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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為她解毒(24)

  梨繡越發羞慚,目光在青嵐和郝連睿間掃了個來回,嚶嚀一聲,跺腳而去。


  郝連睿反大笑:“看來青公子注定和那蚌中月無緣了——魅力不夠呢!我看美人兒一顆芳心,倒不知在誰的身上?!”


  青嵐撇撇嘴,“梨繡姑娘這是害羞。以公子我的手段,還怕不手到擒來?”說著起身拂了拂衣袖,“穆公子且在這裏等著,待公子我再去見那梨繡姑娘,定然要得了芳心才回來複命!”她這也算是犯了倔,難得約會了郝連睿出來,又得他親口允諾隻要與梨繡一吻便可答應她離京;機會難得,和個美女碰碰嘴唇也不會損失什麽,她決定私下見見梨繡,或利誘或催眠,總之達到目地也不是難事。


  郝連睿笑著揮手,“去吧去吧,記得把梨繡再帶回來哦,私下裏的動作可是不算數!”


  青嵐誇張地擺擺手,一臉花花公子張揚的色相,轉身去了。


  郝連睿饒有興味地端起麵前酒盞飲了一口,微微愣了一會兒神,然後抬眉擺了擺手:“退下吧。”他這一番動作,與方才嬉鬧時的態度迥然不同,不經意間尊貴之態盡顯。於是麵前的諸鶯鶯燕燕霎時噤聲,依言慢慢退走……郝連睿卻沒在意這些人是走是留,手中握著酒杯又呆了片刻,直到房間內突兀顯出的靜謐壓得人有些心慌了,才開口問道:“都安排好了麽?”


  本已是空蕩蕩的房間,在他這一問之後,居然轉瞬多了一個人影。


  “啟奏陛下,已經都安排好了。”說話的人,流蘇斜髻,宮絛長裙,儼然典型青樓美女;隻是全無那些鶯鶯燕燕地嬌媚宛轉,神色間嚴肅冷凝,規規矩矩卻多了些距離感——正是血衣衛的辛字部首領何蕊珠“何大姑娘”。


  “那個梨繡肯了?”


  “梨繡姑娘本來就是血衣衛的人。”


  郝連睿點點頭,“這樣就好。帶路吧。”


  聞言,何蕊珠走過去,在多寶格架裏什麽機關扳動了下。於是軋軋聲響起,原本是牆壁的那個位置出現了寬寬的縫隙;另一邊,是個密室。


  密室裏空間並不小,隻有光線微微黯淡了些。何蕊珠閃身過去,示意無礙之後才請郝連睿進入。過程中兩個人一直保持靜默……不過當那軋軋聲再次響起的時候,何蕊珠還是忍不住多問了句:“陛下,是在懷疑青大學士麽?”


  青嵐在“醉樂平生”的院子裏轉了很久,甚至還撞上了幾幕讓人臉紅耳熱的場景,才找到老鴇打聽出了梨繡姑娘的房間位置-——居然就在她們方才玩“撞天婚”的隔壁!青嵐微微抿了抿唇,忽然有些心疼剛剛打點給老鴇的那些銀子,明顯是有人不打算讓她找到人麽!


  “青公子不去麽?我們姑娘還等著公子呢-——”那個老鴇收了錢,臉上正開了花一般,諂媚地追著青嵐要她去見梨繡。


  青嵐卻搖搖頭,依舊沒有挪動腳步,“方才多喝了幾杯,先在院子裏吹吹風醒酒。”她的確是有些過量了。一日三宴,晚上在船上灌的那些酒還沒有醒過來,剛剛又被那幾位“美人兒”勸了幾盞;幸好她的體質對酒這種東西並不抵製,不然方才被美人追的時候隻怕就要出醜了。


  正是三月,小院裏暖風拂麵,繁花滿目;若不是空氣中浮蕩著的脂膩粉香,耳畔纏綿著的豔曲靡音,倒也算得上個雅秀之所。青嵐不再理會那老鴇,在樹下尋了個石凳坐下來,真個擺出了要吹風醒酒的架勢。那老鴇見了,在一邊陪笑道:“說起來也難得姑娘和公子投緣呢,看公子這般的容貌,被星光燈光這麽一照,真好像畫上畫的一樣-——竟把我們這裏的姑娘都比下去了!”

