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願意退婚
明珠嚇得不輕,臉上轟地通紅,捂著嘴才勉強克製了驚呼,“小姐竟然還遇到陳世子了 !怎麽這麽巧?這不是尷尬死了麽 !”
“確實尷尬。”晏嬌嘟囔道,“還好你們來了。隻是這件衣裳可不能留在我們這裏。明天回了府 ,我們偷偷把這件衣服還了,別讓人看見多嘴。”
明珠連聲應了。
翌日回府,因著那道賜婚旨意,晏府上下各人臉色不一。
晏旭告假期將結束,從宮裏回來後,與晏老夫人都是一副對前路未知的擔憂之色;盧氏和許如玫見了晏嬌也不敢多放肆;因這道聖旨,全府上下倒是都對晏嬌和她院子裏下人畢恭畢敬起來。
除了晏凝露陰陽怪氣幾句,晏嬌倒是順心,就連晏凝霜也避讓著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了。
她從箱子裏翻出昨日陳識賀那件外衫,帶著明珠到永延坊長寧侯府外,讓馬車停了,明珠將那外衫攏到衣袖裏,跟陳府侍衛簡單說了來意,被人引入府中,才急急忙忙跟著侍衛走。
她碰到人便說不清了,是以讓晏嬌等在外邊,一路上都低著頭,往陳府內院方向走。
晏嬌見她身影消失在門後了,才微微鬆了口氣,在府門前看了幾眼,覺得剛才守門那侍衛長有些麵熟,又想不起在哪見過來。
正要縮回馬車裏,忽而迎麵另一個侍衛從府門走出,直直向她走來,在馬車前停下。
那青年恭恭敬敬地揖首,怕驚嚇著她,垂首輕聲道:“是晏大小姐罷?我家主人請您到內說話。”
他身上甲胄和陳府的不同,更加精致嚴謹,透出凜然氣勢來,晏嬌立時分辨出,他口中的主人當然也不是陳府的人。
“你家主人是誰?”
她躲避不及了,隻能認命,劈頭蓋臉地問。
“大小姐放心,我家主人與陳府說明了,無人會看見大小姐行蹤。”那青年道。
晏嬌哽了哽。
這人還當真奇怪,考慮得周到,就是不肯好好說話,連報他家主子名字也不肯。
見她猶豫,那青年維持著行禮的姿勢,不依不饒:“姑娘若是不肯過去,我家主人準備的茶都該涼了。”
晏嬌怪異看了他幾眼,微微點了頭。
去就去,反正還了陳識賀那件衣裳,以後大概也不會有見他的機會了。
她和陳識賀之間的尷尬,不過從今天之後就到此為止,隻要兩人不提也不再見,她沒什麽好顧忌的。
那青年似乎也沒想給她拒絕的機會,一路將她引到長寧侯府中一座小院。晏陳兩家雖然也算小有往來,晏嬌卻是第一次來陳府。
除了覺得新奇,心底還有些莫名情緒纏繞著,好似這地方一草一木,都牽動她深埋的幾縷回憶,仿佛在不知何處,割開一個口子灌了風,隱隱地痛起來。
那大概就是原主的回憶吧,晏嬌想,總歸是追了陳識賀五年,到了這地方,難過也是難免的。
她幾天前從晏府外出,是正當盛京裏傳言越來越離譜的,為了躲開煩心事。沒想到如今到了陳府,這煩惱的根源居然自己找上來了。
見到亭子裏坐著的公子,晏嬌先是一怔,很快就反應過來蹙了眉。
這人麵容同小閻王有八九分相似,可神情氣度卻多有差異。
她不是小閻王。
他在院中煮茶,墨發束起,玄色衣袍,運籌帷幄又意氣風發的模樣。
晏嬌回過神,不敢像以前一般放肆,恭敬行禮:“殿下。”
說完卻先行抬了頭,很是鬱悶地看著他。
李意行亦回望她,坦然道:“我一直在此處等晏大小姐,未曾想隻是一日就等到了。”
“殿下等我做什麽?”晏嬌更鬱悶了,自行起身,沒什麽表情地站在原地,也不上前。
亭外種了些修竹,此時逢秋,青竹還是蒼翠,她的神情卻是有些冷的。
李意行與這道微冷的目光相遇,歎道。
“晏大小姐,我知這賜婚旨意唐突,也知你不肯嫁我,所以想等你來了,與你說明。”
君臣之道,向來臣不可逆君。這道莫名其妙、還未過問晏家的聖旨,可以說是對晏家的施壓了。
他終於主動開口說起此事,晏嬌也不客氣,還是沒什麽好臉色,問,“殿下有什麽話?”
李意行還是坦然,歎息,“過來陪我喝一盞吧。”
“晏大小姐陪我喝完這一盞茶,我們便兩不相幹了。”
晏嬌聽出他話外的微妙之意,緊張道:“你是說,願意退婚?”
李意行笑了,話音裏卻有些苦澀,“晏大小姐不喜這門親事,我有何不願。”
他說罷,先倒了一盞茶,慢慢推至對麵,幾乎不容她拒絕地道。
“先過來坐下吧,嬌嬌。”他生來顯貴,萬人之上,除了對那個與他至冷至疏的君父,他難得放下身段。
可晏嬌看不透他,隻覺得他有些莫名,這句“嬌嬌”也喊得甚是奇怪……固執地站在原地,就是不肯挪動半步。
李意行頓了頓,偏過頭來望她。
“我知你不願意嫁我,不會做出強人所難的事來。”
“嬌嬌,我是才知道你與皇弟之事……你們兩情相悅,是我一時糊塗,早些年同太後說起你,讓她誤會了。若你陪我喝完這盞茶,我到太後與陛下麵前退婚。”
他說起陛下兩字,麵色冷冰冰的,神情居然有幾分像小閻王。
晏嬌沒辯駁他的話,猶豫著問,“當真?”
李意行眸色漆黑,篤定地看著她。
“自然當真。”他輕笑道,“我是東宮太子,說的話怎能不做數?”
這倒是事實。
晏嬌一聲不發,斂神到他麵前坐下,視線掃過那盅滾燙的茶,又掠過他衣袖。他與慕淮不同,一身玄色勁裝,不僅讓人感覺意氣風發,還有莫名的安心感。
慕淮卻是溫雅清華,或許是她以前沒來得及養好,麵色偶有蒼白……晏嬌移開視線。
李意行徑自笑了,仿佛自己與自己說話。
“嬌嬌,還記得有一年在宋國公府,我也與你這般喝過茶。那日你是無意闖進水榭,茶煮的是雪鬆,你還與我對弈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