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無枝可依
“林小姐，這次的評估結果出來了，剛剛已經發到您的郵箱裏。”
??“不知道我之前的那個提議，您有沒有考慮……”
??“下個月的藥，麻煩提前開給我。”
??被人突兀打斷，方才說話的男子並未慍惱，笑容未變，甚至心下生出幾分欣然。
??這大概是個好兆頭。
??他目光平靜地望向已經起身的林沐梔，略一頷首。
??“這個自然。”
??林沐梔倏地笑了，抬手把深棕色的長鬈發撩至肩側，似乎幾秒前的倨傲隻是個錯覺。
??“麻煩您了。”
??說罷，林沐梔徑直走出樓內，突如其來的明亮光線使她不由自主地微眯起眼，停住步子。
??已經接近正午，路上熙攘的行人愈發忙亂起來。可即使如此，還是有不少目光落在了駐足於街角的女人身上。
??露腰的水藍過踝長裙，包裹著完美曲線，在陽光映襯下，流蘇穗像是氳著點點星辰。
??優美頎長的天鵝頸，襯著不足手掌大小的麵頰，下巴纖細到惹人憐惜，唇薄而豐盈，鼻尖圓潤挺翹。貓兒一樣的眸子在眼尾處上挑，如同剪進了世間所有的風情。
??五官雖不是天生深邃，可那舉手投足間的魅力真是勾人得緊，還有那傳說中遠勝於西方女人的瓷一般的雪膩肌膚，也讓人移不開眼球去。
??啊，感謝上帝讓他錯過上一趟巴士！
??某個法國小夥唏噓不已地移開眼球，極為不舍地匆匆上了新到站的巴士。
??林沐梔沒有急著離去，低頭從挎包裏翻出手機，直接撥過去。
??“梔子姐，你忙完了？是要我去接你嗎？”
??很快接通，聽見電話那頭女孩子歡快的語調，林沐梔開口：“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小奚，你幫我定一張回國的機票，三天之內的都可以。”
??小助理有些驚訝：“是為了畫展嗎？可是，不都已經通知了不用您親自去了嗎？”
??看著身前的車水馬龍，林沐梔壓下心頭那翻湧起的些許躁意。
??“你幫我定了就是了。”
??“哦哦，好的……”
??掛斷電話，林沐梔抬手擰擰眉心。
??在她的旁邊，隨處可見鬱鬱蔥蔥的爬山虎，攀附在斑駁的低矮牆頭上，掩抑著百年法蘭西的榮光。
??哥特式尖拱與孟莎頂相映成趣，勾勒著繁雜花紋的老虎窗下，是古樸又現代的鐵藝街燈。
??聽人說，如果在巴黎都找不到快樂，那麽，將一生都無處可去。
??林沐梔注視著遠處的縷縷雲煙，走過了最近的十字路口。
??的確是無處可去了呢。
??隻不過，在徹底墜落深淵之前，她想再回頭望一眼。
??茫茫天際下，埃菲爾鐵塔仿佛亙古長存。
??……
??中國，濘市。
??樹蔭下，斑駁著炙熱的陽光。
??逆光中，束著馬尾的女孩兒在他身前一蹦一跳，背後的書包上掛著的史努比公仔也跟著上下晃動。
??“江無塵，你快點兒嘛！”
??太過於真實的清脆嗓音，似嗔似怨，與記憶中的一般無二。
??女孩兒回首，飽滿的櫻唇泛著光澤，彎彎眉眼如畫。
??凝望著她再度張合的唇瓣，自己卻聽不見一絲一毫的聲音。
??“嗡嗡嗡……”
??耳邊傳來異響，江無塵霍得睜眼坐起來，不甚清明地隨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
??“鬧鍾日程提醒：上午九點，金貿大樓，演講。”
??摁滅屏幕扔去一邊，心悸感夾雜著巨大空虛，久久不散。
??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踏在地板上，走到衛生間接了捧冰水，往臉上撲去。
??涼意刺激下，大腦終於開始運作。
??江無塵雙臂撐在嵌著大理石花紋的洗手池上，定定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怔怔出神。
??上午九時，國際金融貿易大廈，二樓會議室。
??台上立著的男人一身淺灰色西裝，寬肩窄腰，卻近乎麵無表情，聲線也毫無起伏。
??“舉個例子，就根據美聯儲上個月的調息幅度來說，未來一個季度內看空不會有太大壓力，兼以國內幾支……”
??奈何再冷若冰霜，後排的女投資分析師也是坐不住的，偷偷摸摸地舉著手機找角度拍照。
??拍完了趕緊收回來，埋著腦袋給身邊的女伴看，語氣中是滿滿的炫耀和激動：“看吧，我就說讓你今天陪我來沒錯！這種帥哥百年難得一遇啊！”
??女伴接過手機，放大照片細細端詳起來。
??麵色偏白且棱角分明，瞧著就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偏偏一雙狹長的桃花眼還勾得人心癢癢，鼻梁側海鷗線的弧度恰到好處，嘴唇上小小一顆唇珠，最後加上堪稱大殺器的逆天長腿……
??“是不是顏值炸裂？！是不是超級想把襯衫扒掉看他在床上什麽樣子？！老天爺的寵兒啊啊啊！”
??一邊的女分析師拚著最後一點理智，勉強控製住音量大小，壓低嗓音尖叫。
??“之前怎麽沒聽說過他？！”
??濘市的投行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來了這麽個稀有品種，不可能在業內沒風聲。
??鄰座的妹子也被點燃起熊熊八卦之魂，湊過來搭腔：“人家可是在首都混的，高盛高華有名的那個Mr.J！去年，不，前年的那個並購股就是他的手筆，現在我們Boss還拿那個案子說事兒呢！”
??“對對對，本來再混個幾年，絕對進高管層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調來分行當AD了。”
??“小道消息啊，說是自請的呢……”
??議論聲漸漸消下去。顏狗歸顏狗，在座的可沒一個傻的，一旦涉及到過於私人的信息，尤其是金融圈裏，沒人願意多談。
??還是繼續舔屏風險比較低。
??散場後，江無塵躲過了采訪，又婉拒了主辦方的午宴邀請，獨自從側門出去。
??過了不知第幾個紅綠燈，入目是再熟悉不過的景致。
??雙腿被灌了鉛一般，再也挪不動半步。
??笨重漆黑的大門，燙金楷體的“第七高級實驗中學”，還有因為過了中午放學時間而空空蕩蕩的教學樓。
??怎麽就……走到這兒來了？
??門衛大爺出來，按著控製器讓伸縮門緩緩合上，無意間瞅見了門外的江無塵。
??“哎？小夥子，是來看老師的吧？下午早點來，現在都下班了！”
??大爺笑嗬嗬地招呼著。
??這小夥子西裝革履的，都上班了還想著來看老師，真是不多見了。好孩子啊！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