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 第五章:蝴蝶效應

  轟隆！轟隆！

  夜幕已經降下，黑壓壓的烏雲終於開始作祟，黃豆大的雨點隨著暴風瘋狂地落下，啪嗒啪嗒密集地衝擊大地，震耳的雷霆肆意狂嘯，一條條龍蛇般猙獰的閃電交叉閃現，照得嶙峋怪石猛然一亮。


  “哐當哐當！”


  廚房裏的窗戶被外麵的暴風刮得顫響，邱鳩哲隻拿了一個小台燈照亮，由於有著厚厚的窗簾遮擋，裏麵的光芒並沒有被外麵的喪屍們發現。


  外麵的雨唰唰唰落下，狂風拍擊著木板，邱鳩哲甚至能夠聽到喪屍在其中的嘶吼。但他並沒有什麽表情，用電磁爐煮著麵條，嘴裏叼著一根煙卷，用筷子在鍋裏攪動。


  舒心心在二樓待著，她本很想跟來，但邱鳩哲不讓她跟著。她必須習慣黑暗，習慣孤獨，習慣末世的一切，未來的路還很長，她甚至得學會沒有他的日子。


  打了兩個雞蛋，放了許多青菜，再加上早就炒好的菜，兩大碗龍須麵就出鍋。房間是全封閉的，外麵的雨聲又很大，別墅離欄杆外也有些距離，所以之前炒菜的聲音完全不用擔心被發現。


  端著兩碗麵條，邱鳩哲上了二樓，一眼就看見靠在窗戶上抱著雙膝、一眨不眨望著這裏的舒心心。見到邱鳩哲上來，她凝眉的表情立即舒展開來，起身連忙接碗。


  “吃吧，多吃綠菜。”邱鳩哲隨口說著，卻是先觀察前後院外麵的情況，發現許多黑影遊蕩，在狂風大雨中徘徊，甚至對著天空大吼。


  舒心心一直看著邱鳩哲，沒有動筷，直到邱鳩哲查完情況，坐下吃的時候，她才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嚐著麵條，吃了一口，她皺了皺秀眉，但沒有說話，繼續進食。


  邱鳩哲放的鹽比較重，在末世食鹽是稀缺品，許多長久沒有吃到鹽的人身體都很虛弱，沒有什麽力氣，所有在一有食鹽的情況下邱鳩哲都會多吃一點，好有力氣‘幹活’。


  公元2018年8月12號晚上，在這個一切惡夢開始的時間，溫暖的床被，微弱的燈光，可口的食物，夾雜著外麵的狂風驟雨，喪屍嘶吼，他們則是享受短暫的溫馨。這個時候，全世界的人都在驚恐、害怕，生死未知。現在，他們是非常幸福的。


  “心兒，你知道外麵的情況嗎？”吃的途中，邱鳩哲隨口問道，手上的動作前卻是未曾慢下。在末世中，快速進食填飽肚子也是一項技能。


  舒心心抬起頭，還在咀嚼食物的嘴巴也停了下來，想了想，將口中的食物咽下，道：“是恐怖分子襲擊嗎？我看到很多人都發瘋了，他們是不是被什麽藥物控製，或者是被催眠了？”


  “恐怖分子襲擊不可能，催眠更是不行，但你能夠想要藥物，還是說明你的書沒白讀。”在這種情況下，舒心心還能夠思考，尚有自己的分辨能力，邱鳩哲覺得很欣慰，或者她以後能幫他什麽，應該還會是大忙。


  “你從小節儉，一有時間就看書，很少要別的東西，對於這類事物並不清楚。”邱鳩哲喝了一口麵湯，解釋道：“這是一場類似於傳染病毒的大災難，這種傳染病毒叫做Z病毒，具有著很強的傳播能力，隻要被攜帶病毒者咬到、刮到，甚至隻要吸進對方的血液，Z病毒就會快速地占領你的身體，破壞、改造、重組你的基因、細胞，致使身體死亡，控製腦中樞，而後再去感染別人。”


  “被感染者統稱為‘喪屍’，喪屍在死亡重生、被病毒控製後，會激發本能的感染、饑餓能力，對於任何行動者都會發起攻擊。”


  “而這場災難並非一省一國，乃是全球性的爆發，在世界各地都會有攜帶病毒者在進行病毒傳播，特別是今晚、前二十四小時之內，由於無征兆、無差別地大量爆發，各國政府根本無法反應，致使人類的數量急劇下降。今晚的這場暴雨，至少會有三十至四十億的人成為喪屍，或者死亡。”

