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邀我
將她整個身子牢牢鎖住，怎麽也不鬆手。晏嬌掙紮不了，幹脆也發了狠，咬上他的下唇。
她真是痛極了。他也痛。身上傷口裂開，唇上泄憤……被她咬得痛。有絲絲縷縷的血腥氣舌尖蔓延開，晏嬌近乎窒息，少年的長指從她下巴緩緩移開，甚至撫上耳垂。
這幾月來厲兵秣馬，這雙手握慣了長劍，如今指腹都落了薄薄的繭。
他瘋癡地在她白嫩的耳垂上摩挲了下，晏嬌陡然頭皮發麻，又急又氣，帶著惱意 ，一把推在他那道傷口上。
慕淮痛得輕哼，疼痛瞬時讓他失了力氣，晏嬌眼疾手快地掙脫，起身退了兩步，兩眼發直地盯著他。才見他傷口上又開始流血，那些血暗到近乎黑色，順著他遍布傷痕的胸膛，慢慢淌下。
他的唇上也有血。慕淮卻不在意，抬指摸去那點鮮紅血跡。唇色蒼白，這點殷紅的血綻在唇上，好似什麽能嗜血的毒藥，與他的麵容襯出驚心動魄的昳麗來。
“大小姐這樣也不願嫁我麽？”他巋然坐在那兒，喃喃道。
晏嬌還在大口呼吸，胸膛劇烈起伏，冷著臉回道，“不願。”
“為什麽……”慕淮冷然，“姐姐有喜歡的人了？”他聲音嘶啞，明明氣弱，卻壓抑到極點，如沉沉幹滾的墨，壓城欲摧的濃雲，聽著讓人格外不自在。
晏嬌閉了閉眼，唇上顯出痛楚過後的麻，她沒出聲。
停頓少許，慕淮還是看著她，眸色淒涼，忽然問：“是陳識賀，還是阿梁？”
昏沉的燭影上，晏嬌垂頭站在他兩步外，略略眨了眨眼。
喜歡……她有喜歡誰麽？來到這兩三年，偶爾她還是會覺得這個世界不真實。如今他們身份立場完全不同，那些貴女們每次聚在一起，都談及岐王慕淮和順陽縣主天生一對……就算慕淮對旁人都是利用又如何？
她沒有，也不該喜歡任何一個人。
就是曾經有過什麽不一樣，也被自己及時掐死了。
沉默良久，她重新抬眼。
慕懷仍坐在那邊，傷口湧出的黑血在他胸口蜿蜒出一條路，看起來很像一條剛嗜完血，吐著信子遊走的蛇。慕淮眸色陰沉，麵色煞白，原本清雅的氣質一時好似妖邪。
定了定神，晏嬌將神色都恢複了，沒回答他的話，隻是悶悶地說：“慕淮，我給你上藥。”
聽她這話，慕淮隻覺自胸腔裏又有血氣翻騰而起，他冷冷地甩開她的手，用力太狠，讓她未有準備，陡然摔在桌前的地方。地上也是冰冷的。不知磕在了哪兒，她吃痛了一聲，就聽身後響起動靜，晏嬌揉著胳膊回頭，就見他忍不住看著她，眼中一時又是懊惱又是關切。
少女眼圈紅紅的，慕淮喉中忽地又湧上一股腥鹹。
晏嬌裝若無事，繼續撐起身子，麵無表情地開始給他上藥。
這回他不敢再動了，她麵色平靜，好似對剛才發生的事 絲毫不在意。慕淮將喉間那股腥鹹壓抑下去，捉住她的手腕，偏執地要問出一個答案。
“……是阿梁？”
晏嬌輕輕笑了一下，明白他這是癡病又犯了。望著慕淮歎了口氣，她反問道：“我有沒有喜歡的人，與殿下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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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話時口吻輕鬆，隻是每一個字都似生了刺，慢慢紮入人的心口，像右肩頭上那支箭一樣，能將人捅出窟窿。
是啊，與他何幹。
她從來都是如此，若不是自己一直纏著她、多次冒死救她，這人隻怕見都不情願見他。
他抬眼定定看著晏嬌，又聽她歎息了聲，手上動作不停，“先別說話了，上藥吧。”
明明唇上還留著被他咬過的痕跡，這人卻毫不在意，坦然到半點都不放在心上。果真不在乎，便是被他占了便宜也不在乎。
慕淮喉中血氣越發加重，心口滯澀，有些疼，疲倦地鬆了手。
少年那雙精致清雋的雙眸輕輕闔上，由著人擺布似的，任由晏嬌給他上藥。
他是當真有些累了。
屋子裏重新下來。晏嬌輕手輕腳，仔細給他換了藥，又取了幹淨的繃帶纏上，扶著他在榻上躺下。慕淮一連幾夜都沒好好閉眼了，身上傷勢不見好，又在大漠中走了好幾天，要是再這樣下去，晏嬌真心害怕他就這麽死在路上。
一想到還要再欠這人一條命，晏嬌就鬱悶。
慕淮有意和她僵持，誰也沒有先說話。像是再也不想搭理她，慕淮躺在榻上，隻閉了眼，悶悶沉沉的模樣。
看著他歎了一口氣，晏嬌扯過被子，給他蓋好。
她回到桌邊，兩手撐在桌子上，閉眼假寐。
夜裏實在是冷得難熬，冷意幾乎刺入肌骨。明明已經三月，大漠的夜裏還時時起狂風，甚至還會下細雪，用衣裳緊緊裹住自己，還是凍得渾身發僵。這麽一來，是無論怎麽也睡不著了。
前幾天夜裏慕淮都沒著床，也難怪傷勢越來越嚴重。這樣的天氣，哪能好的了？
晏嬌趴在桌麵上，神思昏沉，隻覺得雙腿都不再是自己的，凍到開始有些麻木。最後實在是又冷又痛，她忍不住在地上跺了幾下。生怕吵醒慕淮，她動作極輕，已經最盡力克製住了。
可才發出動靜，就發覺一旁有個影子一動，窸窸窣窣的動靜，是慕淮翻身下床。
晏嬌正要問他怎麽了，慕淮已經朝她隨意走來，一聲不吭，隻停在她身旁，用了一隻手在她腰間一摟，把她整個人從凳子上拎起來。
晏嬌大驚失色，還沒發出聲音，就聽他沉沉地道：“別吵。”
而後，這人把她丟到了床上，又扯過了被子扔給了她。晏嬌慌極了，想起他那個對她毫不客氣、還要咬她的吻，慌張地縮到最裏麵。
慕淮看也不看她，一言不發，自己也上了榻。
等他蓋了被子 ，就見少女還縮在那兒，一雙杏眼戒備地盯著他，像隻受了驚嚇的炸毛鵪鶉。
她這副模樣讓慕淮愈發好笑，卻還是沉著臉卻不饒人，偏要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