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說是我救你，你信嗎
“顧衡哥哥，你在……說什麽啊，小煙怎麽聽不懂呢。”沈煙睜著一雙不諳世事的眼直愣愣地看著顧衡，她從小被容桑保護得太好了。
??可惜容桑教會了她要善待這個世界，要溫柔地熱愛生活，卻還沒來得及教她，這個世界上也有很多的不公和險惡，其中最為險惡的，便是人心。
??她不懂，為什麽顧衡會說她想殺了他，明明，明明是她救了顧衡呀，怎麽會想殺他呢？
??她那麽喜歡他，恨不得把一顆心掏出來放在他手上，隻要顧衡肯對她笑一下，她什麽事情都願意為他做的。
??她.……她甚至連弟弟都放棄了。
??沈煙一雙幹淨純粹的眼一眨也不眨地望著顧衡，看著他剛毅冷漠的五官，眉目清冷，透著幾乎不近人情的冷漠。
??她的眼眶在顧衡越來越冷的眼神下一點一點地紅了，不可置信地質問他:“你說我想殺你？顧衡哥哥，你說我想殺你！”
??沈煙倏地展顏一笑，心痛到難以呼吸的地步，她看著眼前這個淡漠到沒有一絲一毫表情的男人，一字一頓的說:“如果我說，那晚是我救了你，你會信嗎？”
??顧衡嗤笑出聲，那雙眼睛猶如寒冰，帶著冰天雪地般一望無際的冷意，冷漠得讓人不寒而栗。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病床上削瘦單薄的沈煙，薄唇扯出了不屑的弧度，猶如從地獄之門走出來的撒旦，仿佛連開口都是對她的一種恩賜。
??“你說，是你救了我？可我怎麽記得，救我的人不長你這樣呢？沈煙，說謊也要有個限度，別讓我對你失去耐心。”
??男人的聲音冷的如同三尺寒冰，讓沈煙的心一下子墜落到無窮無盡的寒潭中。
??她知道顧衡不會這麽輕易相信她說的話，畢竟她沒有證據，那一晚的真相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可她沒有預料到，顧衡連讓她解釋的機會都不給，直接把她定罪了。
??她證明不了那晚救他的人是她，就像她證明不了那場大火不是她放的。
??這些人因失去至親至愛的人而憤怒不已，需要把心中的怨恨狠狠地發泄出來，沈煙是唯一一個在那場事故中活下來的沈家人，他們理所當然地用道德綁架她，指責她。
??徒有虛名的罪名被這群人義正言辭地強加在她頭上，沒有人願意聽她解釋，他們需要的，隻是一個可以報複的對象。
??可是她又做錯了什麽？沈煙在心裏悲傷地想著，她到底做錯了什麽，是不該喜歡顧衡，還是不該成為沈家人？
??前者是她少女時期剛剛萌芽的悸動，後者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說救過你這種話，但是那場火我也不會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陳靜本來看到顧衡來，好不容易平穩了點的心情在聽到沈煙這句話後，更加怒火叢生了，“你這個毒婦和你媽一樣不要臉！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歡我們母女倆，你就是和你那個短命的媽一個德行，看不起我們，想要把我們趕出這個家！”
??“你閉嘴，你不配提我媽媽！”沈煙一聽到陳靜不僅罵她，還連帶罵了容桑，頓時像全身豎起刺的刺蝟，一下子就燃了。
??“陳靜，你別太過分了，當初我媽怎麽死的，你們心裏沒數嗎？我媽是被你們活活逼死的！”
??她眥紅了眼，一副要從病床起來和陳靜拚命的樣子，這個女人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在她麵前侮辱容桑。
??他們這群劊子手是怎麽做到如無其事地站在她麵前，對著被他們逼死的女人的女兒指指點點，在她死後都不讓她安息，還要侮辱逝者。
??“啪”！沈知敬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沈煙臉上，沈煙被強勁的力道扇得偏向一邊，右臉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
??沈煙頂著那張印著巴掌印的小臉直直地對上沈知敬，麵前這個臉上充血，像一頭怒氣衝衝的牛，脖子和身子快要梗在一團的男人，是她的父親。
??真是可笑，這個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她的男人，竟然會是她的父親。
??“不孝女，是誰教你這樣和長輩說話！你媽你媽，整天就知道你那個薄命的媽，靜兒和嫣然對你還不夠好嗎！”
??沈知敬厭惡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兒，仿佛在看一隻沒人要的野狗。
??往常這個時候陳靜心裏早該得意極了，沈煙和沈知敬的關係越不合，對她就越有利。
??可是現在她的嫣然沒了，她根本沒心情去想這些，一雙血紅的眼死死地瞪著沈煙，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沈煙早就被她殺死一千次，一萬次了。
??“沈煙，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這個殺人犯，總有一天，我要你為我的嫣然償命！”
??陳靜的聲音猶如索命的厲鬼，從萬丈深淵的地底下傳來，讓沈煙的人生從此蒙上了陰影。
??她的人生在這一刻仿佛定了型，陳靜，沈知敬，甚至是顧衡，他們自作主張地為她決定了前路，不顧她的意願。
??沈煙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幾個人，她努力地告訴自己要記住此刻的無力，這些人站在正義的大道上對她指手畫腳，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說出，她到底錯哪兒了。
??沈煙活到十五歲才明白，原來有時候想逼死一個人，隻需要一張嘴，一個眼神就行了。
??她隻過了十五年，卻覺得小半生都過去了，她的人生還沒開始，就被他們無情地掐斷了。
??沈煙躺在床上不再去看那些人，慘白的小臉泛著冷光，她恍然地想著，到底什麽時候開始，她好好的人生變成了一團糟？
??是陳靜母女登門，她失去了媽媽？還是她九歲那年不小心救了顧衡？或者是她不該在十三歲的那個晚上，突然發現她原來愛上了顧衡？
??十三歲啊，明明才過去不久，她卻覺得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沈煙想:那時候他拉著我的手，我就以為我們這輩子都會在一起，卻不曾想過，他的心底早已住進了別人。
??那個晚上是沈煙失去媽媽後，最開心的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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