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救援二十四小時 九
“快快快，那邊的人完了沒有？”
“這邊呢？這邊還剩下多少？”
“裏麵的，先把人救出來，其它的再說……”
成有民站在後麵一棟房子的頂樓，望著暗淡大地從建築物穿梭而來的喪屍潮水，十數萬喪屍大軍即使被消滅了一部分，但依舊氣勢磅礴，若烏雲般吞天噬地，洶湧強悍。
真正阻擋它們的不是子彈，而是倒塌的建築廢墟、屍山和血海，人民戰士隻是將這裏的屍山血海弄得更加龐大、更加有阻力而已，火力的侵泄並不會全都落在喪屍身上，浪費掉的子彈完全足以消滅數萬喪屍，但現在都成了破壞喪屍身體的分布者。
成有民擰緊眉毛，絲毫沒有喪屍被擋住的喜悅，因為他知道他們將麵臨一個非常殘酷的事實，那就是彈藥。
果不其然，不久後，一名軍官前來報告：“首長，我們的彈藥不多了，要是在這樣下去，幾分鍾後就會消耗完。”子彈乃是常備武器，一個地級市的子彈自然不會少，但那些民兵、預備役、新兵毫無節製地浪費子彈，將許多子彈都打空或者打在喪屍身上，而非擊斃腦袋。
若是全部的子彈都能打中喪屍腦袋，一枚子彈解決一隻喪屍，那這十萬喪屍也就沒有那麽可怕了，一個晚上就能全部解決，安西市也能夠保住。
成有民嚴肅地望著前方，黑壓壓的屍群鋪天蓋地，刺鼻的屍臭味從這裏都能聞到，即使是濕潤的泥土味與大風都無法覆蓋這血腥的味道，紅色與雨水都在流淌。
他咬了咬牙，不得不下了一個沉重的命令：“將所有子彈都匯聚到部隊精英手中，其餘人等配合民警轉移群眾，向避難所集合，讓前線部隊且戰且退，必要時可以保存實力，但絕不能越過人民群眾的軍事轉移線！”
“是！”
彈藥集結起來，雖然精準度更高，但火力肯定會減弱，喪屍很容易就能衝過來，屆時就會有大量人員傷亡。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隻希望後方速度能快上一些，這樣部隊撤離得也能更快。
兩千人撤走了一千五百人，隻剩下了一個臨時的特別營在抵禦前方的喪屍，剩下的一千五百人保留部分武器，將多餘彈藥全部給特別營的士兵。
成有民皺著眉，又道：“將彈藥再給他們點，手榴彈都給他們吧。”
參謀長猛然看了一眼成有民，嘴皮顫抖地叫道：“有民？”什麽都留下，這意味著什麽他很明白。
成有民同樣轉過頭去看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透露著寒光，冷冷道：“那你說怎麽辦？讓所有人浪費子彈，讓喪屍衝過來？或者說放棄轉移群眾，讓喪屍屠殺百姓？”
參謀長咬著牙，眼睛有些紅了，卻說不出話來。
成有民表情有些悲重，認真地望了一眼那五百個華廈士兵，轉身離開。
參謀長無法阻止，不甘地看了看那些在前線浴血奮戰的人民戰士，深深地歎了口氣，敬禮，轉身……
安西市，會永遠記住他們……
“十七師六團、汽車一連、二連全體官兵，上刺刀，盡量保留子彈，在必要時可以快速開槍清理喪屍，確保群眾安全，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建築群，前往市中心避難所等地。”
嘩啦！九五式步槍安裝上了多功能刺刀，一千五百名官兵加入了搜救的大隊伍中，人民群眾的轉移速度大大提高，各個建築物中發出輕微的槍響聲，視情況而定的命令下達各級，一些會開大卡車、大巴的士兵載著滿滿的老百姓開往安全區域。
噠噠噠……噠噠噠……前線的戰鬥卻越來越猛烈，已經完全是火光一片，人民戰士都顧不得再一個一個地瞄準，而是開槍掃射，最大程度減弱喪屍的攻勢。
“退！”特一營的營長一聲令下，早已經被雨水和汗水打透的士兵們迅速後退，並且在同時給彈夾安裝子彈，到下一場地轉身迎擊。他們都是精英，都是老兵，知道該怎麽做。
他們知道該如何戰鬥，卻不知道大部隊已經將他們舍棄。就算知道了也沒有用，他們沒時間再想其它的，隻有射擊、阻止喪屍前進。
趙順德臉上都是水，眼睛有些輕微眯住都沒有時間去擦，在轉移時用力抹上一把，就大口喘息著半跪下射擊，他的手臂很酸，脖子也很痛，意識也稍微有些模糊，他知道這種感覺，很多模擬訓練上都是這樣，和外國聯合軍演也是這樣，他甚至還去參加過一些軍事比賽。
