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孝敬殿下
聽她如此坦誠，晏老夫人還是歎氣。撫著她柔軟的烏發問：“嬌嬌，那你中意哪個？”
“我——”晏嬌正要脫口而出，忽地紅了臉。
晏老夫人蹙眉，“祖母也是不放心你。”她年歲已高，是生怕孫女受了半點委屈 。若不是她放心的人，怎麽敢輕易托付過去？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可不許再生出一輩子不嫁那樣的心思了。”
晏嬌悶悶沉沉地“哦”了一聲。
入夜，晏嬌回到院中。剛過年關的空氣還是冷的，晏嬌坐在書桌前，話本子看了一半，他也沒什麽心思再看。實在是做什麽都興致缺缺，她讓明珠收起話本子，把姨母批改過的那些書冊抱過來。
團團在燈光下抖了抖毛，輕巧地往上一跳，跳進她懷中。
晏嬌眉間的鬱色才好了些，一下一下撫著它背上的毛。
貓兒似乎很是享受，在她懷裏微微眯了眼。
這些譯本經由林氏批閱，果然順暢了許多。晏嬌看看自己的，再看看林氏批注的，隻覺這麽一比 ，自己實在是……水平差得令人發指。
她又悶聲歎了口氣，鼓勵自己要更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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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涼關。
一場持續近一個時辰的戰事方歇，眼看勝負漸分，敵手招架不住，紛紛竄逃，其餘人等皆落馬求饒，跪地成俘。
少年將軍高坐馬上，揚聲而笑，朝落荒而逃的地方斥道：“今日一戰，真是痛快。還望轉告你們三王子，說我應照離下次再來，請他再會一會。”
隨後策馬而來的少年俊雅清逸，踏過身後熊熊火光，火紅的餘燼染過天幕，他勒馬而立。
應照離這才回頭，笑容透明澄澈：“公子。”
…
是夜戰事方歇，慕淮接到李梁從帝京來的信，終於能抽出時間看一看。這一看，便不由沉下眸子，清雋的眉眼暗了暗，染上淩厲。
這兩個小東西真是……遠在京城也不省心 ！
這幾月來毫無她的消息，若不是有李梁和探子來的信件，慕淮這個年關定然過不安穩。
他從西域都護府輾轉至西州，又到了這戰事最吃緊的邊陲平涼關，一路山水險惡，因有虎符在手，目前調令新任平涼關守將而應的戰事，都還算順利。
戰事暫時告一段落，軍中暢飲達旦，歡聲如雷。
這位新任平涼關守將姓謝，素有飲酒作樂的習慣。這回擊退回紇三千兵丁，謝將軍滿心痛快，讓人抱來倉庫裏藏的所有美酒。
慕淮收了信走出營帳，便見營地上都點了篝火。
火光映紅半張天幕，一群將士圍著一方篝火起哄，不時爆發出一陣轟然笑聲，被圍在中間的，正是那麵上泛紅的守將謝懷仁。
謝將軍素來海量。在營地上和將領們開懷暢飲，又比試了一回，一壇又一壇的酒烈酒下肚，居然還站得穩。結結實實地紮了馬步，從懷裏摸出一疊銀票，放懷大笑道。
“無方 ！ 把這個拿去，到城裏的青闌院找幾十個最順眼的姑娘來，給兄弟們泄泄火 ！”
謝懷仁所轄區域是西州邊陲的肅城，營中約莫五萬人，行軍打仗，自然是有隨軍的妓子跟著的，但凡有立功殺敵之輩，便得以得到服侍。
然那些女子左右不過這麽些人，軍士們看也看得膩了，哪比得上青闌院裏養著的嬌滴滴的姐兒？
四麵圍著的人牆裏，便爆發出更激烈的一陣應和聲，一眾兵士眼冒綠光，連連誇讚“將軍闊氣”，聲響如浪。
那弓著腰走上前的，正是謝懷仁的副手，名喚無方。
無方接了那張銀票，卻並未有一時的反應，隻是下意識，目光朝一側望過去——那人站在火光裏，清清肅肅，猶如皚雪。
他身邊跟著的是將被提擢為昭勇將軍的應照離。
空氣一時靜了下來，起先是無方低下了頭，悶聲喚了一句：“殿下 ！”
慕淮一步步走近，神色未動分毫，甚至唇角還噙著淡淡笑意。
“殿下。”
“殿下。”
“……”
山呼海應一般，眾人一一拱拳，為他開辟出一條道，俱都靜了下來。
慕淮停在了肅城守將謝懷仁的身前。
這人這會才有了點醉意，紅著眼睛放聲大笑：“兄弟們，繼續慶賀啊，怎麽停下來了？！”
視線模糊又清晰，如此重疊幾遍，謝將軍認出當前麵色沉沉的人，“是殿下啊。”
“小、小將見過殿下。”又咧開嘴笑，“怎麽，殿下也想要一個青闌院的姐兒？殿下早說啊 ！”一擺手，他揚聲吩咐，“無方 ！”
“別光顧著犒勞兄弟們，冷落了殿下 ！等姑娘們來了，先讓殿下挑一個 ！ 哈哈哈哈 ！”
無方麵色複雜地站在那兒，半步都動不了，隻覺得自己手裏捏的這銀票，著實是燙手得緊。
他是謝將軍副手，自然也就常和這位岐王接觸。
按理說岐王這般的年紀，應當是最血氣方剛的時候，可他來這兒幾個月，同他那冷麵副手一樣，一不召軍中妓子，二也不去城中秦樓楚館，一副不樂意與女人接近的樣子。
說起來，如今見到他這不明的神色，無方都擔憂謝將軍過於直爽，回惹他不快。
這麽一想就是心裏犯怵。
他正這麽猶豫著，就聽另一個粗壯漢子，用一口粗藹的西北官話打趣道。
“都說帝京裏的公子哥兒最愛眠花宿柳。咱們殿下不會還是個雛兒吧？哈哈哈哈哈哈 ！”
慕淮眉心微微跳了一下。
應照離聽了這話，在一旁罵道：“不長眼的混賬玩意，敢編排到殿下頭上來 ！”
軍中宿妓成風，便是慕淮來了也未有絲毫改變，眾人都以為應照離這是玩笑話呢，少年罵了這一聲，眾人的笑聲便又爆發出來。
慕淮抬了抬手，製止將要出麵的應照離，“無妨。”
又對還僵在原地的無方道：“你去吧。”
“這才是嘛 ！”原先打量他片刻的謝懷仁長笑不絕，“少年人自當如此，意氣風流 ！”
“待會那些姐兒來了，你們都別著急，先孝敬著我們殿下 ！”
眾兵丁聽了，又是大笑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