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火澤睽，叛離親合（18）
咦！眾人驚愕於石子的穿入。
其中年長的婁雲衢平潤的目光驟然一炯，慨嘆道：「天尊誠不欺我，何以為真實？所見，未必真實，所聞，亦未必真實。還真還真，還的便是世間之真。」
「真是幻蜃之象，障眼之術？可說不通啊，這石壁明明是實的，可怎麼解釋頑石能穿透？難道我等還不如顆頑石？」誇娥巨留再度拍了拍山壁，有些不敢置通道。
「頑石無心而人有心啊。」婁雲衢笑著縱向石壁，與天尊一般無二，消失在眾人眼前。
真的進去了！
十一人若有所思。
戎胥牟暗忖：「果然！婁師兄說的沒錯，莫說所見所聞，就連所感都不一定是真的。看來有什麼欺騙了我的頭腦，而頭腦又欺騙了我，就象中了突迦的秘法那般。」
想明一切，他凝神靜氣，心中不斷告誡自己這裡並無石壁，閉上眼，抬腳緩緩邁向山壁，絲毫不去想原本可能的碰撞。
在旁人眼中，他的身體當真毫無阻礙地一點點融入山石。待他睜眼時，已是一片漆黑，顯然成功進入了山體之中。
「恭喜嬴師弟，看破虛妄。」婁師兄的聲音自身前傳來。
「這麼簡單？」外面的誇娥巨留愕然不已，打算第三個穿入，卻一頭撞在了石壁上，雖不疼痛，卻很丟人。
身後傳來突迦冷冷的聲音，「讓開」，她不屑地撇了誇娥氏一眼，徑直走入。
「原來如此！」霄妘耳朵微動，暗中得了戎胥牟的傳音，用極微弱的聲音自語道：「是我們自己阻擋了自己么！」說著便也走進了山壁。
姚閼緊隨霄妘之後，臉色有些沉，暗中在為自己的謀算失敗而鬱悶，該死的石子……
「哈哈哈，原來甚麼也沒有！」熊狂半個臉都已陷入石壁，卻還在發著大笑，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連熊師弟都進去了？不該啊，我這等聰明絕頂……」誇娥巨留突然拍著山壁向裡面喊起來，「嬴師弟，咱師兄弟的，理當同舟共濟，你究竟是怎麼進去的，快說來聽聽……要不，那魁首我讓給你了，霄師妹我保證不惦記了……最多再加個鼎師妹……」
戎胥牟只想掩面，好在山內真的一絲光亮也無，身後的山壁直如真實，隔絕著所有的光明。
「誇娥師兄的臉皮若再亂丟，師妹便用新葯幫你糊上！」霄妘的聲音雖冷卻透著幾分奇怪。
「師妹調皮啊，師兄的臉皮哪裡有過，呃～有丟過！哎呦！」
原來誇娥被身後的龍己狠狠推入了山壁，「廢話這麼多！」
他狼狽中驚喜道：「我也進來了？這麼黑！」
後面的人見進得多了，自然在心中徹底消除了疑慮，一個個順利穿入。地風師姐是最後一個，待自家大師兄天雲前腳進入，才鬆口氣，後腳跟進來。
十二人被黑暗籠罩，只能憑著敏銳的感官前行。
洞道越走越狹窄，到後來僅能容一人通過，就這樣一直走出數里。
其間眾人大多保持著沉默，唯獨誇娥巨留時而調侃時而抱怨。
「這也太黑了吧，你們說天尊引我們到此是要比甚麼？家父嘴死的很，也未能透露個一二，霄師妹，扁鵲師伯可對你說過甚麼……虧得二弟不在，這地方他怕是只能爬行……你們說這鬼地方會不會是天尊開闢的？還弄出山壁那等小伎倆……嗯，我琢磨著應該是上代天尊的手筆。」
他絮絮叨叨的話語忽被走在最前方的婁師兄打斷：「有光了，前面似乎是個斷崖。」
戎胥牟緊隨其後，也發現了微弱的光亮，更察覺到下方的洞風之聲。細細聽辨，崖深恐怕接近兩百丈。