  邱鳩哲用平淡的聲音解釋，他沒有去看舒心心，隻是吃著碗中的食物，偶爾還會用手撥開窗簾，看看外麵的情況。


  而舒心心早就停了下來，她怔怔地看著邱鳩哲，手中端著碗，眼睛一下也不眨。


  邱鳩哲呼啦、呼啦地喝著麵湯，也沒有說話，空間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直到嘭地一聲，右邊傳來一陣陣敲響，舒心心似乎被嚇到了，身體一震，轉頭去看。邱鳩哲的動靜也停了下來，他麵色凝重，豎著耳朵去聽，仔細地聽著從右邊傳來的嘭嘭嘭聲音，像是有什麽人在敲打著什麽。


  他放下碗筷，趴在右邊牆上聽了一會，又對著舒心心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下樓走到右邊的窗戶前，小心地揭開一角，悄悄地去觀察外麵的情況。而舒心心也擔心地跟著下來。


  邱鳩哲看到外麵的幾隻喪屍推到了院前的木欄，手拍打著木板，無意識地發出吼叫。


  隻是幾隻喪屍遊蕩而已，並沒有發現什麽，但邱鳩哲還是本能地發覺有些不對，帶著舒心心上了二樓，拉開窗簾一角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看到邱鳩哲認真的樣子，舒心心也不由緊張起來，輕輕問道：“怎麽了？”


  邱鳩哲沒有說話，隻是眼睛一轉不轉地望著前方黑漆漆的地方，似乎在尋找著什麽，過了好一會，他才道：“你趕緊吃東西，我們可能要離開了。”


  舒心心愣了愣，似乎不明白邱鳩哲為什麽要離開這麽安全的地方，而跑到外麵去，但她也沒有多問，很聽話地拿起碗，拋棄了學校中的優雅，大口大口地吃著麵條、綠菜，隻為速度。


  透過邱鳩哲的觀察，很明顯地看到喪屍多了起來，這讓邱鳩哲的眉頭不由皺緊。他清楚地記得，前世的主要喪屍爆發地點、屍潮所在地是在西麵，由於西麵喪屍的密集，讓其它區域的喪屍減少很多，特別是東麵，許多人都活了下來，可如今凝在心頭的壓迫感又是從而來呢？

  轟隆！


  一道閃電猛然劈下，借著亮光，邱鳩哲突然看到遠處的綠化地帶出現了很多猙獰的麵容，空洞無神的瞳孔、腐爛的身體、帶著血紅而泛白的眼珠，正集合在一起慢悠悠地晃蕩著。


  隻是一瞬之下，邱鳩哲至少看到了數百隻喪屍。


  邱鳩哲的眼睛猛然睜大，當即撤下了窗簾，往後方的窗戶跑去。他直接拉開了窗簾，又開大了窗戶，凜冽的狂風湧進，吹得屋內輕物亂飛，暴雨飄入，打濕了邱鳩哲的衣服。剛才在煮麵條的時候，他就已經換上了一身房間男主人的西裝。


  舒心心還在吃東西，突然看到邱鳩哲行動異常，打開窗戶讓風雨進來。她單薄的身體有些冷意，站起身來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邱鳩哲跑了過來，將一把水果刀收好，又遞給她了一把：“拿著。”舒心心不知所以，但還是收在手中，又見邱鳩哲急匆匆地看了一眼前方，拿起斧頭抓著她的肩膀往後方的窗戶跑去。


  到了窗戶口，邱鳩哲看了看，將斧頭扔了下去，便道：“我先下去，待會你直接跳下來，我會接著你。”說罷，也沒有給舒心心準備的時間，直接跳了下去，一個完美的翻滾卸力，隨後迅速拿起斧頭，觀察四周的情況。


