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順我們者生，逆我們者死
過往的真相被窺探得一清二楚，晴虹鬆開地母的手，表情呆滯，心中思緒萬千，卻一時不知從何開口。九畹將宮心珠收回囊中，亦是不敢置信看到的一切，仍在慢慢消化。
??“怎麽樣了？找到你的親爹了嗎？”不明一切的範孝冬驟地開了口。
??晴虹微有慍怒，起身撞開他，跑出竹屋，乘著一朵雲飄然遠去。九畹見勢立刻追上前，駕起牽星鞭，緊隨其後。一頭霧水的範孝冬隻得跟隨在兩人後麵。
??晴虹靈力高深，九畹的禦物術進步神速，兩人在半空中飛了半柱香的時間仍然毫不吃力。範孝冬自知耗盡所有靈力也隻夠支撐一柱香的時間，於是連忙打道回府，先搬救兵。
??“晴虹，你站住！”
??“不要叫我晴虹。”晴虹轉過身子，怨氣滿滿，“我不是她！”
??九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不是晴虹，我隻是一個替代品。怪不得，怪不得我會沒有五識，怪不得我不會愛，也不懂被愛的滋味。”晴虹的語氣漸漸憂傷，眼眶通紅，卻沒有一滴淚，“地母把我當成她女兒的替代品，你把我當成你朋友的替代品。晴虹，根本不是我的名字，不是。”
??“晴虹……”
??“你不要叫我！”晴虹抬臂，九畹當即被一道無形的力量震得飛了出去，直往下墜。九畹連忙念咒召喚牽星鞭，牽星鞭調轉個頭，急速向下。九畹望著牽星鞭飄在她的頭頂，身體卻忽然跌入什麽軟綿綿的東西裏，像是雲朵一般。她往下一望，竟然是靈昀。
??九畹一喜，揉了揉他的白毛，四處張望，隻見容修身襲藍袍，卓然飄在一朵雲上，手握北鬥七星劍，熠熠生輝。
??九畹正準備喚他，就看見一條紫電長鞭揮了過來，她忙提醒容修小心，就見容修騰身而起，
??眼前白光一片。北鬥七星劍化作七柄長劍，咻咻出鞘，向著九天玄女而去。
??九天玄女騰身而起，紫電長鞭斜卷，裹住兩柄長劍，隨即向東西一抖，將兩柄長劍分別射向在東的晴虹和在西的九畹。同時，呼的一鞭，向容修當頭擊去。
??晴虹順著長劍的勁風，向後一縱，避開幾丈開外。靈昀背著九畹閃躍躲避。容修凝立不動，剩餘長劍又合而為一，劍尖倏地翻上，斜刺九天玄女的左肩，兩縷紫發被長劍削落。
??“玄女，善惡隻在一念之間。你身而為仙，該以守護天下蒼生為己任。”
??“滿口仁義道德，虛假！”紫電長鞭橫掃直打，倏而向左，倏而向右，忽而向前，忽而向後，容修執劍相鬥，雙方平分秋色，難分伯仲。
??忽而，旁邊呼呼呼連環三鞭，每一鞭都挾著勁風，威猛中不失靈巧。九畹身隨心轉，眸光清明，神力深厚，靈法功力已經提升到新的境界。
??容修瞟了九畹一眼，眉頭微蹙。
??九天玄女見兩人合力，身形一錯，閃到在東邊觀戰不語的晴虹身邊，左臂伸出，已將她挾持。晴虹心如死灰，本求一死，幹脆連掙紮都放棄了。
??“你放了晴虹。”九畹直呼，牽星鞭卷向九天玄女左手。
??晴虹的冷麵孔輕輕一掠，不在意地說道，“殺了我。”
??九天玄女沒有理會晴虹，靈巧一躲，眼睛盯著九畹，忽而露出一道詭異的笑容，“好啊，拿你換她，如何？”
??“玄女，錯已鑄成，你若誠心悔改，尚不晚矣。”容修說話之間，身形已經護在九畹前麵，不許她做出以人換人之舉。
??“要我改邪歸正，當真笑話！”九天玄女的笑聲尖厲刺耳，手上的勁忽然多了幾分，烏黑尖細的指甲劃過晴虹皙白的脖頸，留下兩條血痕。晴虹發出“嘶”的一聲，麵孔仍然冷冷的。
??容修持劍而立，不敢妄動。
??九天玄女再次望向九畹，眼神直勾勾的，似威脅又似蠱惑，“九畹，你不是也想要七彩羽嗎？”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你和地母的談話我都聽到了。羲皇也是你的敵人。”
??“就算他是我的敵人，我也不會和你一起作惡。你殺了無雙姑姑，我答應替她報仇的。”
??“千無雙與你非親非故，你何必信守對她的諾言？你可要想好了，我可以助你殺了天帝，破了結界，救你的族人。”九天玄女露出猙獰可怖的笑容，“隻要你願意與我為伍，你馬上就可以見到你的族人了。你日思夜想，不就是拯救你的族人嗎？”