  青嵐長睫閃了閃,微微有些厭倦,便又摸了張銀票遞上去。“媽媽若沒什麽事。不如幫我去看看同來地那位穆公子還在不在?若是還在,請他再等我一等。”


  於是老鴇喜滋滋揣著錢走了。


  青嵐向後仰靠在樹上,抬眸望著前方地小樓發呆。這裏,還象真是梨繡居住的地方呢,可惜現在已經快要清明,梨花落盡;不然四下裏花開如雪,應該是另一番美麗了。


  忽然想起北胡,她從未去過的地方;春天應該比這裏到得要晚一些。不知道此時能看到的,是滿樹梨花勝雪,還是依舊大雪似花開?


  今天的酒太雜,不知混成了什麽味道,倒讓她覺得有些傷感了呢。


  沉寂了一會兒,青嵐忽然眨了眨眼睛,定睛往那邊樹蔭中望過去,唇角微彎,笑道:“鄭統領?”


  那邊的人頓了頓。似乎在猶豫,最終還是很不情願地走出了陰影,在她麵前拱手道:“青大學士。”


  她現在身份不比往昔。而黑狼衛地位也大有下降,如今鄭石對她的態度,是不得不恭敬……隻是眸光中,總有深深的不忿。


  青嵐笑容便有些僵。


  “青大學士有什麽吩咐麽?”


  正在此時,那老鴇甩著一身肥肉遠遠跑來,“青公子——”,拖長地腔調中諂媚依舊,“那位穆公子臨時有事。已經先離開了;不過,穆公子留下句話——

  “穆公子已經離開了?”青嵐問著,眼睛卻是看向鄭石。黑狼衛負責陛下安危,鄭石沒有離開,皇帝陛下自然還在。


  “可不是麽-——說是府裏有事,給公子留了個話說,那個彩頭一定是要作準的!”


  彩頭是要作準的。人卻離開。那麽即使她找到梨繡,如何表演給他看?


  “青公子還要去見我們姑娘麽?”


  青嵐搖搖頭。道:“我有話和這位鄭公子說,就不打擾媽媽了。”


  老鴇這才注意到黑色勁裝佇立一旁的鄭石,生生嚇了一跳;想開口詢問卻又被鄭石身上的寒氣駭住,明白這些大人物總有些不想別人知道的事情,連忙陪著笑說了幾句走開了。


  “青大學士有什麽吩咐麽?”鄭石還是這一句。


  青嵐抬頭看看那棟小樓。沉吟良久,終於回眸,極其真摯地望著鄭石的眼睛,說道:“對不起。”


  “什麽?”


  “對不起。”


  鄭石的神色從驚愕轉而憤怒,從努力壓抑直到慢慢平靜……終於冷冷地道:“這句話一點意義也沒有。”


  “我知道。”青嵐麵色平靜,“隻是一直很想說,到了現在終於有了機會而已。很抱歉我那時候利用了你,不過如果再來一次,我不保證還會不會這樣做。”


  如果光線充足,或是青嵐有上好目力的話,一定可以看見鄭石地臉色紅紅白白轉換不定,一向穩定的指尖也微微顫抖。


  而趁著他被憤怒迷惑了心神,青嵐挪近幾步,目不轉睛盯著鄭石,說出的話開始充滿蠱惑味道,“當然我這麽做也是有原因地……”


  這裏是梨繡居住小樓的後園,素來沒有什麽人,現在又已經接近午夜,便是青樓青館也開始安靜下來,正是施催眠術的絕佳時機。


  “……所以說,這一切都是一個玩笑,一個誤會,完完全全是我的錯。你可以釋懷了。”隻是消除被擾亂的記憶而已,和真正的催眠還很有差距;然而即使隻是簡單解釋這麽幾句,她的臉色也是越來越白,漸漸無以為繼,匆匆結束……

  “陛下?”


