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生隻鍾情一人
當晚，心有不甘的盛炯悄悄潛進簇樂坊，竹屋裏風鈴作響，紅燭飄動，他輕手輕腳踏進閨房，掀開玉色紗帳，看向榻上酣睡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揚。
??地仙之祖，美貌天下無雙，傳聞果然不假。
??盛炯坐在床沿，俯身靠向地母，指腹在她的臉上輕輕摩挲。
??地母秀眉一蹙，雙眼倏然睜開，推開盛炯一丈遠，身上忽然披上一件紫色披風。“你們山鬼族的男子都是這般輕薄嗎？”
??盛炯摸了摸胸口，笑著說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看來白日給你的懲罰還不夠。”
??盛炯毫不在意，邁向地母幾步，柔聲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別人都道我地母娘娘。”
??“我不想當別人。”盛炯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風鈴驟停，紅燭忽歇，地母望著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忽地有了興致，“好啊，想知道我的名字，除非你贏了我。”
??“比試什麽？”
??“就比試你擅長的，賽馬如何？”
??“你要是想告訴我名字，直說就可以，不必拐彎抹角的。”
??“廢話少說，比，還是不比？”
??“比。”
??地母勾了勾唇，飛身往外，盛炯緊隨其後，兩人各自掠上了一匹空鞍之馬，口中低叱一聲，韁繩一帶，怒馬揚蹄，疾馳而去。
??晨曦初露，眼前的草原開闊無盡，天地之間，仿佛唯有兩人奔騰的身影。
??“前麵那朵紫花瞧見了沒，誰先摘下它，這賽馬便是誰贏了。”盛炯大喊道，看上去自信滿滿。
??“花落誰手，還未可知。”地母雙腿一合，帶轉韁繩，從側方超上前，飄揚的長發拂過盛炯的臉，一陣芬芳。
??盛炯怔了片刻，眼見地母向上一躍，雙腳輕輕點地，朝他飛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勝負之分，似有定奪。
??盛炯仍不死心，狠狠拍了拍馬身，像箭一般射了出去，他一手握著韁繩，半個身子往左邊側，長臂一展，伸向草叢裏的紫花。地母見勢抬腳攔他，盛炯反手握住她的腳踝，雙腳扣在馬身上。地母一腳踢開他的手，又向前一傾，去奪紫花。盛炯再一撲身，環住她的腰肢。
??“放肆！”地母身子柔軟，往後一翻，雙腿一蹬，不但輕易擺脫盛炯的糾纏，還先他一步摘下紫花。
??“我贏了你。”話音剛落，她又補了一句，“日後相見，你還是稱我地母娘娘。”
??盛炯坐回到馬鞍之上，麵色微變，又一言不發地策馬而去。
??地母望著他孤絕的背影，心裏不知為何有些疙瘩，一點兒都沒有欣喜之感。
??手裏的紫花掉落在地，她眼瞼微垂，揮揮衣袖，紫花飛向盛炯，在半空之中散成二字，“朗晴。”
??盛炯揚起笑容，兜轉馬頭，奔著地母而去。
??“朗晴，這便是你的名字。”
??“明人不說暗語，你打聽我的名字，究竟意欲何為？”
??“明人不說暗語。”盛炯翻身躍下馬來，偷吻了朗晴一口，又匆匆離去，“我喜歡你。”
??“混賬。”朗晴咒罵著，唇角卻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
??落花紛紛，細雨霏霏，兩人在簇樂坊飲酒作樂，相談甚歡。偶爾會有七彩鳥橫穿天空從東邊飛來，為兩人助興。
??“我今日得了樣好物。”
??“什麽？”一對似含春水的桃花眸子深深望著盛炯，隻見他拿出一串瓔珞，“送給你。”
??“送過多少女子了？”
??“僅此一個。”
??“我不信。你的青梅竹馬呢？”
??“我隻當樂臻是妹妹。我們山鬼，一生隻鍾情一人。”盛炯伸手替朗晴理了理鬢間隨風揚起的亂發，把瓔珞掛在她修長白皙的脖頸上。
??朗晴莞爾一笑，“你不是說想見我跳舞麽？”
??輕羅紗衣，翩翩起舞，恍若隔世。
??***
??香樹繁花，雨後初晴，碧空如洗。盛炯佇立在竹屋的窗戶前，不時露出一絲微笑。
??“事到如今，你還笑得出來？”
??“良辰、美景、賞心、樂事，我為何笑不出來？”
??“你不是靖和的對手。”
??“他功力是在我之上，但你愛的人是我。何況你我已經私定終身，孩子都快出世了。他此時來與我鬥法，是名不正言不順。”
??“我和靖和相識已久，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我有孕在身，到時也護不了你。”朗晴眉頭微蹙，心裏牽腸掛肚，又愁又怨盛炯的怡然自得。情急之下，胎象異動，她撫著肚子，忽然發出一聲驚叫。
??“晴兒！”盛炯聞聲心頭一緊，連忙扶住朗晴，臉上的焦急之色溢於言表，“你怎麽樣？”
??“快叫彩鳳。”
??雲端之上，雙虹齊掛，牧人高歌，悠揚婉轉。
??一聲響亮的哭嚎傳遍簇樂坊，朗晴手裏抱著一個女嬰，臉色蒼白卻洋溢著幸福。
??盛炯坐在床頭，憐惜地吻了一下朗晴的額頭，又開始逗弄女嬰。“她長得可真像你，長大後肯定是個美人胚子。我這個做爹的，一定要好好想想法子，防著某些登徒浪子。”
??“女兒才這麽小，你怎麽就想到以後的事去了？！”朗晴嗔道，“還是先想想我們的女兒叫什麽吧？”
??“聽彩鳳說雙虹齊掛是萬年難得一遇的景觀，必是吉兆，不如就叫晴虹。”
??“晴虹。”朗晴輕喃了一聲，見懷裏的女嬰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嘴角一彎，“以後有爹娘在，你過的每一日都會是晴虹萬裏。”
??***
??天上掛著一彎殘月，空中飄著綿綿細雨，簇樂坊裏冷落蕭疏，彩鳳望著自家小姐獨自對著湖麵一口又一口地猛灌酒，婉言相勸。
??“小姐，你不能再如此消沉下去了。姑爺走之前，千叮萬囑讓小姐珍重。小姐和姑爺分開是被迫無奈。小姐身上有守護蒼生的責任。如今，人間花草皆枯，果實全無，百姓生活艱苦，每日都在祈求地母娘娘聖恩。”
??“彩鳳，你可知道穿腸蝕骨之痛？阿盛和小晴都走了，恐怕以後我們都無再見之日，這份相思，我如何承受得住？我雖貴為地仙之祖，主宰著世間萬物的興衰消長，卻不能守住我的家人。”
??“小姐，我知道你思念之苦，若是小晴能陪在你身旁，或許你能好受一些。”
??“小晴身上流著山鬼的血液，天帝是不會放她出曲畔的。”
??“彩鳳知道。但天帝所賜七彩羽，可以用至愛之物換同生之人。”
??聞言，朗晴目光微微聚焦，思量了半晌，她喚出七彩羽，以地仙之祖的名義起誓道：“地母朗晴，願此生不再起舞，換與女兒晴虹同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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