擠眉弄眼。
之桃心下淺笑，看著他連手指都僵直在那裏，就知道他是初次來這般煙花之地。
“來，來，喝！”
連煜手舉銀質酒壺為燕肥環瘦的女子添滿酒盅，仰頭喝下，片刻過後，鶯鶯燕燕媚聲連連的女子們便七葷八素的連連倒下。
連煜終是緩了一口氣，再朝縮在角落立著的之桃揚了揚眉：“這是半生迷魂散，她們估計要睡到明日的這個時辰了！”
之桃噙著笑小心翼翼地越過地上歪斜玲瓏的人兒，坐到了連煜身側的頂木青鬆圓凳上，好笑的看著他碧玉臉頰上鮮紅的唇印，不自禁地翹起手指輕輕一點，指尖沾染了茜紅的脂粉，也沾染了幾許他的體溫。
連煜的身子微微一怔，方才再春光乍泄的景色也擾亂不了他血氣方剛的心血，可是如今這輕輕一笑和盈白的指尖卻讓他沉醉的無法自拔。
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便會出事，於是木然地收斂起了笑顏，站起身來，冷言道：“已經子時三刻了，那流芳閣的客人定已經到了。”
之桃悻悻地收回抬起的手，沉了眼光，嘟囔道：“總是這般陰晴不定！”
連煜心中悵然，卻依舊不能露出半分動情之色，徑直問道：“你想如何做？”
之桃眼波轉動，提唇一笑：“自是有張良計！”
忸怩春色在粉茜幔帳之中蔓延的濃烈醉人，連煜舉著酒杯淺嚐輒止，思緒卻早已跑到了無名之處。
之桃換上一襲藕荷色梅花紋紗裙，腰間係了蜜色流蘇帶子，塗上胭脂染了唇，挽了朝月發髻，刻意放下半肩青絲遮住臉頰，還帶了白色輕紗掩住鼻口，隻留一雙晶瑩的靈眸在外，更顯神秘芳澤。
“煙花繁景，小女子挽月便是那星星一光！今夜大爺，可還安好？”
之桃忸怩作態，微微福身顧盼神飛。
引得連煜卻是久久移不開眼，半晌舉著酒杯才說了一句：“百花景亂，唯獨桃樹耀眼迷人，脫塵國色且不是那些胭脂俗粉可以輕易比擬的！”
連煜站起身來，白袍微微擺動：“之桃，你好美！”
情不自禁伸出的雙手就在快要觸碰到夢寐以求的臉頰之時，又猛然收回，耳畔縈繞回繞著之桃悠然卻又生冷的聲音：“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公子於之桃，就是這般相知相交的知己之情，之桃感激相逢相遇，也望公子同樣待之……”
連煜僵硬地將手抽回，放在身後，眼裏心裏卻再也容不下他人的影子。
他握了握拳頭，佯裝自若，淡笑而望：“王妃這番打扮隻怕會讓流芳閣中的客人神魂顛倒！”
之桃並未察覺連煜神色有異，而是輕笑出聲：“公子要喚小女子挽月，再不可叫錯了！”
一語方休，之桃又想起了什麽似的繼續道：“把那個半生迷魂散給我一點，以備不時之需！”
連煜點頭稱是，遂從懷裏掏出一個棕色紙包，憂心忡忡地繼而叮嚀道：“如果有異，就大聲叫喊，在下就在門外守候，必要時，就算攪了春去樓也在所不惜！”
之桃感懷頷首，沉了聲音道：“你放心罷，我不會有事的！”
連煜心中灼灼，隻怕流芳閣裏的人如虎豹豺狼，傷了之桃，卻又不知再有何辦法可以一探究竟，於是他伸出右手，沉吟道：“讓在下送你前去，也好抵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之桃探頭看了看不足百步的距離，心下一陣暖流而過，看著連煜的灼灼目光也不好推脫一二，於是將自己的左手放進他有些冰涼的掌心裏，霎時間，滿園春色便收進了清淺交握的掌心空隙裏。
連煜忍著心裏強烈的湧動，步履姍姍地朝門口走去，他拖著之桃的手，一陣陣的暖流交匯成了暴風雨天才會有的無盡漩渦，拉著自己往下沉，往下沉，再看不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