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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水火既濟,眾謀之殤(5)

  戎胥牟忙穩定心神,先感受了一番氣力的增長,發現自己經歷剛剛一番奇妙,竟突破到了甲肉小成。

  他摸了摸已冰涼下來的玉璧,雖不明所以,卻知道亦如當初面對巫冥時的那一瞬異變,一切根源怕都在這玉璧之上。

  他的眼力雖超尋常,怎奈周遭無絲毫光亮,不禁令人心生恐怖。他攥了攥拳頭,自體魄湧出的數百斤力道讓他的不安稍稍平靜。

  四下里小心翼翼地摸索,踱過腳下一些淺淺細密的坑凹,很快被他摸到洞壁,壁上也似乎刻了甚麼。順著洞壁不斷前行,不多久,便發現自己在不停繞圈,該是身處於十余丈方圓的密封洞窟之中。

  我是怎麼進來的,又該如何出去?他心中疑惑又焦急。

  就在這時從一側隱隱聽到了吵嚷之聲,有「牟」、「小君子」等隻言片語,似乎正是族人的說話,但怎麼會在洞壁之內?

  貼著洞壁仔細聽去,他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該不會進到原本山洞洞壁之內的是自己吧?

  他急忙用隨身所攜的短刀,不停劈挖洞壁,邊挖邊喊。憑藉著增長了不小的氣力,他很快挖通了一段,這時也驚動到另一邊的族人。

  那邊聽到動靜和隱隱的呼喊,雖一頭霧水,但也試著向里挖來,很快兩方便挖穿了洞壁。

  隔著兩丈來厚的洞壁,戎胥伯承與侄兒四目相對,一臉不敢置信,大哥來與其他族人的擔憂和關切自然也無需贅言。

  洞被徹底挖開,仲牟卻沒有立即鑽出去,而是要了支火把,想一探內洞究竟,結果並未尋到甚麼隱秘的通道。倒是地上有巨大的圓形凹刻,其中一圈圈的,數不清的長長短短,好似八卦的陰陽爻,在每一圈上錯落,由內而外,竟有數十環之多,一眼看去,密密麻麻。

  很快洞壁上的四幅寬幅壁刻,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壁刻看上去十分久遠。

  一圖刻著高高的懸棺,下方無數女子跪拜。

  一圖是一群人馭蜂驅蟲,為首的祭祀雙手高捧一嬰兒。

  再一圖刻著一女娃斬殺龐然巨莽。

  最後一圖,女子首領率族人馭著無數蜂蟲征戰,擊殺敵人。

  「咦,這刻得該不是有蟜氏先祖壬姒吧。」戎胥伯承不知何時也鑽了進來,「小時候祖母講,有蟜氏曾是炎黃時赫赫有名的馭蟲一族,祖母和你母親的驪戎一族便是有蟜氏的後裔。這個傳說中的先祖壬女很厲害,好像還曾是黃帝的師氏。」

  仲牟奇道:「大伯,黃帝之師不是廣成子嗎?」

  「廣成子啊,好像有這個傳說,或許兩人都是黃帝之師,一個男師氏一個女師氏嘛。反正那時候大多部族以女為尊,有女師氏最是正常不過。倒是小牟,你究竟是怎麼進來的,這裡哪有洞道?而且你是怎麼做到不驚動大夥的,我可就在你身旁,也只是稍稍闔了眼。」

  仲牟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默默隨著大伯出了內洞,原本還有不少族人無法到山洞避雨,如今倒是能進入更多……

  之後數日,雨夜之事始終在族人口中不時談起,因為無人親眼看到小君子牟是怎麼進入內洞的,比起那處古老的洞窟本身更加玄秘。

  隊伍終於走出了蟜山西麓,繼續向西北而行,零星遇到帳篷和牧人,還有獒犬驅護的牛羊,無不再說,這裡已是獫狁犬戎的部族之地。

  又行了大半日,翻過一座山坡,遠遠看見下方數百狼群,圍攻著十餘戎人,護在中央的是一男童。

  戎人守得極為狼狽,不時有惡狼縱入當心,雖被斬殺,但顧此失彼下,分神的戎人也難免被惡狼狠狠撲咬,更有不慎者被拖入狼群,便死得凄慘。那些惡狼皮色灰白,比起尋常土狼高大了一頭不止。

  伯承對來牟兄弟和另一百夫長道:「這是蒼狼,狼中異種,年輕時我曾在大漠之北見過幾隻,沒想到這裡竟有如此之多。你們看它們撲擊避閃間,彼此呼應,有虛有實,狡猾至極,其攻擊不遜於一行師伍精銳,若不是成精了,就是有高人豢養,我看我們還是避開為妙。」

  仲牟有些想救人,卻又不想讓族人冒不必要的險。他仔細觀瞧那些戎人,尤其是中心胖胖的男童,「大伯,我想我們該下去救人,此乃天賜良機,怎可錯過?」

  「此話怎講?」

  「您看,當中那被小心翼翼呵護的孩童,身著狐裘,脖戴銅鎖,手持利劍,身旁的駿馬掛滿銅飾,很可能是獫狁貴族子弟。若將他救下,或許對此行所求之事有所助益,兩族雖說多年通貨交好,但這次事涉結盟征伐,阿爺也擔心沒那般容易。」

