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善後處理
她一再拒絕，話裏話外都透露著一個意思——不想再讓自己留在這兒。
晏嬌討厭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每次兩人見麵就開始犯衝，都沒有個平和的時候。
陳識賀覺得她舉止怪異，鬼鬼祟祟，還是忍不住問：“晏嬌，就這麽討厭我？”
明明心底是關心的，一開口，聽著又飽含諷刺。
他本意也並非如此的。
晏嬌一陣無語，敷衍地擺手道：“真沒事。陳世子，你先退下吧，改日再會啊。”
看來她是真不想再見到他。
不過她瞧著確實不像受了傷，又明裏給他下了逐客令，心底雖劃過一陣不舒服，陳識賀也不好再賴在此處，隻輕嗤了下，就要背身離開。
月窈看得著急，帶了哭腔喊道，“晏姐姐，你剛才明明流血了，動都動不了，我親眼看見了，你裙邊好大一片 ！”
“月窈 ！”這不省心的孩子 ！
晏嬌下意識出聲，恨不能撲過去塞住她的嘴……
陳識賀驀地怔住，視線疑惑地望向晏嬌，見她麵上尷尬到無地自容，神情又急又氣，這才茫然有幾分恍悟過來。
大興世家裏納妾之風盛行，但也不乏將一生一世一雙人奉為美談的朝官和文人雅士。他爹以文官封侯，為擔得起在朝在野的美名，更是以身作則，府裏隻有他母親一個。
陳識賀在情字上不開竅，卻也從小被長寧侯規訓隻娶一妻，非心愛女子不碰，所以在那些世家子弟十四五歲就通房美妾紮堆的年紀，他還沉浸在筆墨與騎射裏。這兩年公務纏身，他更是潔身自好。
要不是整日和那些東宮十六率的侍衛們混在一起，聽他們津津樂道談論女子，女人的身子怎麽樣，他怎麽知道？
他就是白紙一片，這會忽然想起那些大老爺們談論的女人身子，思緒忽然一下子飛到那兒去了，愣了愣，轟的一下，好似全身血液都衝到了臉上，心裏急促地跳個不停。
霎時眼神也僵了，不敢往晏嬌那邊再多看一眼，無處遁形地轉身。
“……”晏嬌看他這倉皇的反應，也知道他該想到了，她也沒什麽好羞惱的。正要轟這人走，忽然見站在她麵前的月窈眼裏淚光點點，一張小嘴癟了起來，委屈到無以複加的模樣。
小丫頭哭起來才是要命。
晏嬌知道自己剛才語氣重，嚇著了她，心底軟了下來，也不顧陳識賀，朝月窈伸出手，“好了好了，剛才是我太凶。”
月窈吸了吸鼻，立時跑了過去，任由晏嬌拉住她的手。
晏嬌難得溫柔，輕聲笑了她幾句。
月窈睫毛上還掛著淚，一轉頭，“咦”了一聲，“晏姐姐，剛才那個人呢？”
晏嬌抬頭望過去，陳世子方才在的地方已經不見人影，隻是海棠書上多掛了件玄色的外衫，衣擺被風吹動，孤零零的。
“晏姐姐，他怎麽嗖的一下就沒了？他是大俠嗎？”
月窈說著，小跑到樹下，左右環顧片刻，發覺那人真不在了，又是好奇又是失望。她伸手夠著那件男子的外衫，輕輕扯了下來，才抱著那衣服回來，交給晏嬌。
晏嬌接了衣裳。
衣料輕柔華貴，光滑如水，不用看也知道是上等的料子。
晏嬌歎了口氣，欠人的總得還，陳識賀幫了她這一次，等她回去了，還得冒著風險給他送還這衣裳。
不過這人還不賴，雖然和她兩看相厭，倒也算義氣。
她從石塊後站起，沒外人在時也不尷尬了，心中有些暖意。
“小姐 ！ 小姐 ！”
“月窈 ！”
前麵不遠處忽然傳出晏家下人和月思的呼喚聲，漸行漸近，越來越清晰。
“丫頭，你晏姐姐和你做個約定。我們遇上剛才那個人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隻有你知我知，好不好？”
“要是你能做到，回園子裏了我讓小廚房做你最喜歡吃的菜，還送你十箱蒸籠糕。”晏嬌迅速把陳識賀那衣服卷成一團，收在自己袖子裏，彎腰對月窈神秘兮兮地說道。
那衣服用料輕柔，卷成一團，也十分輕巧。
月窈好奇地望著她，這賞賜的誘惑太大，她忙不迭點頭。
“好，我們都不許說。說出去了就變成彘 ！”
彘，豬也。
晏嬌一怔，和她拉鉤，“嗯，說了就是小豬。”
“張嬤嬤，大小姐和月窈在這呢 ！”
落月喜極而泣，朝後頭大喊起來。
張嬤嬤和幾個小丫鬟聞聲一時都跑過來，見自家小姐毫發無傷地和月窈站在青石後頭，這才嗚呼喊了幾句，心口落下塊巨石。
一麵轉憂為喜，一麵顫聲走過來：“小姐可要嚇死我們了 ！怎的走到了這裏 ！”
“院子裏還有人往山的另一邊去找了，快告訴她們不必找了，免得弄得人心惶惶 。”說完就回頭催促著讓人把那些丫鬟婆子們喊回來。
“張嬤嬤……”晏嬌有些難為情，等她欣喜地走過來，才湊到她耳邊，低低地把原委和她說了。
張嬤嬤“呀”了一聲，瞥見她裙角上血跡，這才恍悟過來，擋在她身前：“是奴婢閃失，竟沒留意到大小姐的小日子。”
她們原本要在那破廟裏拜完佛堂，為晏老夫人請個平安符才回去的，晏嬌這事來得突然，寺廟清修之地，留在這裏也不方便。
於是坐車回了琅園，請來了大夫，安頓好自家小姐，仔細叮囑一番，見晏嬌都一一應了，張嬤嬤這才退了下去。
夜裏明珠熬了熱湯端過來，見她還在看話本子，忍不住道。
“這幾日身子最為嬌弱，小姐也該為自己著想些，白天走了山路，明日還要回府 ，早些歇息的好。”
“好明珠，我知道了。”晏嬌聽她提起，忽然就想起白日裏的事情。
陳識賀給她留下的那件衣裳，如今就數燙手山芋，她也不能就這麽丟了，隻能藏在箱子裏。
明天回府之後總該悄悄還了，不然一件男人衣裳留在她房中，指不定哪一天就惹出事端來。
晏嬌沒打算瞞著明珠，讓她坐在身邊，把那件外衫的事簡單幾句和她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