  雨聲很大，風刮得也很厲害，在右邊被擋住的喪屍們並沒有發現後麵的邱鳩哲。


  “跳！”邱鳩哲控製著音量，舒心心聽得不是很清楚，但能看懂邱鳩哲的唇語。她稍微猶豫了一下，跨過窗戶，雙手扒住窗台，手臂放到極限，然後落下，盡量讓自己低上一些。


  邱鳩哲趕了過去將舒心心接住，她的身體是很嬌小的，也就三十五六公斤，偏瘦，但落下來的力量還是很大，幸好二樓不是很高，雖然手臂發疼，但也能勉強承受。


  邱鳩哲將舒心心轉到背上，並對著她喊道：“抱著我，抱緊！”舒心心連忙環住邱鳩哲的脖子，雙腿夾緊邱鳩哲的腰。邱鳩哲也用了一隻手撐著她的小屁股。

  拿起斧頭，開了後院的門，直接向著遠處跑去。


  時間緊急，他甚至都沒有拿走一些食物。在末世中，一個人必須要敏感，第六感也特別重要。基本法則就是：如果你覺得哪裏有喪屍，那麽就一定有喪屍；如果你覺得哪裏有問題，那就一定有問題；如果你覺得哪裏不對勁，那就一定不對勁。


  如果你按照這種法則來，那麽你的生存率是很高的。


  邱鳩哲方才明顯地發現了什麽不對，因此當機立斷，立刻逃跑，否則等到喪屍湧來，一切就都晚了。至於為什麽，邱鳩哲有考慮過蝴蝶效應的原因。


  蝴蝶效應：少了一個釘子，折了一匹戰馬，死了一個國王，滅亡了一個國家。有可能就是因為邱鳩哲在逃的路上撞死了某個影響重大的喪屍，而導致屍潮向著這邊聚攏。而且一開始他還直接砸死了一隻剛變異的喪屍，在前世一開始中他並沒有殺死那隻喪屍，那隻喪屍最後被舒心心躲了過去，卻咬死了很多學生以及老師。


  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導致了一部分人的逃亡，一部分的病毒攜帶減少，而改變了曆史軌跡，讓屍潮的爆發地點從西區改為東區，並且由市內向著這邊蔓延。


  但是，邱鳩哲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他跑得飛快，所有的注意力都用了觀察四周上，並且腦中分析著逃亡路線以及新的存身地點。在末世才開始的二十四小時之內，最好不要亂跑，找個地方藏起來才是上上之策。


  本來按照邱鳩哲的打算，在那個別墅中待上二十四小時，安全、食物什麽的都有保障，非常完美，但誰知出了這樣的事情，迫使他又得重新麵臨重大危險！

  “呼哧！呼哧！”這具身體實在是弱，剛跑了一會就已經用嘴呼吸，喘得一下比一下重，同時也讓邱鳩哲明白，等到穩定下來必須加強對身體的鍛煉，至少要達到特種兵的水準。


  眼睛快速地掃視四周，遠遠地看到一些喪屍便繞開奔跑，借著夜色、狂風暴雨，喪屍也沒有發現他。


  喪屍能夠發現人類，無非是四點：聽覺、視覺、嗅覺、直覺。除了耳朵、鼻子、眼睛，它們有時候也會感應到人類，而根據直覺發起攻擊。


  但今夜的暴雨狂風將什麽都遮擋住，因此在野外的人還是比較安全的。


  往前跑了一點，拐彎向上，剛跑幾步，就聽到了嘶啞的叫聲，一隻早就等待好的喪屍發現了他們，張口向他們跑來。喪屍的叫聲不小，但也淹沒在風雨雷電中。


  邱鳩哲左右四顧，發現沒有其它喪屍，便心中一狠，舉著斧頭跳動著退後，在喪屍跑來之際猛地一斧頭砍下，正中喪屍腦袋，隨後一通亂砸，直至喪屍沒有了動作，才看也不看，快速離開。


  唰唰唰、唰唰唰……大雨像是瘋了般猛砸邱鳩哲兩人，邱鳩哲一路向上跑去，他記得前麵有一個很茂密的樹林。這個地方其實已經接近郊區，偏離了繁華的商業地帶，多是住宅，不然也就不會有那麽多別墅了。


  因此前方的樹林很大，鬱鬱蔥蔥，倒是不失為一個藏身地點。


  況且病毒爆發時樹林中的人應該不多，也不會有多少喪屍，借助茂密的枝葉掩護，應該足以躲到二十四小時之後。到了二十四小時之後，一切的暴動就都會暫時停止。


  他快速地跑去，在接近目的地時，反而放慢了速度，可就是現在，後方傳來一陣密集而刺耳的尖叫聲，這種尖叫聲音不像是喪屍的聲音，反而像是一種鳥的聲音。但其特殊的嗓音與尖銳刺耳，卻讓人覺得十分恐怖。