  何蕊珠略有些擔心地出聲詢問。


  郝連睿把視線從窗外收回,“這就是催眠術麽?看起來很神奇。”


  何蕊珠聽見皇帝陛下這樣說,慢慢把心放下;他們剛剛從密室裏出來,便看見小樓下麵,那位“水性楊花”的青大學士正在“勾引”黑狼衛地鄭統領;那一瞬間他的感覺是十分憤怒-——為謝雲遲不值。然而接下來又有幾分恐懼,怕青嵐這樣的舉動會招惹眼前這位震怒。郝連睿與青嵐之間的曖昧,天下皆知,雖然今日皇帝陛下變態到要求觀看青大學士和美女活春宮的地步,但這並不代表看見她和一個男子糾纏不清,就不會生氣。


  “陛下不在密室裏等了麽?”匆忙轉移話題。


  郝連睿擺擺手,“朕說過,她不會來了。”方才那個老鴇上來查看這個房間有沒有人,郝連睿便知道青嵐不會來了。即使特意吩咐人說起彩頭,他也不相信她會在明知有陷阱的情況下再去見梨繡。


  “今天就這樣吧,安排回宮。”郝連睿有些興致索然。回眸看一眼那個機括還開著的密室,裏麵一麵落地大屏風,清清楚青可以看到另一側房間裏地情形。梨繡姑娘正對鏡理妝,嫣紅地唇瓣,蕩漾的雙眸,無不昭示著她地確按照命令服食了催情的藥物,隻等待著情郎的到來。


  看不到了呢。郝連睿微微有些遺憾:他真是期待看看青嵐麵對這樣一個美人兒投懷送抱時會是什麽表情。他當然不會認為青嵐能夠大方到真的和美女春風一度。青嵐是喜歡男子的,他知道。否則當初賜她王湘容解毒,她也不會拒絕了。


  其實他期待的,就是看看青嵐會如何應對……也許會用催眠術吧?相處這麽久,他居然一次也沒有見她用過催眠術。雖然明知道她會有什麽辦法,但是當初對這個並不關心……然而不知從何時起,大概是聽謝雲遲解釋鄭石的“幻覺”由來之後吧?他就對青嵐的催眠術產生了強烈的興趣。被她催眠,明明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卻在記憶中留下真實般的痕跡……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感受?也許,很幸福?


  青嵐讓老鴇來看他在不在的時候,他以為看不到她的催眠術了。然而-——居然這麽巧,她會在樓下再度催眠鄭石麽?那樣的動作,那樣的神情,和描述中的催眠術十分符合……何蕊珠在他身後擔心詢問的時候,他很平靜地說:“這就是催眠術麽?很神奇。”然而心中,還是覺得仿佛被一種叫做“嫉妒”的小獸在啃咬。


  原來他一直是很嫉妒鄭石的吧?嫉妒他被青嵐那樣催眠,嫉妒他被青嵐深深凝視……這一次她催眠他,是什麽內容呢?


  於是他說“安排回宮。”


  再轉頭向窗外望去的時候,果然已經沒有了人。鄭石收到了命令,自然潛蹤;而她呢?知道他已經“先行離開”了,她自然也會悄悄回府。青嵐一向都是很知情識趣的呢,如今她待他的模式-——一如奸臣與帝王。討好,奉承,委曲求全,卻總是讓他覺得越來越遠。


  在郝連睿傳命回宮之後很久,青嵐才慢慢地從樹蔭後麵出來。三月中的天氣已經很暖,可星光下她的麵色卻白得近乎透明,輕輕咬住的唇上毫無血色,就連睫毛都在微微顫抖,一幅風吹就會倒下的樣子。


