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定是有緣故的
江無塵猛然回神：“謝謝您啊，那我抽時間再過來。”
??禮貌頷首後，他轉身離開。
??已經……沒有再過來的必要了啊。
??時光剝絲抽繭，終是回溯於，經年之始。
??那一年，他才剛剛過完十七歲的生日，耳邊還是喋喋不休的叮囑，目光卻停留在玻璃外的樹上，提醒著他——這或許是最後的榆槐綠意。
??“阿江，你爸爸要你去，那一定是有緣故的。左右你也不用操心什麽，房子啊學校啊都已經安排得好好的了，要是缺什麽，你就自己置……”
??“媽，我知道了。”
??雲城機場，關口附近那對麵容皆為不俗的母子吸引了不少乘客的注意，卻又都在看見不遠處麵無表情的黑衣男人後，不約而同地斂回視線。
??人家貴太太送公子哥出門，他們這尋常小老百姓，有什麽好瞧的？
??江母憂心地攏攏綴著流蘇的紗肩，歎了口氣。
??“現在到畢業也就不到兩年的時間了，你照顧好自己，你爸不是說大學可以回來上的麽？媽跟你說……”
??“媽。”
??江無塵眉眼未動半分，側頭去看電子屏上滾動著的航班信息，攥著拉杆箱的指節泛起青白。
??“我去過安檢了。”
??“哎，好，你快去吧。等到地方了，給媽來個信兒。”
??“嗯。”
??轉過兩道自動門，江無塵沒有回頭。或許，又再也不能回頭。
??……
??江無塵跨出航站樓的大門，恍若隔世。
??已是垂暮，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映在來去匆忙的車流之中，裹帶熱氣湧上來的風喚回了他的思緒。
??一邊抬手招出租車，一邊從衣兜裏摸出手機，關掉飛行模式。
??點開備忘錄，向司機報了個地址，再也無話。
??車窗外，極速掠過的棟棟高樓分外陌生，江無塵就這麽看著，眼中毫無起伏。
??租的房子是小戶型的公寓樓，離轉去的學校也不遠，走路也十分鍾的距離，裏麵也有許多跟他一樣的學生，以及陪讀的家長。
??拿了鑰匙和門卡，江無塵上了樓，進門便看見了玄關處堆著的幾大包東西，最外層的塑料袋上印著便利店的logo。
??倒也給他省事。
??挽起袖子開始收拾東西，等到關上臥室最後一扇衣櫃門的時候，抬頭望望掛鍾，居然已近淩晨。
??沒什麽困意，可還是強迫自己躺去床上，閉起眼。
??明天還要早起去交學籍的。
??一夜無夢。
??定的鬧鍾是六點半，江無塵準時坐起來，對著完全不熟悉的家具擺設茫然幾秒，隨即抓了把頭發，下床洗漱。
??無心再做什麽早餐，從冰箱裏胡亂拿出麵包填下肚，背起昨晚整理好的書包，直接出門。
??一路上同行的學生不少，皆是背著包穿著校服，沿著不同的路匯聚而來，向著同一個方向。
??濘市的九月，熱度雖不減，但微涼已從落葉漸漸彌漫，沒入骨縫中喧囂。
??學校的大門已經遙遙可望，疏落的學生也密集起來，喧鬧而整齊。
??然而，就在江無塵側前方，一道突兀的嗓音響起，伴隨的是逆著人群，執拗而來的身影。
??“麻煩讓一下，謝謝！”
??是個女孩子。
??也是一身校服，隻不過外套係在腰間，不盈一握。兩隻袖子垂落在略顯寬大的褲子上，隨意簡單，又多了抹俏皮。
??隻在他身側停留一瞬，不待自己看清麵容，就已經朝著街對麵跑去。
??江無塵的目光亦是追隨一瞬。
??女孩兒的褲腳被挽起來一截，露出瑩白纖細的足踝。綁的是最常見的垂馬尾，發繩顏色很豔，似乎是鑲了水鑽的。
??不知道為什麽，她方才客氣禮貌的一句話，在自己腦海裏盤旋須臾。
??嗓音清脆，甚至可以說是甜糯。
??偏生叫自己覺出幾分……不耐來。
??對，就是不耐煩，躁裏麵還摻著些喪。
??莫名跟自己昨天的心境相符。
??江無塵斂回視線，繼續跟隨著人群往校園裏走。
??許是新換了環境，太過於敏.感了。
??人家不怕遲到，跟他有什麽關係？
??詢問過門衛教導處的具體位置，江無塵避開人潮擁擠的正門，繞了上去。
??“老師好。”
??教導主任一早就得了消息，知道今天會來個轉校生，據說還是個成績十分不錯的轉校生。
??可唯一沒想到的是，這學生居然還是自己來的，完全沒有親屬家人什麽的陪同。
??不過作為一個老江湖，教導主任不動聲色，這年頭，教的書多了，什麽樣子的家庭沒遇到過？
??他直接核對完學籍信息，又大概掃了眼檔案，從抽屜裏摸出紅章來，故作親切地隨口問道：“雲城來的？”
??“是。”
??怪不得白白淨淨的，生得也俊，那地方水土養人啊！
??蓋好了章，主任把檔案封好，遞給江無塵，慢條斯理道：“喏，拿著這個，去樓下辦公室。就說是我讓你去的，找徐老師，再讓他領你去班級。”
??“徐老師帶的班啊，都是重點班，可得好好努力。不要以為到了一個新的環境就可以放任自我，你要.……”
??一聊起學習的事，教導主任就忍不住上頭了，沒辦法，職業病嘛。
??“謝謝老師，我會的。”
??江無塵也由他說，初來乍到，還是要給點麵子的。
??待主任說完，江無塵直接拜別。
??就是這性子啊，太冷了點，怕是不好融入新環境。
??看著江無塵開門離開的背影，教導主任搖搖頭。
??不過，那些也都輪不上自己操心。
??上了高中，學習最終都隻能靠自覺。
??教導處正對著的樓下就是高二年級辦公室。門是半掩著的，江無塵上前敲了敲，正要出聲，被中年男人響亮的大嗓門截住。
??“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啊？現在都高二了，你還給我來小學生那套！扶老奶奶過馬路是吧？我是不是還得給你頒個優秀團員啊？”
??麵前的“優秀團員”本人下巴戳著鎖骨，一聲不吭，低垂著眉眼挨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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