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易如反掌
這次行程最大的收獲該是那幾個西歧和柔然的公主，有了那幾人在，她才有了張嘴說番邦話的契機。
她本就反應靈敏，就是麵對那幾個少女的有意為難，漸漸的也能遊刃有餘。
偶有陪同那幾個公主，和她們耍嘴皮子 不小心被永明帝知道的時候，永明帝也讚許地點頭，“這小姑娘天賦聰慧，日後能進鴻臚寺。”
晏嬌毫不客氣，好奇地問：“真的？”
下首便有人對她的膽量稱奇。旁邊忽又傳出一道清冽的聲音。
“父皇，兒臣聽聞鴻臚寺有些西域籍冊雜卷，向來無人打理。晏姑娘師從清齋居士，對編修想必也有涉獵，不如讓晏姑娘費些心思？”
這聲音一入耳，晏嬌就知道開口的是誰。
清清冷冷的，如靜影沉璧的潭，激起圈圈漣漪。
晏嬌蹙了蹙眉，就聽永明帝微微訝異了一聲，反問：“淮哥兒，你從何得知此事？”
“鴻臚寺卿允大人，提及林侍讀時，與兒臣談起過，”慕淮音色平靜，“隻是兒臣並不會西域文字，那些書堆積成山，常年無人問津，也是可惜。兒臣便就此記下了。”
永明帝點頭，轉而問晏嬌：“西域文字，你學得如何了？”
“臣女尚不精通，隻是會一些。”晏嬌如實相告，又規規矩矩行了禮，“若陛下有托，臣女自當百倍用心。”
永明帝微笑道：“既然如此，鴻臚寺那些閑置的書，回了京朕就讓人挪到清齋居士府上，你既生疏，正好多請教師長一些。”
這麽幾句言語，就把晏嬌接下來幾個月的時間給安排了。她之後的忙碌，說起來，都是因為小閻王狀似無心的話。
晏嬌覺得古怪極了。這人才剛因為給姬晚送藥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這會兒又要來幫她……
回帝京的這一路上，晏嬌也隻遙遙望見過小閻王一回。
路途遙遠且煩悶，那天她正想掀開車簾透透氣，也好極目遠眺，欣賞帝京城郊的秋色。
層林盡染，山巒迂回，車馬行在山間管道上，卷起地麵一片落葉，她睜了睜眼，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撞進那人的眸子。
他一身勁裝，騎行在長公主和姬氏的車馬邊。車內人正好說了什麽，慕淮稍微彎身，垂下眸子。
留給晏嬌的半張臉，是清雅寂寥。
像遠處山雲交接之間，幹幹淨淨的山巒輪廓。
那人正聽車內人說話，忽而察覺到什麽似的，淡淡掃過去一眼——
便定住了眸子。
秋意漸染，行人倉促，車行粼粼。
隔得遠，小閻王麵上就染上霧裏看花一般的思緒，讓人捉摸不透。
晏嬌放下簾子，將兩人視線隔開。
又過了好一會兒，終是做賊心虛一般，掀開簾子一角。
就見慕淮驅馬，已經行到更前麵了。
天地遼遠，他身影有些伶仃，孑然一身，高潔如山上雪，無人可接近。晏嬌隻看了一眼，收回視線，轉而和宋知玉說話去了。
這次行程，所有本該在書裏出現的都沒有發生。
晏嬌很清楚，慕淮和晏凝霜既然脫離了劇情軌道，書裏對女主愛得要死要活的慕淮心底沒了那樣的牽掛，或許他真會娶姬晚的。
哪怕他親口說心裏沒有姬晚，也無足輕重。
反派的心裏，會將情愛放在那麽重要的位置麽？
慕淮心思那麽深，隻對付一個姬晚，從而拉攏長公主和姬氏，簡直是易如反掌。
思索片刻 ，晏嬌又覺得太可惜。
姬晚也是左右逢源的性子，這樣的人得到了小閻王，不知為何，她心底居然有些空落落的。
愣怔片刻，晏嬌長長歎了一聲。
宋知玉問：“嬌嬌，你好好的歎什麽氣啊？”
晏嬌隻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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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昌樂長公主的關係，姬晚沒回本宗，一直留在了京城。
晏嬌猜想的沒有錯，回京不久，就傳出姬晚要在心新邑公主婚事之後辦芳辰的消息。她生辰在入冬，雖說還有兩個月，可消息一出來，整個帝京知悉的人都在暗自期待。
所有人都認定岐王殿下和姬晚婚事會在姬晚芳辰之後敲定。這事若是落成了，那也是時下的一樁美言。
晏嬌懶得打聽這些風吹草動的八卦，她靜下心，每日都去宋國公府。
永明帝還惦記著慕淮說過的鴻臚寺閑置書冊一事，回了京後，竟第一時間就差人把那些落了百八層灰的書卷都搬到宋國公府。
那些書卷也不知道放了有多少年，捆成一摞一摞的，有的書封上灰塵厚到書名看不出，有的紙張又黃又舊，有的被老鼠蟲子啃了，一翻就爛。更多的還是和經年累月的灰塵長成一團，隻是搬過來，灰塵就嗆得人咳嗽個不停。
麵對一堆書卷，愁眉苦臉的晏嬌：“……”
林蕘失了耐心，不滿：“皇帝這是拿我們做雜役了，也不知誰提的主意，真是惡毒。”
晏嬌吐了吐舌頭，沒敢說。
這幾堆堆成小山，若是全都要編修翻譯，那也真是個苦差事。
林蕘沒什麽耐心，不勝其煩，見晏嬌每天都興衝衝地跑過來，難得多指點她一兩個時辰。隻是對這些書，她是避之不及，多看一眼都嫌煩。
於是這幾堆書，都成了晏嬌的活。
晏嬌哪去過西域？何況是古代的西域 。看到書裏不明白的，隻能去問姨母林蕘，等姨母被她鬧煩了，她也隻能自力更生，跑到鴻臚寺去。
鴻臚寺藏有各國經書文卷、雜文紀事，地理風貌，應有盡有。
早在書被搬去宋國公府，永明帝就準了晏嬌到鴻臚寺去查典籍。
晏老夫人原本覺得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天天往一堆老腐朽的鴻臚寺跑，實在是有些不像話——但聽到這是永明帝準了的，也隻能作罷，多叮囑了晏嬌幾句。
晏嬌記了下來，下次照樣還是冒冒失失地往鴻臚寺跑。
她回到鴻臚寺的事李梁也知道。
回了京他就再難遇到晏嬌，聽說她有時會去鴻臚寺，就時不時到鴻臚寺去，隻等著晏嬌。
見晏嬌來了，這人偏偏還看不下去她專心致誌，非要幹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