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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山風蠱,仙棺疑雲(15)

  戎胥牟回想東方析神祝巫冥的死,便不由想到了陶魂御道,他那詭異恐怖的魂殺之招,還有手持鍾鈴的仇人,易容女。

  巫賓的癢狀越來越重,呻吟不斷,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巫氏與伊氏相互算計,明明諸般不和,卻為何要聯手對付我戎胥?」

  「哼,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嘶~你一個偏荒子弟,又怎會懂得朝室大人們的想法,嘶~癢~好癢~哪裡有永遠的敵對,不過是大家在滅你戎胥之事上,利益相合,暫時默契罷了,啊~」巫賓癢得一陣齜牙咧嘴,不時發出怪聲。

  「是羨王授意,還是你兩家與周國暗地裡的合謀?」戎胥牟一邊回憶,一邊追問道。

  巫賓忽然醒悟過來,慘然一笑,「你恐怕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對吧?真當我蠢嗎!」猜到自己有死無生,反倒硬氣起來,忍著劇癢反唇相譏,繼而沉吟。

  片刻后,決絕道:「解去這該死的毒癢,你問甚麼我都告訴你,只求你給我一個痛快!」

  「痛快可以給,毒癢,勞煩你忍一忍吧……你帝神教滅我族之利又是甚麼?」先前面對伊老五時,他一心追問族人甚至父兄的下落,並未嘗試探究伊氏的原由,眼前的巫賓倒是難得的知情人。

  巫賓癢得抽搐了幾下道:「我若說是因為你一族人不敬帝神,你信不信?」

  「好一句不敬帝神,你們帝神教都是靠這句話剷除異己,震懾敵對嗎?當年慫恿托王下旨活活燒死了梅伯的玉妃,不就是為了給梅國一個教訓,一個警告嗎?」鼎人玉秀眼圓睜,憤然搶聲道,這麼多年的追尋真相,她早已明了了當年的一切。

  「咦,這等事你都知道,觀你的神情,該不會是其中的苦主吧,哈~哈~嘶~」巫賓咧嘴抖了抖腦袋。

  戎胥牟眼中滿含憂傷,在崑崙的日子,多與四妹交心,早知道她當年的悲慘境遇,與自己相較起來,也差不得分毫。同是淪落之人,恐怕是天意將他們聚在了一起。今日面對共同的仇敵,能攜手了斷,又何嘗不是一種因緣。

  兄妹不禁凝視一眼,胸口中多了一份安心。

  巫賓沒再理會鼎人玉,反盯著戎胥牟譏笑道:「小君子牟,嘶~那你又信不信,其實是你害死了你戎胥一族?」

  「你胡說!」鼎人玉勃然大怒,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紅紅的印記。

  俯視著舔了舔嘴角淌血的巫賓,戎胥牟陰沉著臉,忽然覺得自己或許在浪費時辰,對方自知將死,又怎麼會實情以告,「你說是我害死的族人?難道你想說是因為你大哥之死嗎?當我是三歲幼童不成?」

  說罷一腳重重踢在了對方的襠部,山中人這招刑訊之法,「碎桃」,對於男子來說,是極痛之刑,狠辣無比,比起直接的閹割寺刑,還要令人痛上無數倍。

  巫賓想用雙手去捂下身,卻無法控制斷折的兩臂,只能生生忍著劇痛,漸漸瘋狂起來,斷斷續續地笑道:「哈……哈……你記不記得你有一柄玄黑的長匕?殺死吳伯的那柄。」

  戎胥牟心頭一揪,皺緊眉頭,「你是說黑匕?怎麼了?你們不是早就向阿爺要了去,用來贖我的『罪』。」

  直覺告訴他,對方將要說的,是極可怕的真相。

  「黑匕,你是這麼稱呼它的,哈~哈~甚麼破名,真是辱沒了媧神的陷山劍。」巫賓大痛中神情幾近癲狂。

  「陷山劍?媧神?是不是與媧神遺迹有甚麼干係?」

  「你居然能知道媧神遺迹?」紅赤的雙眼夾雜了一絲愕然。

  「你們帝神教在有蘇不是死了不少人么?」

  「嘿嘿……真是讓我刮目相看……連我教這等隱秘都知道,當年的稚童……果然長成了蒼鷹惡虎,看來我巫氏……有大麻煩啦……哈……哈……也好,要受難大家就一起受,枉我……一人孤伶伶的,慘死荒山。」巫賓如血泡的眼眸充斥了怨恨之色。