但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比不上這次，他覺得打仗也就是這樣了，腿上摔倒劃破的傷口已經麻木，甚至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隻是射擊、殺戮、阻止等信念支撐著他。
“退！”又是一聲命令，習慣性地後撤，摸向子彈袋，原本沉重的彈袋已經變得很輕，這次沒有習慣性的觸感，隻是幾個彈夾，卻再也摸不到子彈，他原本麻木的心這才波動了一下，有些微愣地喘息著，過一會轉過身來，凝神，舉起刺刀……
八月十三日淩晨四點，澎湖區東麵大片區域已經被喪屍占領，鮮少有人，卡車上依舊有著人民群眾被轉移，在人民戰士的掩護下，大批的人民群眾開始步履遷移，向著市中心撤退。
大部分的喪屍都被前麵的五百軍人吸引過去，他們這邊的喪屍反而少了，但依舊有許多喪屍在追趕著，人民戰士形成防禦線，且戰且退，保證人民群眾的安全。
“快，都再辛苦一下，前麵很快就會有人來支援我們，安全區域也就在前方。”成有民以及民警隊長鼓勵人民群眾與人民戰士，稍後，轉頭問了問參謀長：“前方的情況怎麽樣了？”
參謀長麵色難看，沉聲道：“子彈已經快打完了，許多戰士已經用上手槍與刺刀。”說到這，他聲音微微哽咽了一下，問道：“首長，我們能不能去支援他們？”
“支援？拿什麽支援！”成有民斥了一句，遂又歎了口氣，鐵青著臉道：“你以為我願意這樣？他們都是我的兵，是我手底下的人，我不心疼嗎？但我們人民群眾好不容易轉移出來，脫離虎口，不能再冒險，後麵還有更多的百姓等著我們去營救，市中心需要更多的戰士。”
正此時，無線電通訊器傳來聲音，成有民想了想，下命令道：“讓特一營部隊不要再向著這邊撤離，轉到另外一個方向，盡量將喪屍都引過去。”
參謀長攥緊了拳頭，咬著鋼牙，最終隻是敬了一禮：“是！”
噠噠噠、噠噠噠……
“退！往那邊退！”特一營營長大喊著，嗓子都快喊破，隨著時間的增加，喪屍雖然有所減少，但攻勢也愈加猛了，他們變得更加敏捷、更加敏銳、更加瘋狂。
殊不知，這個時候正是Z病毒活躍期中的高潮期，最為狂暴的時候，過了這個時間段，Z病毒就會慢慢衰弱，隱藏到喪屍體內，直到二十四小時結束，成為烏龜一樣的活靶子。
趙順德已經沒有了子彈，就連手槍也一樣。他渾身是血，拿著九五式突擊步槍，用槍上的刺刀來對敵，死在他刺刀上的喪屍已經多達七個。他的作戰服已經被劃破，但還好並沒有劃破身體，可這都是在同伴的掩護下做成的，隨著同伴彈藥的減少，他的危險係數越來越高，已經隻是朝著喪屍扔石頭吸引喪屍，而不敢近身。
軍隊的彈藥減少，剩下的戰士就隻能逃跑，向營長所指的方向逃去，吸引喪屍。
可喪屍沒有感情，且身體被病毒刺激，提供動力能量，永遠不會停歇，而對於體力嚴重損耗的特一營戰士來說，到這裏已經是他們的極限，許多人在路上就已經倒下了。
趙順德氣喘籲籲地往前跑，燈光微暗，黑暗似乎越來越多，他的意識也隨著大風而搖曳。突然，就在這時，他終於體力不支而摔倒了，眼前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夏天。
【“當兵有什麽好的？你看看你，受過傷也隻是個副連，你二哥已經是副處級幹部，在市政工作，早讓你聽我的，現在倒好，這麽大個人了，連個媳婦都沒有。”一個老婦人嘮叨著。
年輕人黝黑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並沒有因為被罵而氣餒，說道：“媽，以前當兵其實就是看過太多電影，也看過許多書，見到了征兵廣告就頭腦發熱，直接去了。可是當兵這幾年，我卻能感覺到部隊才是我的歸宿，我在部隊挺好的，咱家本來就是農村人，現在二哥有出息，靠著他撐門麵就夠了，我保家衛國就行。”
“唉。”老婦人歎了口氣，道：“保家衛國，先領個媳婦回來成家再說吧。”】
“保家衛國？”摔倒在地的趙順德朦朧雙眼有了些神采，猛然攥起拳頭爬了起來，國將破、家將亡，他還不能倒下。