  邱鳩哲身體一震，心中大罵“該死”！他的話果然靈驗了，屍潮真的爆發在東麵。

  那聲恐怖的尖叫便是喪屍們聚集在一起，一些特殊喪屍發出的尖叫，同時也是屍潮衝擊的信號。


  聽聲音來判斷，應該隻是一股小規模的屍潮，但就算是小規模屍潮，也有著數萬的數量。


  邱鳩哲原本放慢了的速度又重新快起來，但是神情卻更加警惕，迅速打量四周，在幾分鍾之後終於進入了茂密的樹林中。這裏不乏一些參天的古樹，生機勃勃，擋住了不少雨，風也小了一點，但隻是一點。


  進入這裏，邱鳩哲不得不放慢速度，因為這裏存在著危險，哪怕隻是少數可能，邱鳩哲也不敢拿命來賭。他並沒有再前進，而是一邊恢複著體力，一邊仔細觀察樹林。


  大約一分鍾後，他才手持斧頭小心向前，興許的運氣的原因，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麽喪屍，最後在一棵很高很大的桐樹邊停了下來。這棵桐樹枝繁葉茂，樹杈很多，並且以邱鳩哲的手臂也能夠得著上麵的樹杈。邱鳩哲便四處看看，讓舒心心拿著斧頭，自己則跳起抓住一根最低的樹杈，腳刮著主樹幹快速地往上爬，每爬高一點都會看一下地麵。


  直到爬了一半，邱鳩哲隱約聽到了除風雨之外的聲音，才反而放慢了速度，慢慢爬到中上階段。因為時間緊迫，已經沒有了重來的機會，一旦掉下去就徹底完了，所以他才會在接近成功前更加小心翼翼，爭取不用失敗。


  在分叉多的地方坐了下來，邱鳩哲讓舒心心坐在對麵，並且讓她抓住自己和最近的樹幹。


  上麵茂密的樹葉擋住了一部分雨，但風卻更大了起來，夾帶著潮濕的雨水，身體有些發冷。


  邱鳩哲將斧頭卡在上麵的樹杈上，又將西裝脫了下來，蓋在舒心心身上，把舒心心抱入懷中，隨後才去看遠方的情況。


  尖銳刺耳的聲音更近了，還能聽到喪屍們的吼叫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邱鳩哲的視線中隱約看到了奔跑的黑影，一部分屍潮中的喪屍進入到了樹林中來。


  “哥哥。”懷中的舒心心叫了一聲，邱鳩哲忙低下頭，發現舒心心在他懷中，抬著腦袋，閃光的大眼睛看著他。


  邱鳩哲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別說話，便又重新摟入懷中，蓋好西裝。而他的眼睛，則是緊緊地盯著底下奔跑的喪屍，身體一動不動。


  這場暴雨很好地給了他掩護，讓在樹上的他不用擔心被發現。


  人的直覺是非常強的，但在暴雨中也會失去直覺，影響判斷，更何況喪屍們？它們隻是一路奔跑，跟隨大部隊前進，沒有一個發現頭頂上的邱鳩哲二人。


  隨著喪屍跑過，沒有再看到，邱鳩哲將視線投向遠方。來到這裏的喪屍隻有區區幾百個，比起龐大的屍潮可謂是九牛一毛，借著驟然閃電的白光，邱鳩哲赫然從遠處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


  數萬隻麵容猙獰的喪屍，在大雨中瘋狂奔跑，烏壓壓的像是摧毀城牆一樣，任何在它們麵前的東西都會倒塌。潮水般擁擠的人頭，腐爛扭曲的麵孔在大雨中顯現，恐怖的吼叫聲震散了雷聲。


  數萬喪屍，屍潮如水，路上不斷滾雪球，隊伍越來越龐大，光是看到這樣的景象，就足以摧毀人的勇氣與信心。任何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麵色發白。


  邱鳩哲目光認真，微微凸出咬肌，隻是他的呼吸聲傳出。


  他摟著舒心心的力氣用大，直到屍潮消失在遠方後，才略微鬆開一些。


  拉開西服，一個可愛的小腦袋露出，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目光充滿了擔心，小手撫摸上他的臉。她沒有看見那恐怖的屍潮景象，但也聽見了喪屍們的叫聲。


  邱鳩哲輕輕吻了吻舒心心的小手，將她重新摟緊，蓋好西服，輕聲道：“放心，會沒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