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吃瓜
屋內燭火無聲晃了兩下，門外傳來晏泌沉冽的音嗓，“妹妹。”
晏嬌擱下了筆，立時跑過去給他開門：“哥哥怎麽來這兒了？”
晏泌自然是要來的。除了這個妹妹，他如今還有什麽好擔心的？正是擔心她，才過來看看，還特意給她提了一筐扁桃來。
等晏嬌將目光落到他手上這竹筐時，晏泌沒什麽表情，吐字如冰：“妹妹，晉王世子讓我提過來給你的。”
如今才是四月的時節，竹筐裏這些扁桃應是最早的一批，卻一個個水潤潤的，外皮粉粉嫩嫩，擠滿了一筐。
晏嬌一愣，“他哪兒找到的？”他們日落時分特意到邏些城都轉了一圈，那些集市全都收了，連賣瓜果的都沒見到，更別提這些扁桃了。
晏泌意味深長看著她，不冷不淡地蹦出兩個字：“沒說。”
這些筐裏的扁桃看起來都洗過了，每個外邊都濕漉漉的。晏嬌拿了一個咬了口，甜甜脆脆的滋味在口中泛開，甜美多汁，滿足得她嘖嘖歎了兩聲。見晏泌還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晏嬌很是大方，又拿了另一個，順勢道：“哥哥也來一個？”
“……”
見自己妹妹如此，晏泌欲言又止，麵上浮起古怪的神色。有些話認真起來，他倒真不知該怎麽開口了。
原本他想著自己妹妹不該也不喜歡像那些婦人一般，嫁了人便餘生都困在一座宅子裏——那委實是沒意思，就連他都覺得委屈。
是以他想著自己能護著她，讓她瀟瀟灑灑活著，想找多少小郎君大可找去。可如今看來，他妹妹確實命犯桃花，招惹了不少人。原本他以為她是能掂量得清的，如今才想明白，她分明隻是腦子缺根弦。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裏的妹妹居然被那傻小子惦記了，他不能說是不鬱悶，不就能是不如意。隻是這些時日看下來，這傻世子又還算對她有幾分真心，他妹妹和傻世子待著的時候，可比在那悶葫蘆麵前自在許多。
至少這人還會哄人，長得也還算差強人意。
翌日一大早晏嬌見到李梁，就想起昨夜的事，好好謝了一番，晏嬌好奇地問：“世子，那扁桃你到哪兒買的？”
李梁美告訴她，隻是問：“甜麽？”
“甜的。”晏嬌下意識地答，忽然發覺不對，她訝然，“世子，你沒吃麽？”
嬌嬌總能立馬拆穿他……李梁不太好意思被識破，搖搖頭。那些扁桃他可是一個都沒留。
晏嬌頓時也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把隨身塞的幾個全都塞到他手裏， 她羞愧時的麵色像這些桃子一樣，紅撲撲的。李梁不收，最後隻是勉強拿過去一個，卻隻是拿在手裏，並不吃，就一直拿著。
等他們到了行宮，李梁坐到了上首，下麵還是吵得難舍難分，他不知在想什麽，格外安靜地坐在那兒，手裏還是拿著那個扁桃玩。
旁邊安靜得太異常了，翡萊公主掃過來一眼，見他這副寶貝一個桃子的樣子，很是不屑地嘲諷了聲，磚頭對自己的宮女交代幾句。宮女點頭轉進內殿，片刻之後就端出了幾大盤切好的瓜果，擺在上首桌上。
那翡萊公主趾高氣昂地瞥了李梁一眼，悠哉悠哉地吃了起來，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就許他看著，也不請他，晾他也不好意思自己出手拿，於是更加得意起來。
李梁冷哼一聲，把那玩了一遍的桃子認真收好，下一刻，居然真沒臉沒皮地自己撚了前麵的瓜果，慢吞吞地吃起來。
……從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翡萊驚呆了。
李梁才不管她呢，吃完一片瓜，又去禍害旁邊的葡萄。
翡萊目瞪口呆。
就見他又吃完了葡萄，從前麵桌子上挑了一盤擺得好看的瓜果，戳戳他身邊的小廝，又指指晏嬌那兒，意思是給晏嬌送過去。
翡萊公主又不好直接讓他停手，就這麽看著那人端了一盤瓜果給晏嬌那邊。
翡萊氣得簡直要冒火。眼看身邊這個無賴還要沒皮沒臉地吃下去，她氣得齜牙咧嘴，趕緊讓宮女把這些盤子全都撤下去了。
她氣得要命，真是從沒見過這麽無恥的人 ！
這人和下麵那姑娘，都一樣無恥 ！
又要割他們的城，又要收他們的戰俘，又要他們每年進貢布匹香料和銀子，如今擺在眼前的瓜果也要搶他們的 ！
還能更不要臉嗎 ！
有小廝端了一盆瓜果過來。晏嬌愣了下，認出這人是李梁身邊的小廝，順勢朝上首看過去，隻看了看那兩人的神情，就知道李梁和翡萊公主這是又在慪氣了。
她偷偷笑了下，也並不推辭，正好吵得口幹舌燥，她拈了一片瓜果，自顧自吃了起來。
對麵登時就安靜了。一片靜默中，甚至還有人的抽氣聲。
這可真是……史無前例。兩國來使辯得不可開交，對麵這姑娘，居然開始自然而然地吃起了瓜……
-
與回紇商議之事還算順利 ，一行人在邏些城才待了三四日，便把國書都簽好了，這才準備回程事宜。
眼看大興來使就要走了，翡萊公主到底放心不下，單獨見了晏嬌一回。
她沒別的事，大大方方地讓人拿了個東西來，塞到晏嬌手裏。那是一個胡楊木雕刻的小盒子，盒子裏沁出點點清苦的味道，晏嬌也沒去看到底是什麽。
翡萊公主卻直來直去地道：“本公主聽說岐王受了傷，這是要你帶給他的藥。還請姑娘一定要幫我帶給他。”
她看起來是真心喜歡慕淮，對他心心念念，明明知道兩人或許再也不會見了，還是惦記著他的傷。
晏嬌收了，回禮道：“殿下，晏嬌記住了。”
攥著那小盒子走出行宮，隻見李梁像隻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亂轉，晏嬌站在那兒，看他站了好一會兒還不停，皺了眉道：“世子，你做什麽呢？”
聽到她的聲音，李梁才停了，跑上前問：“嬌嬌，她們沒欺負你吧？回紇的這些女人，一個兩個的可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