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師木蘭（五）
經過再三斟酌，木蘭給了班上的最後一個練氣四層學生三顆她自製的丹藥。這葯不是吃了就有用，也不是誰吃都能活下去的……即，風險和收益自負。
木蘭讓她回去修鍊，並告知她晉階后可以直接轉到煉丹課程上。那女孩十六歲了，居然斬赤龍都沒完全做好，還卡在練氣四層也足足三年。再不晉階，要麼心魔而死，要麼在練氣五層坐化。且，她不適合當劍修，也不適合學醫。
那名女學生猶豫了下，還是聽話走了。半個月後，聽說她將三顆練氣中後期沖瓶頸的丹藥全吃了，才晉到五層——基本上，除非奇迹，這女孩很難築基。能一路到金丹中途不退學的醫科生，比例真的很低，而能拿到醫師徽章的可能兩屆若干個班、數百名學生才出一個。
而自己不過只教了一個班三十五個，不，三十三個學生。
感慨了片刻，然後木蘭覺得自己一定還不夠老、精力不夠多，所以心緒還會變化那麼多。
在執法堂沒日沒夜忙了幾天、還做了一堆只能手工製作的符籙后，練劍集訓的學生們回來了，繼續上課。最早她教的那十個學生都還在。
木蘭的醫科課程完全按照醫修的路子來，連靈蜂及靈蜂製品都一絲不差地教——教授靈蜂「原材料」的必須由金丹講師來做，因為築基修為可能會控制不了暴起的靈蜂，而毒性非常強的蜂尾及蜂毒必須有通用醫師徽章才能使用。其他的丹符器陣等等，都是不快不慢、中等水平。
她這個班唯一的特色就是劍術特別好，而且女修也很能打。
木蘭是將自己作為標杆來「激勵」學生們的。能打、能醫，能晉階，才叫醫劍修，雖說按照教學，這個順序是反過來的，先修為，再醫學，最後是劍術。
「醫修即使不上戰場，也是會有危險的。比如我們身上帶了那麼多丹藥，那是什麼？很多靈石！大部分修士都會尊重醫修，但只要有一個起了邪念，就會有好些個傢伙明著劫殺、暗著下黑手……尋天宗的牌子？」
這方面，執法堂執事的優勢就出來了，檔案里針對丹修、醫生的案子上千件，類型都能歸納出七八十種。木蘭花了半天給學生們講，如果戰鬥力不高、警惕性不強、「雜學」不精通是什麼樣的下場——最慘的有倆，一個被活活抽魂煉器、身體煉屍，另一個連自己在內的全族上百口人全部慘死。
學生們聽了無數血腥或倒霉案子，各個面無人色。尤其是訛詐，種類不多，但是數量不少、讓人非常不虞。現在已不是好幾千年前有靈石也買不到丹藥的大匱乏時代，大部分丹藥都能買到，只是價格問題罷了，所以丹修的地位並不特別尊貴。相反，沒有自保能力的丹修就是塊肥肉，而醫修，如果沒有劍修的實力或者強悍的後台，下場相同。也所以，自保能力不強的醫修基本沒有獨自出外行醫的，最多也是在葉家老鋪開的系列醫館、或者各門派家族的地盤坐堂，避免各種危險和訛詐。
「記住，一千名傷病患里，只要有一個是心術不正的，醫修就會有麻煩。不妨，告訴你們，哪怕畢山道統的劍修，千分之一不懷好意的比例也是很正常的，因為風鳴界名聲不顯、實力不強，即使現在，尋天宗與兄弟門派的附屬宗門、附屬家族對上的也不少。而外頭的比例，肯定超過百分之一，連葉家巷的醫館，隔幾年總會有不長眼的去鬧騰，數千年來出意外的醫師有兩位，而且兩位都是金丹醫師！」
「先生，金丹醫師也出意外了？」班上修為最高的練氣七層男生被一群「同班同學」瞪著，硬著頭皮問道。
「對，一名隕落，一名前途斷絕。這些都是檔案里查實的，沒有查實的不等於不存在，很可能更多。」
「……」
冷場冷場，只能繼續上課。
木蘭自認態度溫和，還將自己氣勢全方位地調整到築基初期，只有在特殊的時候，比如用劍氣籠住危險的靈蜂時，才讓學生們感受到金丹後期實力劍修的力量，這些學生為什麼很少在課堂上提問題呢？！
學生們更加不敢提問題了，就怕提了，被先生溫和地來一句：兩個月前你們剛學過的，難道忘了嗎？
練氣醫修需要看的書不多，這個不多是相對於考醫師徽章的分量，但總體上比同階丹修多不少：丹修要看的醫修都要看，丹修不需要看的醫修也要看。
