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場大火
那場大火是她一生的夢魘。
??這些年她活得小心翼翼，當年那場火並沒有真相，所有人都不信沈煙的話，他們看沈煙的眼神就像是看殺人犯。
??可沒有一個人能像顧衡這般傷到沈煙，他居然問為什麽死的不是她。
??誰都有資格這樣說，除了顧衡。沈煙心底有一道疤，那道疤像從地獄爬上來的魔鬼一樣，日日夜夜折磨著沈煙，不得安生。
??那一晚，沈寧本來可以不死的，本來，沈煙是可以救出弟弟的。
??其實那晚的沈家不止有沈家三姐弟在，顧衡也在，隻是不知道他後來發生了什麽，那一夜的記憶受損。
??火燒起來時，最早發現的是沈煙，那時候沈煙十五歲，她看到火從樓梯蔓延到二樓，拚命扯著嗓子喊人，可家裏的傭人都回去過年了，大人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她從小就聰明，這個時候除了等死隻能自救。她依葫畫瓢，把床上的被單打濕披在自己身上，又拿起一塊毛巾沾濕捂住了口鼻。
??做好一切後沈煙匆匆推開門要去尋弟弟，弟弟還那麽小，她不救弟弟，弟弟就活不了了。
??還沒跑到弟弟的房間時，沈煙發現了倒在地上的顧衡，後腦勺還有一片血跡，，他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裏沒有知覺。
??沈煙慌亂得不知道該怎麽辦，這麽多血會死人的，她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顧衡的鼻翼，還有微弱的氣息，微微鬆了口氣。
??這時火已經蔓延到二樓的走廊了，很快就會燒到沈煙他們這裏，沈煙來不及多想，努力憋著眼淚不讓自己哭出來，死亡的恐懼讓沈煙手腳發軟。
??沈煙的房間在最盡頭，火燒過來也是最後才會燒到，她使出吃奶的勁，拚命地把顧衡往自己房間拖去，生死關頭也顧不得顧衡的傷能不能這樣拖。
??眼淚還是掉下來了，這一次沈煙哭不是因為怕死，是她知道自己在顧衡和弟弟之間，選擇了顧衡。
??她那才七歲的弟弟，活不了了。
??她不敢回頭，這麽多年，她在夢裏一直都不敢回頭。她怕看到弟弟的臉，質問姐姐為什麽不要他了。
??她把顧衡拖進房間便把門給鎖住了，減緩火勢進房間的速度。費力地推開窗戶，這裏是二樓，跳下去可能還有一線生機，不跳，隻能大火燒成灰燼。
??她把所有的棉被一重一重地裹在顧衡身上，著重護住他的腦袋，沈煙幾乎把所有能找出來的厚被子全給顧衡了，把他挪到窗前，奮力一推。
??她不敢去看顧衡到底怎麽樣了，把房間裏剩餘的東西能套就套在自己身上，閉著眼從窗口跳下去。
??她醒來時已經是在醫院了，右手的小拇指落地時被折斷了，腿也受了重傷，萬幸人醒了過來。
??後來她常想，要是當時不醒來，該多好啊，是不是就不會那麽絕望。
??她醒過來時病房空無一人，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讓她動彈不得，不知道等了多久，才有人進來房間。
??“啊啊啊！沈煙你個賤人！我的嫣然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她！我的嫣然啊，我的女兒還那麽小！沈煙，你到底是怎麽下得去手啊！”
??一瞬間沈煙的耳朵裏灌進了各種叫罵聲和哭喊聲，震得沈煙腦袋很疼，他們在說什麽？
??“爸爸，弟.……弟弟呢？”沈煙微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和沈嫣然的大吼大叫形成對比。
??沈知敬猙獰著臉看著沈煙，不顧她還是病體，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臉上，紅著眼怒吼道:“那是你親弟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你就不怕遭天譴嗎沈煙！作孽啊，我怎麽會有你這種女兒！”
??沈煙腦子亂轟轟的，什麽也聽不進去，什麽殺人，什麽放火她不知道，但是弟弟，好像真的沒了。
??一顆顆碩大的淚珠從她的眼中滴落進濃密的頭發裏，沈煙努力地瞪大了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她冰雪聰穎的弟弟，不在了。
??“顧衡，顧衡哥哥怎麽樣了？”沈煙突然想起來，她跳下去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看顧衡就疼暈過去了。
??“孽障！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小衡剛好被人救了，你就是害了三條人命！顧家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顧衡沒事，沈煙放下心了。
??腦子開始運轉，為什麽都說是她放的火？
??“為什麽說……是我放的火，我沒有。”沈煙吃力地說完話，胸口的傷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痛。
??“你還敢狡辯！當時就你們四個人在，沈家就你活了下來！不是你放的是嫣然放的嗎！”
??陳靜的情緒一直沒平穩過，這下聽到沈煙的解釋，直接被點燃了。
??她雖然愛慕虛榮，可對沈嫣然也是實打實的疼愛，捧在掌心的女兒被沈煙給害死了，她怎麽可能不傷心憤怒。
??沈知敬也是一臉憤怒和失望，“你媽媽知道你變成這樣，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吧！”
??“你別提我媽，你不配提她！”沈煙忍著心口的疼痛衝沈知敬啞聲吼道。
??如果媽媽還在的話，一定不會任由這群人詆毀她的。
??“哢噠”一聲，有個人走了進來。
??沈煙等他走到麵前才看清，是顧衡。頭上或者層厚厚的紗布，手臂還打著石膏，不過看起來沒什麽大礙，就是臉色不是很好。
??“顧衡哥哥，你來看我啦！”沈煙有點開心顧衡來看她，可惜那一晚顧衡昏迷了，不知道救他的人是她，不然就可以為她開脫了。
??“你別喊我，我惡心。”顧衡冷漠地開口，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看沈煙像是在看死物的眼神。
??沈煙臉上血色盡失，不敢相信顧衡會這樣對她說話。
??“顧衡哥哥，是不是連你也不相信我？”沈煙悲涼地問，明明她活下來是一件幸運的事，可在這群人眼中，她沒死成了十惡不赦的事。
??“沈煙，你的心太狠了，你這雙眼睛讓我害怕，那一晚你是不是連我也想殺了？”
??沈煙的眼神從充滿希望轉向絕望，顧衡在問她，是不是想殺了他。
??他怎麽能這樣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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