??九天玄女最洞悉人心，可聽到看到任何人心中所思所想，故能輕易抓到對方弱點，一招將其擊敗。當神鳥傳來九天玄女下落之時，容修已經封印部分五識，耳不聞雜聲，目不見異物，這才能全神貫注與九天玄女鬥法。但九畹此刻舊傷未愈，經脈虛弱，最易被陰蝕侵體，步九天玄女後塵，跌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體內寒熱交攻，心跳劇烈，大腦卻越來越模糊，眼睛昏蒙，看不清東西。八方之風呼呼吹來，裹挾著濃濃的煞氣、戾氣、怨氣。
??“九畹，切莫讓邪氣亂了心神。”
??容修欲替她正心凝神，可是九畹的體表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反彈之力，那股強勁的內力幾乎要把他彈開。
??“你不必再去取五神器，不必再上天都取蟠龍環，有我在，你要什麽都可以。從此以後，順我們者生，逆我們者死。”
??血氣逆行於經絡，陰陽失調，九畹神情痛楚異常，左邊臉上青氣隱隱，右邊臉上盡是紅暈。
??容修默念淨心咒，試圖壓製她體表的陰邪之力，同時向九天玄女出劍，他雖出招淩厲，但仍留有三分餘地，生怕傷著晴虹。
??“九畹，先殺了我手裏這一個，得到七彩羽。真正的晴虹還在曲畔等你，等你回去團聚。”
??“殺了她。”手裏的牽星鞭化成一條通體透藍的碧眼蛇，凶狠毒辣，向著晴虹而去。九畹雙目赤紅，眼神陡然變得冷漠，堅決地說道：“殺——了——她。”
??鞭起帶動邪風，衣袂飄揚，清脆悅耳的銀鈴聲響。
??九畹忽而眼神渙散，收回牽星鞭，反重傷了自身，赤紅雙目霎時轉黑，神智慢慢開始恢複，“不，不能傷害晴虹。”
??晴虹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弄清心中湧動的情愫，就被九天玄女掐住死穴命門。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失望，怒氣陡生，“你不肯殺，那就由我親自動手了。”
??“住手！”北鬥七星劍光芒大盛，刺向九天玄女，須臾之間，兩人已經相鬥一百多招，晴虹被當作擋箭牌，身上衣衫襤褸。
??“別傷到晴虹。”不知不覺，九畹已經徹底清醒，望著兩人打鬥，替晴虹揪著一顆心。
??聞言，容修往下攻去，九天玄女順勢往上一掠，劍氣削落晴虹的衣角，又砍斷了她腳上的銀鈴。
??銀鈴聲止。
??淡紫祥光，衝天而起。
??陰雲盡散，繽紛落英，漫天飛舞。
??九天玄女被巨大的神力彈到一邊，重重摔在雲上，胸口劇痛，逼出一口黑血。
??晴虹背後凝結出一對羽翼，翼展達六至七尺，身披燦爛豐美的羽毛，孤傲而美麗。
??九畹眼瞳裏映著美如畫的場景，一時挪不開眼神。晴虹也回望著她，眼神中多了幾分暖意。
??“我感受到了。”過往的回憶在晴虹腦中慢慢重演，她的嘴角微微一揚，明眸皓齒，粉麵桃腮，“我感受到了。”
??“小晴。”地母騎著彩鳥飛到晴虹的身邊，臉上卻掛著兩行淚。
??晴虹衝地母笑著，甜甜地喚了一聲：“娘！”
??“小晴，是娘的錯。娘不該封印你的五識，娘知道你心裏不好受。”
??“不會。娘是為了我，若我有了五識，便會早一日知道真相。”
??“娘是很想念女兒，但小晴，你不一樣。”
??“我能陪伴娘度過漫長的五百年已經心滿意足，我知道娘是真心愛我。以後，娘不必為我憂心了。我這一生，很值得。”晴虹輕輕吻了一下地母的臉頰，背後羽翼慢慢開始消散，可她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小晴，別離開。”地母淚痕滿麵，不停地渡她真氣靈力，可她的身子卻越來越冰冷。
??九畹這才發現不對勁，駕著牽星鞭來到晴虹的麵前，淚眼婆娑，一半是方才的感動，一半是當下的驚慌，“怎麽會這樣？剛剛，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嘛？”
??“九畹，七彩羽給你。”晴虹的臉慢慢開始虛無，“謝謝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晴虹……”九畹想抓住她的手，卻什麽也抓不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化為萬片羽毛，最後萬物歸一，落在了她的手上。
??陽光照射下，萬種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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