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眼熟
走了也不知多久，才見到迎麵有一群搜尋人的侍衛過來。
慕淮停住腳步，回頭望著晏嬌，終是不忍對她一直冷著臉，見她迷茫的神情，淡淡吩咐：“圍場人多眼雜，跟在陛下眼前，他找不到時機來動你。”
晏嬌心底顫了一下。難怪慕淮之前在李溯麵前可勁誇她 ，又是精通番邦文字，又是清齋居士弟子，還說什麽陛下有召。原來，都是他想出的對策麽？
既然來了狩獵，便不可能對人閉門不見。這麽想來，能震懾李溯的，除了太子，也隻有永明帝。世情對女子並不那麽包容，若是真出了什麽事，認栽的隻能是晏嬌……晏嬌也很清楚。
她看著小閻王，小閻王低下了頭。
晏嬌張了張口，正想說話，可還沒出聲，那些侍衛就已到了馬前，晏嬌聽見有人喊她，等這一片侍衛都走近了，才看到最前麵率人過來的李梁。
是了，她這時候才想起來，這人怎麽說也是個散射，除了憨了點，還是個永明帝讚不絕口的少年俊才。
李梁見到她，劫後餘生地道：“晏大小姐，沒出什麽事吧？”
外人當前，他不再口無遮攔，收斂許多。晏嬌點點頭，“已經沒事了，謝世子關心。”
李梁看了看這會已經鬆開馬韁，負手而立的他二哥，悄聲對晏嬌道：“宋三姑娘可擔心你了，非要到外麵守著你，還有你那什麽勞什子表哥……你快過去。”
他這副神情實在好笑，晏嬌失笑，應聲道：“那我們就過去。”
慕淮臉上沉得能滴出水來。
這人真是沒心沒肺的，救她還不如救一條狗，真想把她扔回方才那地方去……
一行人走出林子，果不其然見宋知玉和宋知景等在林子出口，就連晏凝露也在身後。
得到晏嬌安然無恙的消息 ，眾人都稍稍鬆了一口氣，立時把她送回了營帳，又傳了太醫過來看傷。
永明帝原本打算傳喚她，聽到她落了傷，也傳了口諭讓她先養傷，又讓幾個太醫過來，小心診治。
幸好晏嬌隻是腳踝處崴了，雖說沒斷沒折，可也腫了起來。就連上藥也得明珠慎之又慎，拿剪子剪子布料 ，沾了清水，才能碰上去……
她摔下來是背著的地，如今褪了衣裳，小娘子原本光滑嬌嫩的後背便帶出了好幾道傷痕，雖說沒拉破皮相，可青紫交布的，看著嚇人極了。那些痕跡一直延到腰窩，再仔細查看，就發現連磕到碰到石子的痕跡也有。
明珠、落月還有另外幾個小丫鬟哪見得了這個，都齊刷刷掉了淚。
落月一麵給晏嬌上藥，一麵淚珠滾落：“這也不知多久才能好。”
晏嬌痛得嗷嗷叫，一邊讓她們輕些，一邊安慰似的強笑：“沒事的，給我找點吃的來，有吃的在我就不痛了。”這就是轉移注意力 ，這會不讓她幹點別的什麽，隻會覺得身上的疼痛都放大百倍。
丫鬟們撲哧笑了出來，“小姐真是會苦中作樂。”
明珠卻轉身從小櫃子裏取出一碟桂花糕、一碟蜜餞，還有些幹肉脯，真放在了晏嬌旁邊的小桌子上：“小姐，這是晉王世子讓人送過來的。”
她出了這個意外，李梁可是最擔心的了。先前他就應下二哥，要好生看著晏嬌，可他這個習性待不住，總想著到各處去走走，沒想到他這一走真出了亂。幸虧有二哥在，否則晏嬌……他不敢想。
送晏嬌回營帳之前，少年就很自覺地要擔責賠禮，眼巴巴地纏著晏嬌道。
“我今日在姑母那兒拿到了好吃的，等你回去，我讓人送過去。”
這人倒是大方。晏嬌失笑：“我差世子這些零嘴麽？”
李梁才不聽她取笑。
他可是一言九鼎的人，回了帳子，馬上就差人把吃食給晏嬌送過去。
晏嬌隨手捏塊桂花糕送進嘴裏。這糕點又甜又香，入口軟糯，她嚐了好幾塊，總算把身上的痛楚拋到一邊去。
營帳外已點起篝火，少有人在的空地上，晏凝露喊住了慕淮，與他道謝：“我姐姐這次實在是大意，傷得如此重，幸好有岐王殿下出手相助……”
她話還未說完，就聽慕淮微微嗤了一聲。
慕淮回過身，一張清雋的臉被燈火映得半明半暗：“小事而已。”
他態度可以說是敷衍且冷淡，晏凝露原本是又要開口的，這會因他回過身來，忽然看清了他的臉。
白日裏她等在林子外麵，因天色不明 ，距離又遠，並沒看清這位岐王的真實樣貌。
如她這般不受寵又身無長物的庶女，少有出府的時候，更別說見什麽天家和王侯家的公子。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岐王，本想借著晏嬌受傷這事和這人說上幾句話，沒想到——
幾步外，這人渾身清貴華然，清雋的眉目在月色下，如同覆了層淡淡的霜。
姿容絕色是其次，重要的是，這人——可太眼熟了。
“你、你是……”由於過於驚訝，她差點脫口而出。意識到這人是什麽身份，連忙捂住口鼻，滿臉都寫著難以置信四字。
岐王麵色冷了冷，“很意外麽。”
他沒理會晏凝露的訝異，隻是繼續了方才的話題：“本王救晏大小姐是應該的，無須道謝。”
什麽是應該，什麽又是不應該？
晏凝露懵了好久，等反應過來，卻是秋分過來提醒她：“小姐，外頭風大。”
再一看身前，那讓她驚愕恐懼的人已經走了。
“完了完了完了……”晏凝露嘴上重複念著，秋分打斷她，“小姐到底在說什麽呀 ！”
完了。
誰能想到她以前一口一個殘廢的人，居然翻身成了岐王。
難怪他會和晏嬌這麽多次遇上，又偏不讓她看見……還好她及時止損，在上次府裏的風波裏，就選擇把二姐姐的行蹤告訴她。
晏凝露後知後覺，自己好像這十幾年都白活了，惹上的全都是萬不該惹的人。
秋分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她稍稍回神，出了把虛汗，“走，我們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