但現階段練氣醫修的理論課、實踐課、修鍊和練劍的平衡其實才是真正需要花心思的地方。學生們不僅是辨識草藥和臉蛋，符器陣的實踐課也要上，但相比起來，保持戰鬥力的同時努力晉階才是頭等大事——至少，在講師木蘭看來是這樣。醫劍修說難晉階確實難，說簡單卻也稱得上簡單，只要找對了路子，就有三條道可以走，而且還能兼容。
所以，她的實踐課偏實用。
「醫修學符籙，主要是為了自保的和治療用的符籙，無需自己做符材，但醫修多數都會有自創的符。
「自創符籙是金丹醫修才會去研究的，所以我教得不會很深入。
「現階段你們學些符籙，主要是看看自己能否考個風鳴界的一品符師。
「但在考符師之前，得先去考丹師。
「所以你們可以根據自己修鍊的進度來安排。」
木蘭的教學其實很靈活，甚至有些個性化。一個班的學生居然生生地分成了五組，偏練劍的、偏煉丹的、偏其他三藝的、都不偏的，還有需要儘快晉階的。
這比辦個女醫館難得多，但更有挑戰！她的教學方式不適合推廣應用，但作為這些學生的老師，她有義務不能讓任何一個毀在自己的課堂上！
等到這些學生進入更加灰頭土臉的第三學年，木蘭在教學記錄里終於加上：所有學生全部實現晉一層的結語。
「木蘭，你還樂意繼續教練氣？」復玉以為她早就跑了，偶然回宗門，發現她還在教書！而且她一邊還在每三天上一整天甚至一天一夜的課，然後拚命趕著把執法堂的任務做完，別說休閑，連練劍都是自己衝進傀儡陣花樣找死……這傢伙的戰鬥力在金丹醫修里算是頂尖的了吧？起碼她從沒見過哪個醫修那麼熱衷於在劍術上超過劍修平均水平的。
「是啊！教醫劍修出來真是難！」再次稍微提高了一點點戰鬥力上限的代價是差點重傷，要知道現在她的身體強度也就是比自己的劍差，築基法術打上來連個黑點點都沒有，唯一拖後腿的反而是宗門練功服，一個月就報廢一件，真是不抗打！不過作為一名資深環保人士，木蘭不僅將宗門核心區的可利用廚餘垃圾大多轉化為自己的肥料，還學會了將報廢的中低級法衣重複利用的本事！她自製的防獸抗風保暖隔水救災摺疊帳篷塞了好個儲物袋，除此之外還挑揀能返工的材料給木氏族人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防禦斗篷。用修士材料做的凡人用品，那質量是絕對的好，只需要一顆靈珠作為「動力」，就能保證兩三年的防風防雨防塵防蟲獸又保暖——加上花錢可得的健康延壽靈谷和「仙丹」等等，好吧，現在連凡人產婦難產都有可能得到修士開的醫館來應對，凡人精英們要麼自己修仙，要麼參與修仙相關，才懶得去發展科技呢！
「那你還繼續教？」
「當然！做了就要做下去。這批學生我得盯到築基。」
「你這是，試驗新法子？」怎麼老是跟不上師妹的節奏。
「不算是，我就是希望能有更多的醫劍修。」
「我支持你。」精神上的。
……
學生們各個都要學的煉丹製藥，現在從他們的修為層次而言，都可以過關。
無他，得自己吃！吃得好了，有利提高甚至晉階，吃得不好，就是大家共同的藥物試驗對象了！這怎麼是恐怖二字可以概括的。
材料超綱？沒事，練氣期藥材相對是很便宜的，木蘭自己掏腰包真的掏得起。加上教學計劃內的制定丹藥，這些學生的「手感」就練出來了。
其他三門課同樣簡單，自己用，或者全班拿出來一起比對，好不好立刻見分曉。
過兩年，他們都要去考一品師「玩玩」，所以現在也就是弄點應試教育罷了——不築基，沒有學理論的必要；不金丹，沒有考醫修的必要。
總體上，木蘭這個班的進度、成績，一直維持著中等還略差的水平，但劍術上絕對能進前三，修鍊上則能進前十。
只，不知道多少人能走下去。
光是築基、結丹這兩大關卡，不知道多少學生就此止步。有徽章、有戰力的金丹醫劍修的培養概率實在太低了……
木蘭劍和劍氣陣同時出手、將負隅頑抗的傢伙徹底放倒時，木蘭居然分神思考著學生的晉階概率問題。
「他死了？」同伴擦汗。
「沒有。」如果真的全力出手，她現在肯定力竭，但對手早就成了渣。
木蘭漫不經心地將重傷吊住，然後將犯人扒拉得乾乾淨淨連口水都不留地扔進法屋移動監牢。一系列過程又快又狠，連專做這事的執事們都看得只眨眼。好可怕的醫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