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多說的世界 三

  白莫雲一臉尷尬地從浴室中裹著毛巾探出頭來。


  啊啊啊！怎麽辦？我去哪裏找衣服？難不成我要穿……若真是那樣的話，他下半輩子的清白就要自投黃河了。


  他深知不太可能，但還是無比希望能有一個使能空降下來給他送一套體麵男裝。


  他大概也沒有想到，愛兒會忽然出現在門後，手裏還提著他熟悉的衣物。


  “給你。”沒有注意到白莫雲的尷尬與心跳加速，愛兒將手中的一件白色上衣與黑色褲所組成的經典組合向白莫雲遞去。


  “這不是我的衣服嗎……謝謝你，不過，這似乎還沒……”白莫雲看著愛兒麵無表情卻讓人的視線不能離開的麵容，尷尬症陡然爆發。卻也隻能尬笑著順手接過去。


  沒洗的衣服……嗯，或許也不是不能穿。


  “洗過了。”愛兒淡淡道。


  “哈？啊……是嗎？那多謝了。”白莫雲摸了摸手中的衣服，他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幹的……!

  白莫雲這個人雖然膽量實在不咋地，好歹還是有些羞恥之心的。他或許可以在自家的浴室裏待個半個時，但在別人家裏，尤其是不熟的人家裏向來都是十分快捷了事。更別是在她家，那真是半分鍾都不敢多待。不到三分鍾便出來了。


  誰能告訴我，什麽洗衣機能在三分鍾之內親洗完一件衣服順便把它哄幹？這些工作還做得相當完美，這件衣服既沒有染上黑色，也沒有出現任何的瑕疵。不定這件衣服和褲子還不是同時洗的……這就有點恐怖了吧。


  不過，這也不是白莫雲十分在意的事情，他本著他的宗旨——能穿就行，暫時放下了這個問題。真正令他感動的是——一個名叫愛兒在千鈞一發之際幫他解決掉了尷尬怪。


  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日後我必痛改前非，做一個有骨氣的有誌青年……


  當然，這份“山盟海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當與上次為了張婉萌練出八塊腹肌一樣。過幾就會自然泯滅了。


  …………


  “按照梟蕭大人所設定的“禮貌”宿主來到愛兒的房子時，就被判定為“客人”，愛兒應盡量對宿主禮遇有加。宿主，喝茶。”


  視角轉移到了同樣簡單的客廳——與原本的純白正方體空間沒有什麽不同，隻是貼上了一層略有紋路的純白牆紙，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可愛的裝飾。隻有一些星星點點的日常設備點綴在空洞的牆紙中。如此之大的房子，（偷偷告訴你們一個秘密，這個房子有一公頃。按四米為一層來算，即二十五公頃……）卻隻是簡單的劃分成4室1廳——兩個臥室，一個客廳，一個浴室再加一個廚房。本來這樣的配置雖然對於一個人來略為奢侈，但也並非遙不可及，100來平米擠點算了。可這是一公頃，而且高度為100米!

  但所有的家具也都是正常大，由於設計這棟房子的垃圾設計師終於考慮到100高不適合掛一個吊頂燈，於是掛了兩個（有什麽區別嗎？）。但這看起來極不合理的設計，竟然顯著的發揮了成效——僅僅是兩個燈，就使客廳的各處皆被點亮，幾乎沒有死角。白莫雲現在才發現……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白莫雲來到這簡直可以發出回音的房子，感受不到寬敞所帶來的舒適，反而有些寂寥。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那極高又極亮的房頂。又看了看周圍隻占了極一塊兒的冰箱、電視、沙發、茶幾。沒了，就這麽多。將他們圍起來，似乎隻要不到十平米。其餘的一切都是無盡的白瓷磚與白牆紙，而且，這裏似乎也沒有其他的顏色，除了黑便是白。似乎連自己也是如此——一身黑白裝。

  白莫雲甚至有點後悔為什麽今沒有穿上一身類似於美團外賣的鮮黃或百度外賣的湛藍。好歹讓毫無存在感的自己給這一片寂寥的世界獻上幾分色彩。


  其實，這件事情也不用他來做。即使周圍是一片空白，愛兒也能成為這虛浮囊腫的冗色中的一抹最美的顏色。


  好吧，自己黃色的皮膚也可以顯得較為注目，但所吸引來的，並不是欣賞，更別傾慕的目光。好像顯得很多餘很討厭似的。


  為什麽？憑什麽？沒辦法，人家爹媽生的好，長得這麽好看。瞅瞅你自己……唉，長得本來不算醜的白莫雲與其一比，就顯得冗餘了。


  冗餘的人就應該站在冗餘的地方，白莫雲此時很深刻地理解了這一點。


  …………


  看著這位少女拚勁了全力跑都仍居最後一名的樣子，白莫雲內心不能毫無波瀾，但是很奇怪，此時為什麽就沒有以前那種類似悲傷的感覺呢?

