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原是想多了

  一番又一番，在茅房裏連番洶湧澎湃之後，若雨的渾身氣力都隨之而去。


  虛弱會讓人不由得往壞的地方去想，事已至此，若雨想回家，想回去大海裏。哪怕她已沒了魚尾，或許也不能在水裏呼吸了。


  還是想回到大海裏。


  她腳跟發軟，扶著牆壁緩緩順著向院門踱去。


  在後院裏的人不多，繞到廂房走廊的時候，正巧遇上了秦伯。


  秦伯起初還沒認出這個垂頭遊走，像丟了魂一般的人是誰。可當她走得近了，秦伯就從走路的姿勢認出她了。


  隻因她擺尾慣了，如今走起路來也作搖擺之姿，憑生一份嫵媚。


  “這是咋了？”秦伯上前扶了一把若雨，這一扶才感受到若雨已經腳下發飄。


  若雨見是秦伯，心中略有動容，吸了吸鼻子，衝秦伯揮了揮手，扭頭要走。


  秦伯拉住若雨，湊近了問一句，“聽說……”


  轉而又作罷，“你這是要去哪？”


  若雨的心提起又落下，她搖了搖頭。


  秦伯拍了拍腦門，“又忘了你不會說話了。你可不要輕舉妄動哦，有些人可惹不得，惹到了，即便你離開這個大院，照舊有你好看的。”


  秦伯聲音很低，卻字字咬得很重，叫若雨一字不差的把話都聽了進去。


  若雨若有若無的歎了口氣，牽連著腹中又是隱隱作痛。


  如今命都快沒了，還在乎什麽得罪不得罪誰。


  她蹙了蹙眉，拂去秦伯扶著她的手。


  “哎，你要不要去看下大夫？”秦伯追問到。


  若雨揮了揮手，隻繼續走自己腳下的路。


  繞道西廂一列的時候，若雨有意避開能夠看到慕皓軒跟葉扶搖的路，撿了個新辟的種花的路走。


  走到一半的時候，腳下忽的一軟，整個身子癱倒在地。


  在失去意識之前，若雨看到麵前走來一個男人。可惜，還沒辨清那人的模樣，意識就斷了。


  混混沌沌之間，若雨聽到了一來一往兩個人在說話。


  兩個聲音，一個深沉，一個寬厚。


  “我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哪裏，您一向仁厚。”


  “就怕反而是害了她。”


  “哎，說來這丫頭來了之後確實沒少受折騰，又不會說話，不識字，難免招來誤會，也不會自保。”


  “……”


  “不行，就送去船廠吧。實在不行，送出去也行的不是。”


  “嗯。”


  若雨的手無意識的握了握，像是要抓住什麽一般，可她的手邊此刻什麽都沒有。


  等到若雨徹底轉醒的時候，身邊已然空無一人。


  若雨發覺自己獨自半坐半臥在廂房小院的深處一棵桃樹之下。


  將將醒來的若雨，覺得腹中空空蕩蕩，一身輕飄飄的。


  我還活著麽？

  若雨茫然抬起頭來，看了看頭頂桃花間斑駁鑲嵌的星光，揉了揉眼睛。


  手指碰觸到眼睛的感覺還是那麽的真實，眼眶有些發麻，許是方才哭過的緣故。


  若雨看著自己越發纖細的手指，慶幸的長舒一口氣，想來，自己並沒有死，應是逃過了一劫。


  若雨一手支地，踉蹌著從地上站起來。


  這才留意到天色已晚。既然沒有去見閻王爺，那麽就回屋去了。


  若雨從院中緩步走了出來，不巧正迎上了在長廊裏散步的慕皓軒跟葉扶搖。


  千般躲避，卻避之不及，就是緣分。


  若雨見到葉扶搖正挽著慕皓軒的手臂，近乎是條件反射的想要回身退開。


  “噢對了，你有沒有腹瀉啊？”忽而，葉扶搖的聲音打身後而來。


  “誒？怎麽忽然想起問這個。”慕皓軒的聲音顯得有些出乎意料。


  “你最近不是有些上火麽，我去買了些降火的藥。”葉扶搖說到這裏，俏皮的嬌笑起來。


  “你可真是……”慕皓軒的話裏不難聽出寵溺，“不過，是什麽藥，看來對我沒什麽作用。”


  “噢？那個藥我百吃百靈。該不是，這個丫頭以為那是毒藥，沒有照我吩咐拌進你的粥裏吧。”


  若雨的身子一滯，一時間不知該回身解釋，還是該就此奪路而逃。


  “嘿，你叫她把藥拌在我的粥裏？”慕皓軒的聲音顯得哭笑不得。


  “對，我估計若是事先告訴你，你定不會喝的吧。”葉扶搖理所當然的道。


  “你可真是……”慕皓軒欲說又止，片刻之後又道，“這麽說，我還得感謝思白呢。”


  聽到“思白”這個大少爺慕若霏給她取的陌生名字，若雨緩緩轉過身來。


  “感謝……你還沒感謝我，怎麽先感謝她呢？”葉扶搖佯裝生氣，食指戳著慕皓軒的胸脯道。


  慕皓軒唇角一揚，勾起一抹要命的笑來，“那你說要我怎麽謝你呢？”


  若雨再度躬下身子，準備默默離開。


  卻在這時，聽到背後葉扶搖道了一句，“這丫鬟可是聽你的，卻並不聽我的。你若喜歡就自己留著，我不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