回身，子彈在身邊喧囂，翻滾的烏雲中亮起一束電芒，微弱的燈光下喪屍猙獰如魔，嘶吼著、咆哮著、咬動著，凶悍恐怖的氣息撲麵而來，白色泛紅的眼珠，腐爛的血肉，張牙舞爪，像是深淵中死神的呼喚。
趙順德睜大了眼睛，麵色猙獰，咬緊了牙，暴吼一聲，舉起手中的刺刀猛然刺在來襲的第一隻喪屍腦袋上，就在他即將拔出刺刀刺向下一個目標時，倏然，瘋狂的喪屍大軍撲滅了他，越來越多的喪屍咬住了他，圍在他身上，血肉、頭發、衣服、身體都在被撕碎。
一隻喪屍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連筋帶著咬出，鮮血狂噴；尖銳的利爪捅破了他的眼睛，趙順德慘叫著、咆哮著，血肉分離，血紅的腸子跟流水一樣從劃爛的腹部流了出來，很快沒有了聲息。
“老趙！”同樣是一個略顯年輕的軍官紅著眼睛大吼一聲，他睜大著眼睛，滿是不可思議。
但前方的喪屍嘶吼很快讓他回過身來，咬牙向著前方開了幾槍，李江勉強地向著死去的趙順德敬了一禮，快速地向著後方跑去。
就在這時，一名堅持不住的軍官在他前麵倒下，李江連忙上去將他扶起，拖著他跑：“張軍，你沒事吧？”
張軍喘著氣，聲音顫抖道：“連長，我堅持不住了。”
“什麽堅持不住！”李江怒吼：“支援馬上就到了，你必須堅持！”
“不行，我不行了，連長，你放下我，放下我走吧。”
“滾你瑪的！”李江咆哮道：“給老子挺著，老子還想讓你接班的！”
張軍意識模糊，身上已經沒有了力氣，被李江拖著走，後方的喪屍很快趕到，就在這時，他不知哪來的力氣，狠狠地推了李江一把，拿起刺刀轉身向著屍群衝去。
“張軍！”後方的李江絕望地大喊。
【“報告，我叫張軍。”炎熱的校場上，麵容剛毅的年輕人上前一步，衣衫已經被汗水打濕。
“嗯，看著還不錯，為什麽當兵啊？”教官背著手問道。
“想要鍛煉鍛煉自己，而且我父親就是當兵的！”張軍大聲回道。
“哦？不錯啊，有底子。”教官笑道。
張軍挺胸抬頭。
“願意保家衛國嗎？”教官問道。
“當然願意，我當兵也就為了這個！”張軍回道。
“那若是有一天戰爭來了，你願意為國家捐軀嗎？”
“報告，願意！正如我父親一樣！”張軍回道。
教官神色一正，肅然起敬，敬禮道：“你父親是個優秀的軍人！”】
“啊！”張軍怒吼著，刺刀狠狠地插進了喪屍的腦袋裏，同樣，也隻是殺死了一個，喪屍就撲倒了他，牙齒撕咬他的血肉，他慘叫著、咬著牙，還想拔出刺刀捅向下一個。
“張軍！！”李江大吼，赤紅著眼睛衝了過來，舉起刺刀對著撕咬張軍的喪屍們捅去：“滾！狗娘養的，別碰我兄弟，都滾！”
噗嗤、噗嗤、噗嗤！李江完全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已然忘記了擊中腦袋才有效，而是在那些喪屍的身體上飛快地捅著，麵容猙獰，眼神淩厲，鮮血隨著刺刀每一次抽出而四濺。
“張軍！”李江像是瘋魔般一樣，大吼著捅著刺刀：“還我兄弟，都給我滾！”
噗嗤、噗嗤、噗嗤……
【“你呢，你又叫什麽名字？”看著張軍離開，李江上前一步，麵對教官。
“報告，我叫李江。”李江回道。
“為什麽當兵？”同樣的問題。
李江想了想，回道：“沒有為什麽，想來就來了。”
“哦？”教官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倒是特殊。那若是有一天戰爭來臨，你願意為國家捐軀嗎？”
李江皺起眉頭，說道：“報告，不知道。”
“不知道是對的！”沒有教官想象中的斥責，而是平和的聲音。
李江認真地看了看教官，堅毅的麵容上似乎有著對他的期許，他微微愣了愣。
……
“恭喜李江同誌，在此次抗災救助中辛苦救人，表現優異，由群眾評議，支部審查批準，授予二等功獎章，望再接再厲。”表彰大會上，一名軍官宣布道。
啪！李江轉身敬禮，喜悅又不失嚴肅。】
“吼！”恐怖的屍潮如同洪水，所到之處全部淹沒，李江滿身是血，依舊揮舞刺刀如瘋如魔，但身上已經是多處傷口，喪屍已經爬在了他的身上。
終於，一隻喪屍猛撲過來咬住了他的脖子，鮮血激射，他終於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