  每次實施催眠術後她都照例會虛弱一陣子,而且有越來越劇烈的趨勢;這一次雖說不過是解除對鄭石先前的催眠暗示,她還是結結實實嚐到了苦頭。不過比想象的已經好很多了。如果隻是這種程度的寒症發作,她應該可以忍過去——有了心理準備,下回若是需要人前用到催眠術,大概也可以支撐了。

  尋了一朵薔薇,和著帶來的滇香碾碎,青嵐又在樹下的石凳上坐著發呆。因為是赴皇帝陛下的水宴,無論是鳴鸞苑還是血衣衛保護她的殺手都沒有帶來,而她這個時候也不是很適合獨自回府,還是聯絡人來接比較合適。


  “青大學士?”還不過片刻功夫,身後便響起一道嬌柔女聲。


  青嵐轉頭——那目橫秋波,腮透媚色的美人兒,不是梨繡是誰?


  梨繡上上下下打量了青嵐一個來回,換稱呼重複又問,“青公子?”,最後嬌笑:“果然是你。”


  青嵐挑了挑眉。


  “青公子不用驚疑。公子不是放了香味出去麽?”梨繡輕聲解釋,“這種夢香的惑引,血衣衛中不少人都有。”


  原來她是血衣衛的人。不過這麽一說,青嵐的神色卻越發凝重。所謂夢香,本來是鳴鸞苑中引領蜜蜂用的,隻在白天有效;後來經過改進,添加“惑引”,成為夜間也可以用的聯絡方式。不過青嵐用的這一種。卻是她自己專屬,應該隻有她鳴鸞苑地人有惑引,可以感知她的召喚才對。


  梨繡似乎看出了青嵐的疑惑,笑道:“我們隻有這一種夢香的惑引。上次青公子出事之後,謝都指揮使就給私下給了出去。說青公子平素用不著這種聯絡方式,一旦會用。那便是身邊沒有可信的人了,若等著鳴鸞苑的人得了信兒找來,隻怕會耽誤事情。”


  青嵐“哦”了一聲,垂下眼睫,謝雲遲居然沒有對她說起過。隻不過,如此一來,算是血衣衛在監視她呢?還是……梨繡沒有再給她懷疑地機會。笑道:“青公子不是還有血衣衛的玉帶鉤麽?能不能給梨繡看看?確認了以後,梨繡任憑青公子吩咐。”


  青嵐笑笑,也問:“那麽你能夠證明身份的,又是什麽?”


  聖壽節之後,朝中的氣氛一直很微妙。


  那日水宴散去之後皇帝陛下和青大學士的去向,自然是百官關注的焦點。然而據內侍傳出的消息。當日直到將近午夜,微服地陛下才返回宮闈……而後,居然將隨身伺候的宮女留在了寢殿過夜……


  至於青大學士,本來沒人知道她的去處;然而第二天著名妓樓“醉樂平生”中的清倌梨繡姑娘忽然不再見客,聲稱已經被青大學士梳攏,從此為彼守身……


  而陛下和青大學士之間,也絲毫感覺不出什麽生分;一直以來的彼此避而不見的尷尬境況,徹底扭轉。青大學士從此不再避諱宮禁,雖然不至於把出入內廷當成逛自家後園一樣。但多次被陛下召見之後。至少已經在後宮諸位候選後妃中混了個臉熟。


  這算個什麽事情?多日以來百官之間凡有私下會麵,都少不了要就這個話題議論一番,然而沒有一個人地猜測可以讓大家信服……其中較為振奮人心的一種,是說青大學士和陛下的關係已經轉入正常化,轉成君和臣之間的惺惺相惜,看青大學士頻繁出入後宮,卻主要是往淮陽大長公主處去,就可以知道。