站在寬些的崖口，婁雲衢師兄昏暗下的眼力稍弱，便抓了幾塊壁石，打向多個方向，「這個內洞不小，若要向前，怕是只有腳下的斷崖之底一途，光亮也發自崖底，我看看有多深，嬴師弟……」
他拿著石子正準備扔下去，卻見嬴封已然縱身而下。
戎胥牟早聽出了斷崖的深淺，便果決下躍，倒不是他格外在意大比，而是他胸前的玉璧再度發熱起來，讓他心中升起無限的好奇。
「這裡恐怕不是天尊所造！可惜其他人沒有我這神妙的玉璧……我也快數不清玉璧究竟發熱了多少次，幾次救我性命……倒是幾次，與我所在之地好似有極深的關連，十歲那年的蟜山洞穴，可能是有蟜氏的秘地；兩年前的有蘇，是媧神遺迹；去歲的僰地，是古仙人的棺冢；那這裡呢，會是甚麼？我不會象這幾次一樣，在他們眼前也突然消失吧，那可就真的麻煩了，這些地方到底與玉璧有甚麼干連？」
心中許多疑惑卻不妨礙他借著山壁凸起的岩石，節節下落，須臾便腳踩了實地，落至崖底。
繼而尋了光亮前行，很快便找到一處洞口，只覺其中似乎有些動靜，快速接近，謹慎下駐足不前。
身後的十一人也先後落地，趕了上來。
他這裡躑躅，倒讓熊狂反超在了前面，對方哈哈大笑道：「嬴封啊，你這是不敢進去嗎？又一個洞道而已，我來當先好了！」
「師弟小心些！」
羅宣追上來提醒，但話音未落，就聽到熊狂的咆哮之聲，「敢偷襲你家狂爺，給我死來。」
剛剛拐入洞道的熊狂與人交上了手，戎胥牟趕近一瞧，三道青綠之影正圍著他攻擊。
這是三隻蜥蜴一般的怪物，然而沒有尾巴。立身打鬥時，高如三個誇娥巨靈。酷似人臉的面孔，瞳孔豎成了縫，時不時發出嘶嘶之聲，一身青綠的表皮，無毛卻粗糙而堅硬。
「你們不要幫手，幾個妖物而已！」
熊狂自信中顯露著不遜銅骨巔峰的武力，讓戎胥牟都要刮目相看。在天尊殿和葯坊相繼受挫后，難怪如今又有了挑釁自己的底氣。
「熊師弟，師兄可看好你呦！」誇娥巨留在一旁助威，又道，「你們說天尊不會是打算用這幾隻怪物來考驗我等？怪是怪了些，就是不怎麼厲害！還是說後面還有更厲害的等著我等？」。
「婁師兄，你見識廣博，可知道這是甚麼妖物？」龍己驚嘆地問道。
「玄門中並無其記載。」婁雲衢自問通覽崑崙群冊，才敢如此斷言。
「不管甚麼妖物，殺了便是！」突迦見獵心喜，絕美的臉龐露出興奮之色，卻礙於熊狂之言，忍耐住沒有出手。
天雲卻喃喃自語道：「原來師尊講的是真的，真有上古妖物。」
就在他們各自感嘆時，三隻怪物在熊狂霸烈的拳腳下，或撞洞壁，或撲倒在地，先後喋血斃命。其中一隻更是被打碎了腦袋，好似破裂的雞蛋，黃褐的腦漿流了一地。
「弱不禁風！」熊狂咧嘴一笑，揉揉手腕，彷彿剛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轉身大踏步前行，口氣洋洋自得，「跟上我啊！」
整個洞道寬兩三丈，陶釉的壁面竟然發著微光，也未見熒石之屬。
原來光亮源於此。
眾人前行一里，便豁然開朗。
眼前高闊的內洞，中央聳立著一座數十丈高的四角祭壇。
說是祭壇，是因為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它。四角的基底，向上收窄成尖，一塊塊方石累聚為階，但階面卻又狹窄，不象是供人攀登所用。遠遠看去，直如倒放的楔子，方正之底，尖銳之頂。
方石邊緣還勾著銀白色的塗線，進過媧神遺迹的幾人，都認出了它的銀白材質。
「媧神遺迹！」姚閼、熊狂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