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感君惜(6)
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眼前這位身著水青色衣裳,有些燦爛微笑的女子,該是這安婕妤了。
安婕妤年紀該是與她相當,不過這孩子,本就長著一副娃娃臉,故按長相來說,比之她的年紀,要顯得更加年輕可愛。
一向清冷的楚奕,不想也會露出這種毫無隱瞞的笑容,她記得,曾經他雖然經常對她笑,卻沒有一個笑容,如他此刻一般燦爛。
心裏突然有些莫名的揪心,她微閉著眼睛,把身上的薄毯輕輕一扯。
“芸香,把窗戶關了吧!”
“是!”
既然她隻是一個宮女,她隻是景王安插在皇宮的棋子而已,又何必去想那許多。窗外那位身著明黃色龍袍的男子,他到底心係哪位,把溫暖的微笑留給了誰,又與她何幹?
昏昏沉沉間,她再次睡去,這段日子除了吃喝拉撒,好像做的最多的便是睡覺,她都快認為自己前世乃是豬投胎所致了。
房間的門被打開,本是站在一旁的芸香見此,不由抬眸,當看到那抹明黃之後,立馬嚇得一愣,就要往地上跪。
隻見楚奕手指一伸,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鬆開另一隻鉗住她手腕的手,朝她輕輕一揮。
芸香雖然心裏直犯嘀咕,但也來不及細想,遂躬身離去。納蘭嫣然仍是靠在貴妃椅上,身上隻蓋了一層薄薄的毯子。
她閉著眼睛,卻柳眉微皺,看樣子,該是睡夢中夢到了什麽令她不悅的事情。楚奕走至她的身邊,伸手把她一把抱起,低眉望了望懷裏的她。
見她眉頭緊皺,不由伸手自她眉心輕輕一撫。她好像有所反應,嘟了嘟嘴巴,小聲說了一句什麽,卻委實聽不大真切。隻是看到了她的紅唇微微一動,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聲音。
他搖頭苦笑,抱著她往她的床走去,而後把她徑直放在床上。她蜷縮成一團,完全不像是一個大人。
他站在那裏,望著她因為睡著了,忘記了自己如今腿上有傷,如此這般側躺著,自然是壓到了那一處傷口。
楚奕皺了皺眉頭,俯身把她扳正,她卻趁機滾到了他的懷裏,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不放手。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有些哭笑不得,隻好和衣躺在她的身邊。她完全像一隻受傷的小花貓,就這麽蜷縮在他的懷裏。
他伸手拿起一旁的被子,輕輕一抖,蓋在了他二人身上。望著懷裏熟睡的她,他心中五味陳雜,卻並不難受,相反還有一股莫寧的歡樂。
自她受傷以來,他其實一直都有問太醫她的傷勢,不過他氣她那日那般與他說話,故這些日子,一直未有見她。
他以為她會自知自己錯了,自動請罪,可他差點忘記了,清高如她,又豈會與一般女子一般,對他百依百順,阿諛奉承,甚至想方設法的想要得到他的寵愛。
他也終於明白,她終是與她們不相同的。伸手把她摟在懷中,讓她的腦袋睡在他的胳膊上。
而後他也閉上了眼睛,片刻後呼吸變得均勻,他亦是進入了夢鄉之中。
半夜中,她突然醒轉,卻發覺身旁好似睡了一個人,半夢半醒間,抬眸,卻正好看到了楚奕俊朗的側臉,她一嚇,身體自然是比較大的動了一下。
這一動,自然就把本就睡得較為淺的楚奕給驚醒了。他緩緩打開雙眸,即便是在這種漆黑的夜裏,他的眸子亦是閃著褶褶光輝。
她不由自主的往後退,而他卻勾著唇角,淡淡一笑,隻覺熱氣直麵撲來時,他幽幽開口。
“你到底在生什麽氣?”
楚奕此話一出,納蘭嫣然不免一愣,她這些天鬧別扭,故意躲在這屋子裏不見他,莫非真的是因為她在生氣麽?
她不過是一介宮女,憑什麽要生氣?他可是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的皇上啊!她稍微退了一些,隻是低聲道:
“奴婢不敢!”她聲音頗小,卻在這寂靜的夜裏,聽得真切。他聞言,漆黑的眸子不由一亮,伸手把縮到了床邊的納蘭嫣然一把扯了過來。
她來不及反抗,人已經被他扯到了他寬厚的懷裏。能夠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能夠感受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以及聞到身上淡淡的龍涎香。
他的手指扣住她的小蠻腰,讓她隻能屈服在他的懷中,卻也僅是如此而已。他低頭至她的耳邊,沉聲道:
“你不敢?躲著朕,不見朕,把朕當成陌生人一般對待。還說不是?太醫都說了,你的傷勢已無大礙,為何你就不出門。嗯?”
他手指的力道極大,把她鉗製在他的懷中,便動不了半分。她亦隻能這般低著腦袋,讓他抱著。
“傷勢雖已無大礙,但是奴婢腿腳仍是不便,故奴婢不想讓皇上看到奴婢這副尊榮,所以才…”
“好,就當是如此吧,以後你與朕能否仍像從前一般?”
從前?他所說的從前,是在那上書房中,看他寫字時的時候,還是她與他在城牆上,他與她係著絲帶時跟她說的為父母進遠道的孝心。
亦或是,那幾次無聲的默契?但是他們真的還能回到從前麽?
“那皇上,能否把玄嫣隻當玄嫣,而不是任何其他人,比如怡妃!”她抬眸,靜靜講出此話,而心卻跟著一抽。
原來她在意的不過是因為那次,他抱著她時,嘴上所叫的那人,乃是怡妃而不是她玄嫣。
她對上他的眸子,在這樣的夜裏,她仍能看清楚他的眼光,她隻要他說是,亦或不是。
“朕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任何人,你隻是玄嫣,而且朕也知道,你是你,怡妃是怡妃!”
他亦是回答的幹脆,她以為她聽到他這種回答後,心裏會好過一些,但是卻不是,她的心裏似有一根刺一般,就這麽矗立在那裏,拔不掉也融化不了,但是卻很痛。
這種感覺是從何時開始,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這種痛,真的很難受。一道閃電在這時候打響,緊接著一道炸雷襲來,她來不及細想,本能的往被子裏一縮。
一聲尖叫自她的嘴裏發出,她是怕打雷的,而她這種小孩的心性,再次被他看到,他見此,伸手把她從被子拽出來。
“不用怕,有朕在,打雷而已!”
他說完,伸手把她摟進懷中,而這一次,她卻聽話的沒有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