  「別廢話,快說陷山劍與遺迹究竟有甚麼干係?」

  「你猜啊,你從小不是很聰明嗎?」巫賓的雙眼移向了鼎人玉,露出了消失了一陣的痴迷色胚之相,「可惜了這般美人,不能品嘗……」

  陡然間,他口吐黑血,臉色紫黑,全身抽搐起來。

  戎胥牟大驚,抓起他的手腕,運用霄妘那裡學來的號脈搏之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就突然中毒了?」

  他與鼎人玉對望,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驚疑莫名。

  戎胥牟放下了已猙獰的屍身之手,凝立了許久,不言不語。

  鼎人玉擔憂地看著他。

  黑匕!

  竟然是你惹來的禍端。

  陷山?陷山!

  「陷在山中?巫氏莫非以為我戎胥握有媧神遺迹之秘?這麼說真的是我連累了大家?」

  心中逐漸充滿了極度的自責,腦海浮現著無數慘死的親人、族人,「原來都是因我而死!可惡,是我連累了大家,而我卻苟活於世,我才是真的該死!

  心中悔意無盡的放大,惡念叢生,瞬間挑動了心底的魔念,雙眼布滿了血絲,好似滔天的血海將他淹埋。

  就在這一時刻,一隻溫柔的手緊緊握住了抖動的手掌中,暖意徐徐傳來,好似血海中的一葉扁舟,讓他一下子爬離了無盡血紅。

  回過神時,定睛靜神,眼裡只有四妹的笑容,如晨陽般照散了雲霧。

  「虧了有你,剛剛險些中了這傢伙的毒計,殷都之人真不好對付,個個心計不淺。」他苦笑了一聲,「等路上我給你說一說這兩日的種種遭遇……」

  她輕『嗯』了一聲,「三哥,我雖不知道甚麼黑匕,但就算是它引發了無可挽回的災禍,也絕不是你的錯。我們永遠不知道別人在覬覦甚麼,擁有被人覬覦之物,並不是我們的錯。」

  「也許你說得對,人玉,倒是越來越會安慰人了。」

  「哪有,三哥,我總覺得你有一些不尋常的變化,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我指的不是修為……不過妹妹還是先要恭喜你才是!」她第一瞬就發現了他無論巫武還是鍊氣似乎都有所突破,心中自然歡喜不已。

  這時她猶如有蘇時習慣的那般,抱拳拱手,卻發現自己的手仍被他攥著,慌不迭抽將出來,臉頰泛紅,一陣窘意。

  「我將你的劍丟了!」他用話打岔,想消除四妹的尷尬,卻沒有留意自身。曾經心中有個女子的身影,如今已全然消失不見,空出了一片廣闊的天地。

  「它若丟了,必是幫到了你,我想它一定也很開心呢!」

  「四妹,如今你娘親與大丁的仇,也算是討了幾分債回來。」

  說罷,他自己陷入了沉思。

  黑匕,不,應該叫陷山劍,是自己在岐山草廬后,便帶在身上,卻又不是自己原有之物。

  隱隱猜測,自己在戎胥兵營失蹤是玉璧之功,而夢中那片黑暗與極度的光亮,應該就是自己在岐山的遭遇,但自己究竟經歷了甚麼?

  陷山劍該是這其間所得,可見自己的經歷必然與媧神遺迹有關。

  如此看來,岐山也隱藏著一處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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