  待他解釋后,戎胥伯承也意識到機會難得,於是率眾殺向狼群。被困眾人見有外人援手,士氣大漲。

  隨著上百高手加入,讓狼群的攻勢大減,不斷有外圍惡狼被擊殺,原本頗有章法的狼群亂將起來。

  陡然遠方一道狼嘯,一頭白色巨狼,堪比虎豹,仰首高嗷了一聲。狼群便停住了攻擊,漸漸後撤,不一會兒向遠方遁了個乾淨。

  戎人得救,忙上前以示感激,戎胥中有不少通犬戎之語,一番對答,得知他們救下的孩童真的是獫狁伯之子。而戎人聽說救命恩人們乃是戎胥一族,也算老交情,更是熱情起來。

  男童見恩人隊伍里,有與自己年紀相近的孩童,便上來嘰里咕嚕說了一通,見仲牟聽不懂,便以蹩腳的商言,指了指自己,「我,狁豹,你,好兄弟。」

  之後在戎人的邀請下,戎胥一眾隨著他們前往見拜見頭人獫狁伯。

  有了救命的恩情,伯承帶著仲牟這個少年百夫長與獫狁伯相談倒也算愉快,但所求之事,卻被推脫。

  事有不協,卻讓他們打聽到,原來昆夷諸部正處混亂,老王死後兩個同父異母兄弟為爭奪首領之位,正打得不可開交,難怪周國並不忌憚昆夷之患。另一重要消息,便是其中的弟弟,生母是獫狁伯胞妹,與獫狁部是舅親。

  於是戎胥伯承與仲牟一番商議,決定遊說獫狁伯的胞弟,用了攻周立戰功建威望等言辭,更許了些重利。

  幾日費心周旋,最終獫狁伯同意結盟戎胥,派二弟率精銳族人兩千,隨戎胥之師南下攻周,既然決定出兵,自然也派出使者去遊說外甥的昆夷部。

  阿爺交待給仲牟的任務到此已大體完成,他便未再隨大伯繞路前往義渠部,而是留在獫狁等他們回返,再一齊回戎胥。

  坐客半月,與狁豹也熟絡起來,仲牟憑著過人記憶,很快將犬戎語學了三四分,而狁豹也向他學了不少商言,漸漸已無需族人充作譯者跟在身邊。

  這一日,仲牟與狁豹在河邊摔斗,這是犬戎最喜愛的兩事,騎射與摔斗。

  「摔他~摔他~」一群獫狁孩童正給他們的小主人鼓勁。

  胖胖的狁豹比仲牟還大上兩歲,但兩人個頭卻相仿。

  只見他沉肩頂在仲牟腰上,攔腰死死抱住,以仲牟為軸,不斷朝一個方向轉跑,試圖打破仲牟極穩的下盤。

  忽覺對方身形有滯,他猛地伸腳去絆,同時上身用力狠推。

  仲牟卻以極快之速俯身雙手下抱,就勢後仰,腰腹發力,將對方翻擎。狁豹頭下腳上,被他高高背翻掄起。

  仲牟想緊接著蛇樁的背弓,將對手甩砸在地,卻陡然感到空中的胖子變重了許多,一股下壓之力猛地將他壓倒,兩人一同砸摔在地時,他的頭被壓在下面,局面不利,卻被他就勢一個扭轉翻身,倒將狁豹死死壓在身下。

  大力壓了須臾,見對方放棄掙扎,他才站起身,又把狁豹拉起,用犬戎話道:「阿豹,你可真沉,剛才差點砸死我。」

  狁豹撣了撣身上的土,臉上的肉苦堆在一起,「阿牟,我可是連秘法都用上了,倒是你,就練了十天不到的撲跌之法,我就摔不過你了!」

  就在此時,忽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牟小君子,你可真讓人驚訝,短短半年不見,夏已不敢相認了!」

  仲牟回身望著微笑走來的青年,一身戎人服飾,但那張熟悉的英氣面孔,卻讓他一眼認出,激動道:「淳師~」。

  來者不是淳夏又是誰人。

  師徒重逢,自是歡喜不已,各自聊起岐城后的境遇,一陣唏噓。

  當初淳夏被刺,好在他異於常人,心長在另一側,才逃過一劫。在戎胥修養了一陣,待性命無礙后,便被族人接回了北方。

  他也算獫狁的老朋友,這次前來,乃是帶了一支南方呂申兩族的商隊,呂申兩族為南土呂國的兩大宗族,乃同源姜姓,與商氏一樣,多行貨坐賈,前來獫狁也是為了賈易之事。

  仲牟自然也是一番簡要陳說,從周老伯,到帝神教,再到周伯之事,將半年裡一些兇險之遇講了個大概,狁豹自然是聽得興奮,淳夏卻不時露出沉思。

  他望著依舊稚氣,如今卻已壯實許多的小君子,嘆道:「離火在下,坎水在上,是『既濟』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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