  這種說法雖然遭致了很多人的抵製。認為思靖長公主嫁給青大學士真是糟蹋了……但的確引導了一部分輿論。或者說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期望……官員宿妓本來是朝廷大忌,但沒有一個言官為此而上奏彈劾青大學士-——自然不是所有的言官都投到了青大學士的麾下;也不是因為青大學士沒有親口承認地關係……有人說。那是清流派地官員巴不得青大學士多嫖**,不要再去魅惑皇帝陛下了。

  不過,這些蜚語流長,在幾天之後,便被一個新的變端壓製了下去——皇帝陛下親口宣布,十日後禦駕西巡,前往南嶽衡山。據說還是上次陛下西征到達南嶽之時,在一個千年古刹燒過香許過願;而今心願已達,合該親自上山還願。


  霎時朝堂之中風起雲湧,上次禦駕西征倒也罷了,危險是危險,也為陛下在百姓中博得了美名;而這一次勞民傷財,卻隻為上山還願?!大趙百廢待興,剛剛有了些起色,再也經不起陛下安全的威脅,名聲的耗損……


  一時奏諫本章雪片一樣飛來,意圖阻止皇帝陛下西行的腳步;然而這些言官清流,卻都隻得了郝連睿兩個字的回複:“不準。”


  與此同時,青嵐一係保持了沉默。


  若是可以表態,青嵐想說:湖南那邊,我自己去就好了。什麽還願燒香,完全可以代勞。


  可是她明白自己還是什麽都不能說。好不容易,“睡”了梨繡才得來的彩頭,恩準她前往湖南,怎麽能夠去冒險惹怒陛下?何況,她也知道,郝連睿堅持一同前往湖南,想必是也看出了什麽端倪,要親自去看個虛實-——至於這一路出遊,還可以探訪民情,了解下民間疾苦……皇帝陛下是這麽說的,她倒也同意,悄悄在心裏加上句:考察官員,穩固朝政。


  所以冷眼旁觀皇帝陛下和言官鏖戰。


  順便做做出行準備。


  於是等皇帝陛下和言官在出行儀仗以及各州府迎駕規格方麵終於達成了妥協之後,青嵐已經準備好了三艘巨型寶船,滿載著槍炮彈藥,一同運往湖南——一方麵是保駕護航;一方麵,也借用下皇帝陛下地護衛力量。


  而最終伴駕出發地名單,由皇帝陛下親自敲定:龍圖閣大學士,內閣首輔太傅盧敦儒;文華殿大學士,工部侍郎代尚書青嵐;禮部侍郎文德殿大學士楊鴻漸……內閣四人,隨身帶了三個,加上龐大繁雜的隨行隊伍,簡直是把大趙中樞帶著一起西行了。


  臨行前,青嵐悄悄去會了一次張鶴,笑言:“陛下這是給你騰出空間了,盡管放手一搏吧。”


  張鶴也笑:“太傅都跟著西巡了,下官怎麽還能不明白陛下地意思?放心,管教陛下回來的時候,朝政一清,上下齊心。”


  青嵐拍拍他的肩,“張大人果然是純臣。這樣得罪人的活計,青嵐還是做不來,何況最後樹敵太多,保不準還會被陛下犧牲——倒是難得大人沒有絲毫怨言。”


  誰料張鶴轉眸,輕輕搖頭,“青大人太自謙了。陛下留給張鶴的,不過是顯風骨的好事,樹敵越多,越是流芳百世……倒是青大人,為了陛下大業,不惜自毀名聲,的的真真令人敬佩!”


  青嵐愕然。


  熙德十七年四月,天子西巡。隨行一切鹵薄儀仗都是從簡,唯有護衛方麵,做足了功課。有三千血衣衛列船陣相護,又有一萬馬步軍兩岸隨行;一行船隊浩浩蕩蕩,逆水西去。


  不過天子行路,總是緩慢。船駕未發之時,便先祭了天地社稷太廟帝陵;一路上,又隨至隨祭,什麽山川河嶽,古聖先賢……即使天子不親至,也要遣官致祭;而每到一處,便是巡撫、三司官員邊境相迎,生員耆老,出三十裏候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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