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一出大誤會
蘇蒨淺笑道:“太後娘娘別取笑臣女了。若臣女不來,今日不就錯過晏家大小姐這樣出色的小娘子了麽。”
晏嬌聽了,也幹巴巴地笑了笑。
蘇蒨轉向晏嬌:“晏大小姐既然回府了,改日我要好好登門拜訪,望妹妹不要將我拒之門外才是。”
明明私底下見麵都能掐起來,在明麵上,還是姐姐妹妹的和睦模樣。
蘇蒨終究強行平複下來,坐到晏嬌身側,兩人一起陪蘇太後說了近半個時辰的話 又被蘇太後留在宣安宮裏用過午膳,這才與蘇太後告退,被宮人用輿轎請出了宮。
晏家和蘇家的下人早侯立在銀台門,眼看著自家主子被宮人簇擁出來,接應之後,兩家在銀台門門口分道,往迥異的兩處方向背道而去。
蘇蒨坐在蘇氏華麗的紫帷馬車中,隔著輕紗簾子,遠望著晏嬌也上了馬車,這才將目光收回些許。
蘇家下人見自家小姐沒有下令出發的意思,一時都靜了下來。
蘇蒨慵懶地靠在馬車內一方軟榻上,忽而愁眉不展的,抬頭按了按眉心。
“大小姐。”旁邊的丫鬟白芷適時接過小丫鬟遞上來的帕子,溫柔道,“小姐怎的出了一身汗?奴婢幫小姐擦擦臉吧。”
蘇蒨沒有答她。
卻突兀地開了口:“讓人去查查,接晏嬌的那輛馬車是誰家的,又是什麽時候停在這裏的。”
白芷點點頭,不一會兒才又輕手輕腳地折回來,壓低了聲音道。
“回小姐的話,奴婢去問守銀台門的金吾衛,他們聽到是那輛馬車,都不敢出聲……奴婢使了銀子,有個以前在宮裏見過的小侍衛,甕聲甕氣地同我說,從晏家大小姐進宮時起,那輛馬車就停在宮門口了。”
“那你可問了那輛馬車的形製?”蘇蒨支起身子,問道。
白芷搖頭,“他說那輛馬車上沒有徽記,也不知是誰家的,隻是起先守著車子的,是幾個壯漢,看起來像是誰家的府兵,對了,那幾個侍衛據說持著一口西北官話……”
那車形製規格,看著怎麽也像是王爵以上的。
蘇蒨垂眸盯著自己手心,方才在太後宮裏她一忍再忍,狠心握在杯盞上尚不覺疼痛,到這會兒,手裏這幾條紅痕都像幾塊灼熱的烙鐵印上似的,隱隱鑽心的痛楚。
蘇蒨說不清自己心底複雜的情緒到底是什麽。
“若我沒記錯……太子表哥近日裏收編入東宮十六率的那一支,就是從西北來的兵將?”
“聽太子身邊的內侍說,確實是從朔州過來的。”白芷想了想,點頭道。
蘇蒨雙眸一震,又掐緊了自己手心。
——居然如此。果然如此 !
蘇太後前腳剛下旨把晏家大小姐接入宮,太子表兄後腳就生怕那人受了欺負似的,讓人暗地裏差了來曆不明的馬車,專程在這裏等她。
太子多年不近女色,甚至傳出好南風的傳聞。原先她當真以為,那天在安化門前,護衛在晏嬌馬車旁側的那少年就是太子表兄的羈絆……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原來表兄牽掛的另有其人,派了親信去江陵接她,派了馬車專程等她……原來都是為了她 !
蘇蒨眼中說不清是什麽情緒。
她深吸口氣,微微閉了眼,張口道。
“不論你用什麽法子。今日的事,想法子傳到陳家大小姐耳朵裏。”
名聲赫赫的長寧侯之女,從未及笄便一心想嫁給表兄,唯一一個盛京城裏都以為是太子妃備選的小娘子。
要是得知了這麽有趣的事。
她和她那個一直想將自己女兒培養成太子妃的母親,又會有什麽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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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萬佛寺到了。”馭馬的車夫朝裏麵喚了一聲。
馬車裏便傳出清冷的應聲。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上執了一把白玉骨扇,將青色的帷幄挑起,隨從們恭恭敬敬退到了一邊,等主子和薑公子下馬車來。
薑衡和柳朝下了馬車,便見慕淮已立在馬車前。薑衡順著慕淮的方向望去,山色空蒙入雲,草木鬱鬱蔥蔥,聞名遐邇的萬佛寺,就在京郊這一處山的山腰。
萬佛寺據說已建了有近千年,滄海桑田,曆經戰亂,卻因與世無爭,並未受多少摧折。
到了如今,更是香火鼎盛,每到節下,兼程前來禮佛的各地百姓數不勝數。
虔誠的百姓們信奉神明,一步一叩首,走上這到佛寺的幾百階台階,若有所求,隻盼能以此打動神佛,或前來還願,換一個心安。
也有懷春少女前來求姻緣,進京趕考的書生前來求高中,王公世家前來求封侯拜相。
可神佛本無心,求佛之舉,大多是讓自己心安,或是愚弄無知的百姓而已。
對於沉浸權術的人來說,從不會將命數交給神佛這樣的東西。
旁側一個見自家王爺和薑公子都不動了,也循著他們目光看過去,嘿嘿一笑道。
“殿下是多年流離在外,怕是沒聽過,這處是帝京裏最靈驗的寺廟了,殿下和公子不去求一支簽麽?”
柳朝混不在意地看了眼,不屑道,“睜開你的狗眼瞧瞧,我這副模樣,像是需要求佛的?”
那侍衛便低頭了。
慕淮回過神來,音嗓清淡,略有一笑,“我亦不信佛。”
薑衡詫異地看他一下,“不信佛那你……”專程到這兒來做什麽?來看和尚的?
慕淮道,“隻是想來求個平安符。”
“可師弟你不是不信麽?”都不信了,求過來又有什麽用?
慕淮唇角彎了彎,溫和一笑,良久後才淡淡道。
“從前有人為我求過……我替她求個平安。”
他就是不說,薑衡和柳朝也立馬反應過來那個“她”是誰。
從前慕郎君還是心狠手辣了,可遇上牽掛之人,心思是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慕淮的確不信佛。
可若是天下百姓都信奉的東西,當真能起半分作用,能一直庇護著他放在心上的那姑娘,便是讓他在佛前長跪,他也心甘情願。
慕淮讓薑衡和柳朝停在山下,獨自一人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