  他靜靜地坐在磚石墩上，漸漸失去了看那位少女的興趣，隻是靜靜的靠著背後的圍欄。無視掉了被周圍人圍起來安慰的她，其實，他依舊是寂寞的，隻是無人去找他，去安慰他，他是唯一一個被浪花遺忘的石頭。隻能對著同樣無人注意的綠油油的風景發呆。


  “誒，白莫雲。你跑第幾啊？”一位姑娘終於將目光投向了一旁默默盯著叢叢綠的白莫雲，問道。


  “嗯，第二。”白莫雲看了她一眼，道。旋即將頭轉過去。仿佛這片綠油油，比她更好看似的。


  “啊……那還挺厲害的嘛。”白莫雲聽見她尷尬地拋下的這一句話，心裏絕對不像外表那樣平靜——他很高興。


  隻不過，也止步於此。留下來的是更多的寂寥。


  洛霞，白莫雲的學同學。白莫雲當時傾慕的對象之一。在這次頗有規模的各校“友誼賽”中與白莫雲剛好要互接棒。與其同桌過幾次，白莫雲非常恪守老師規定的規則，從來不與同桌講話。盡管她很漂亮。


  本洛霞是個挺熱情的人，白莫雲當時也比現在可愛多了。不過，二人的關係也止步於此了。


  “嗯，那個要不要加我QQ?”


  “嗯……算了吧。”


  白莫雲這樣拒絕了她。


  真不知道當時是如何想的，但結局就是這樣。


  （連畫外音都佩服他的情商。）

  白莫雲可能覺得長時間坐在那裏，便起身站了起來觀摩還未進行完的比賽。


  其實，他實在沒有這個興致，隻不過是為了緩解一種叫做尷尬的東西而已。


  “喂……她跑第幾啊?”一位哥上氣不接下氣地從店裏跑回來，叫住白莫雲，問道。


  白莫雲回頭看了這位哥一眼，嗯……沒啥特征，一副路人樣子。不過呢，畢竟是同班同學，白莫雲還是知道他的。也知道他所謂的“她”指的是誰。

  是那個……


  …………


  白莫雲手動關掉了自己的回憶，隻覺得好像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在掐捏自己的心髒一般。每當他回憶起來，這一塊地方就會狠狠的刺痛他——就像一張無形的柔軟的網。隻要他還是這樣的白莫雲，這張網就永遠破不了。


  白莫雲看了看在一旁的愛兒，翻湧的感情才稍稍舒緩了一些。因為，她實在是美到了極致。就像白莫雲那美到極致的……幻想一般。似乎，隻有無盡的美好。


  出於青春期的某些衝動，白莫雲差點就克製不住自己，想過去抱住她——僅此而已，他沒有過多的邪念，或許，他隻是想把積蓄了許久的寂寥與哀傷發泄出來而已。


  但他知道，如果那樣做的話。就算不被殺掉，自己一輩子也都沒有機會了。


  哼，得好像你不那樣做就有機會的樣子。白莫雲心裏自嘲道。


  “宿主，喝茶。”愛兒又重複了一遍。


  “唉?啊，謝謝。”白莫雲受寵若驚地接過了茶，綠黃色的茶水微微蕩漾著，像一個寂寞的湖。


  嗯……熱的，應該能喝吧。


  白莫雲愣了一下，因為他找不到燒水的地方，而且這茶似乎是被愛兒從白色茶壺裏倒出來的。那麽就算這個茶壺裏原來裝好了茶葉和熱水，那水是從哪兒來的？難道是變出來的？他記得他在這裏睡過一段時間，起碼有三四個時了。而且他完全不覺得愛兒會幫他燒水泡茶。


  愛兒盯著他……手中的茶，白莫雲在目光的壓力下隻好深吸一口氣——拚了!旋即快快地將茶給喝完。


  嗯，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好了，茶喝完了。可以談工作的事了。”愛兒神念一動，大房子的框架立刻消失了，顯現出了像原來一樣的純白。白莫雲和愛兒所坐的地方分別出現了一個與之前高度保持一致的白色正方體。


  NB啊，收就收!

