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王府
馬在路上行得緩了，慕淮驅馬回到永福坊的十六王宅，已是近一個時辰後。
慕淮將晏嬌抱下馬，急匆匆往內苑走去。一下馬，便正好遇上急匆匆趕來府上，焦急地等在院中，來回踱步的落月。
一見到慕淮懷中之人，落月腳步驟然停了，泛開淚的看上露出個似泣似笑的表情，腳步不停地迎了上來：“小姐，小姐找到了 ！”
慕淮目光垂落，視線落在懷中少女臉上。她呼吸不均，麵色還是單薄蒼白，雙眼緊閉，卻又生怕他離開似的，一隻手沒什麽力氣地抓住他衣襟，頡取能感知到的一點溫暖。
她額上不停出著虛汗，口中亦呢喃不止 ，卻如清醒時候，被人揪起有了起床氣一般，似乎是撒嬌般的抱怨。
慕淮手臂收緊了些，胸膛與她貼得更近，“大小姐別怕，我在，嗯？”
落月跑過來，便見岐王懷抱著她家小姐，視若珍寶似的，小心翼翼的往內走。
晏嬌在蘇府時差了她去宋知玉那邊，她是後來才被岐王府的主事領到了這兒，心內又是自責又是害怕。如今等是等到小姐了，可小姐居然是被岐王抱回來的，岐王似乎和小姐也早有相識……
她家小姐，如今可是未來太子妃啊。
心頭思緒亂如麻的落月，再也不敢胡思亂想下去。下意識在他身前跪了下去，不再抬頭看岐王，泣道：“殿下救出我家小姐，晏府必當沒齒難忘 ！ 奴婢這就回府上去請人來。”
慕淮淡淡拂了她一眼，音嗓欺霜賽雪，
“樂興坊離此地最快也要半個時辰，你等得，你家小姐怎麽等得？”
少年話尾有個冷冷的嗤音，抱著懷中人大步流星地往內室走去，一麵喚了聲秦樓。
“公子。”秦樓看了眼跪在外頭不知所措的小丫鬟，示意她先起來。
“讓司馬瓚來，要快。”司馬瓚是太醫院院首，如今正在興慶宮，請他來，從興慶宮到永福坊，應當是最快的了。
“是。”秦樓應聲而退，一麵吩咐了去請韓大夫。臨走前將神色忐忑的落月一並帶出來，看了她一眼，歎息道。
“你放心，我家公子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大小姐可和你說過，公子也是晏府出來的？他又不忍心對大小姐做什麽。”真要做什麽，公子那樣的人也早就做了。
落月淚眼朦朧地看他，目光都滯住，難以消化他這一番話。
“看你麵生，是近年來的？”秦樓問。
落月點點頭。
餘光瞥見岐王抱自家小姐進的那間廂房，房外侍立的侍女恰好在這時從兩邊將門關上。落月欲言又止，就聽身前之人繼續道。
“姑娘如此伶俐，這事該如何辦，想必你也知道。 ”秦樓抬指，輕輕搭在唇上，做了個封口的動作，“公子近來脾氣不好，一著不慎命也難留，你要是還想留在大小姐身邊，便安分些。 ”
落月瞳孔一縮，更加忐忑了。
什麽安分些，什麽保住性命，他都在說些什麽啊 ！
萬一被外人知道小姐與岐王私下有接觸，萬一岐王對小姐不敬，萬一此事傳了出去，萬一……可岐王是什麽人物，哪是她一個小小丫鬟能得罪得起的。
她心頭堵得慌，渾身一陣冷一陣熱的，本能反應地輕點了頭。
“可老夫人那邊。”
秦樓見她點頭，也不再唬她，從袖中取出一封手信，平靜地吩咐道。
“這便要拜托姑娘了。前院備好了馬車，勞煩姑娘先到永嘉坊周氏醫館，把這封信交給柳家三公子，請他把明珠姐姐一起到永興坊宋國公府跑一趟，至於如何交代，明珠姐姐知道的。”
落月驚愕於這岐王府主事不僅對晏府的人了如指掌，甚至還稱明珠為姐姐。那明珠也知道岐王和大小姐……
她越想越亂，唯唯諾諾地應了，虛浮著腳步，幾乎是深一腳淺一腳，踉踉蹌蹌地往王府大門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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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瓚片刻後才趕過來。
慕淮已將晏嬌放在內室的榻上，少女手上抓著他的衣袖不放，額上沁出好幾層汗。
被她抓著又不忍鬆開，他垂眼瞧見少女臉頰邊還沾了些灰塵，連忙用衣袖去擦，卻被司馬瓚嫌棄道，“我的殿下呦，您可別擦了，你袖子比晏家大小姐的臉都髒，您讓一讓，先去歇著吧。”
似乎被他提醒，慕淮怔怔地掃了自己衣袖一眼，才發覺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方才尋她太急迫了，他如今一身衣衫都落了灰。
這可不行，被她看到，要嫌棄的。
慕淮略有些局促，又不能真放心離開，將晏嬌輕柔地放在榻上，而後起身到一邊，動作雲淡風輕地拍了拍自己衣袖。
歎了口氣，默然：“那便有勞先生了。”
從未見這人如此謙恭過，司馬瓚心頭升起一股子怪異，“嗯”了一聲，開始為晏嬌把脈。隻是脈象越探越深，他眉頭也越來越沉，幾乎鎖成個川字。
探了半晌他才開口道：“你，跟我出去。”又朝門外喊了聲，“讓小丫頭們進來。”
外邊守著的人肯放行，明珠這才見到榻上之人，幾乎是啜泣著跑進來，走到榻邊，一直攥著的手這才有鬆開的趨勢。隻是瞧見晏嬌這副模樣，她眼角又淌下淚來，低低地喊了一聲“小姐。”
司馬先生帶著慕淮走出內室，出門時對守在門邊的弟子交代：“阿七，吩咐下去，別隻顧著煎藥了，這藥最少還得兩個時辰。你趕快到內室，取個參片給那小娘子含著。仔細給她瞧瞧有無落了外傷，人命關天，要是怠慢了，我可擔不起這個責 ！”
慕淮跟著他，一起出了門。
沒想到司馬先生前腳剛交代完，轉眼就臉色大變。
雙眼瞪圓，怒氣衝衝地直瞪著他，對上他不解的目光，又幾乎氣得要冒出火來。
“我還以為殿下同那些個紈絝的宗室子弟不一樣，至少是個君子 ！”
“那小娘子是你外室吧？殿下別怪我說話難聽，做別人的郎君做到這個份上，當真是虧待了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