  “為了之後合作的高效，宿主可以開始問問題了，隻要問題不是太弱智，愛兒一定會回答的。”愛兒不等白莫雲驚訝完，便道。


  “好……好的。”白莫雲不禁看了一眼黑色連衣裙下無論是外表形狀還是成色都如藝術品一般的腿，心中難免綺念一動。旋即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終於把自己打醒了。


  不過，就不再是像以前一樣在心裏打自己一巴掌，這一次他真的打了上去。


  盡管如此，愛兒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她的嘴唇依然沒有動，一向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也沒有為此做出特例，隻道：“宿主若是想要為之前自己的行為賠罪，大可不必。梟蕭大人了，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由於你的年齡問題，可以原諒你的懦弱。隻是在那個世界裏也希望你發揚你貪生怕死的優良傳統，打不過就跑，爭取活下去。雖然與愛兒本身的意念有違，但一定是愛兒出了問題。日後一定會盡量改正。嗯……沒了。宿主有什麽想問的嗎？”


  雖然，因為臉有如同油一般的易燃性，不自主地燒了起來。但，尷尬怪卻沒有出現——被高興所衝散了。白莫雲雖然很嫉妒那個人，但他真是一個好人!（咳咳，就算你這樣誇我，我也不會幫你的）

  他出乎意料地沒有先問他最想問的那個問題，隻是問道：“愛兒，你為什麽……從來沒有張嘴話？”白莫雲指了指他的嘴唇，道。


  醜人張口，那叫狗竇大開。美女張口，那叫櫻唇輕啟。愛兒唯一櫻唇輕啟的一次了一句與這個珍貴的機會極其不配的話——垃圾。


  白莫雲將其自然省略了。


  “雖然愛兒並不感覺這個問題有什麽用處，不過這個問題也不上十分弱智。”愛兒頓了頓，“愛兒隻會於有一定好感的人對話。”


  果然如此嗎？白莫雲心裏暗暗發誓，不攻略成功，起碼要拿到對話的資格。


  “啊，這樣啊。那……”


  …………


  “好了，愛兒，辛苦你了。我的問題都問完了。”白莫雲伸了一個懶腰，暗暗得意。白莫雲基本已經摸清了這個世界的規則，而且……他還是頭一次與女生聊這麽長時間。以前別是像愛兒一般的人，就是與張婉萌都無法如此鎮定自若。可能是因為，白莫雲與其有了些許的關係。


  不，他套出了一個大秘密。


  按照規則，白莫雲可以進入到江湖有道的世界（簡稱道界）三次，死亡後會強製退出。退出之後必須要在現在這個世界上呆上二十四時。三次機會用完之後，白莫雲就會自動登出世界，回到原來那個世界。不，在這裏的時間是靜止的，也就是，無論過去多久。白莫雲所回去的都會是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


  這裏的世界規則似乎與外界不同，將世界上僅有一個茶壺，可以無限的到處熱的茶水。淋浴器也可以無限的噴出溫和的熱水。此外，沒有任何的原理——它們通通都被省略掉了。


  不過，道界基本上是正常的，與電腦裏江湖有道的世界基本相同隻不過時間線提早了些罷了。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唯一的重點是愛兒並不是所謂的係統，而是類似於遊戲中的護送目標，同時充當向導的角色，而且掌握著白莫雲的信息，除了沒有係統商店之外，而且擁有形態之外，她與一般的係統並沒有什麽區別。


  愛兒與白莫雲的生命在道界中是綁定在一起的，任何一方死亡都會引發遊戲失敗。


  對白莫雲來，這確實不是一個坑爹的設定。


  因為，在三次機會結束後，愛兒作為係統會煙消雲散，而白莫雲則隻會跳回到原來的世界，過上尋常的生活。


  白莫雲當然不希望愛兒會消失，但也不會以此來做要挾。這個看起來略為窩囊的人，也不屑於這種下作的方法。這種下作的程度在他看來與在下斬鹽的所作所為差不多。


  不，如果要挾的人長得好看的話，還要罪加一等!

  …………


  “唉？愛兒，為什麽我要睡沙發？不是還有一個臥室嗎？”


  “兩個臥室裏了王之間互通的窗戶沒法上鎖，愛兒不相信宿主。”


  “可是，可是我是孩子哎？我怎麽會動那種歪心思!”。


  “宿主無需多言，愛兒不想和自稱孩子的巨嬰對話。”


  白莫雲對這個世界無話可了，也不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