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師木蘭（四）
幾乎每天或趕路或打鬥或治療的誅邪任務結束前，木蘭就能感覺劍陣和劍符的威力有了自己才知道的提高。不是到了頂峰需要突破，而是實力上了一個小台階。這些年來她放慢了腳步，什麼都做、而且是儘力去做好，慢慢從量變積累到質變，可以明顯發覺出不同來。
連續十三道輕飄飄的風系劍氣將一群咬著不放的妖獸——不是異常的，就是正常的、麻煩的、被惹毛的群居妖獸——打得有了心理陰影，一群力氣不濟的劍修得以用滑板符逃回自己人的營地。
傳送符寶這種一次性消耗品由於價格太貴、供應是很少的，相反一些可以批量製作的使用純符文的符籙基本上可以說是敞開供應，包括可以利用土系法術進行中速移動的滑板符。中速是相對金丹後期與築基初期劍修的御劍飛行速度而言，差不多是中間，但省力！要是帶傷情況下飛，消耗和危險性大增、速度大減，還真不如二、三階滑板符那麼實用安全。
帶齊活著的同伴回營地，這就是醫劍修最大的勝利。哪怕其中有魔修，眼下是同伴的序列，也不能少。
一回到大批劍修的地盤，木蘭就差點趴下：即使灌了不少一等靈泉水和恢復藥劑，也不能解決消耗過度的問題。金丹後期還能有「趴下」的感覺，說明，嗯，她還是人類，本質沒有變化。
中小世界與大世界的明顯區別是規則問題。當然，公轉自轉，每天的時辰長短、陽曆陰曆的天數，最要命的是星辰時差，都不一樣。
這裡顯著特徵之一是晚上沒有月亮，即，沒有衛星，或者說沒有物理意義上的相鄰世界：真空無生命的世界那也是世界不是。
在月無鳳高、靈氣充沛的地方，最妙的是據說一件令本地凡人全死、其他生靈被感染的大邪器，已經被畢山道統在上界的祖庭派人來弄走了。於是本地經過上頭的「鑒定」，定為劍修歷練地。
這和上次她去的靈氣紊亂魔化、據說最後不得不分給魔修一部分的資源小世界不一樣，這裡已經凈化了，而且，被他們這一道統的劍修吃下來了，此次不對外開放。
這裡沒有值錢的礦產資源，動植物資源經過清洗也不剩什麼值錢的，只有歷練和地盤的用處。聽說還會加以改造。
嗯，本次出人出力的劍修兄弟門派都可以定期和不定期地派弟子來歷練，只要出得起領隊的星門費用，帶一法屋的人和規定補充物資過來都行。
這次尋天宗指派了「對付邪修經驗豐富」的金丹後期醫劍修和一隊元嬰劍修過來，就是要為宗門築基和金丹弟子爭取這樣的歷練機會。
所以，當自己一個人先回宗門、留下一堆師叔還在那清洗的木蘭，發現叫她回來主要是因為三十五個練氣四到七層的學生在等她開始中級課程，心情一時略複雜。
原來那個「非常規」班，只有十個學生繼續學下去。其他二十五個要麼是半路從丹修那裡轉來的，要麼是將初級課程讀完、把修為練上去之後決定繼續學醫的。
淘汰率超過三分之二。
但常規班是倒過來的，大部分學生都會學完中級課程，因為修為精進不快而退出的情況很少。
真「榮幸」，她用十個學生證明了自己還是可以勝任常規醫修班級的。
中級課程主要是部分治療手法和藥學。木蘭記得自己在練氣圓滿的時候還在反覆練習一百多個法術和一堆一品丹符器陣的知識手法，所以，這些不滿二十的學生們有得學了。
但在學法術煉丹之前，咳，先種地！
她先帶大家去看了自己的空珠和大法屋實驗室——可以公開的那個。
「並非所有醫修都自己種藥材，因為即使我種了這麼多，也根本不夠用……
「各位都學過，宗門醫修傳承來自數萬年前飛升的蜜煉仙子，她以蜂蜜、蜂毒、蜂王漿入葯，蜂針煉器，所用靈蜂皆為自己所養……
「你們可以等金丹時再決定是否自己種植哪類靈植，但靈蟲類的必須等元嬰以後才可以養。
「現在讓你們自願借用宗門的隨身葯田，主要是學習練氣期所用藥材的種植和成長特點，並且學會分辨靈植藥力年限、生長年限……
「但有一條，借用后不得拋荒空置，必要種半滿才可，第一年的種子全由宗門提供，以後都是自己買，我隨時抽查，一旦不好立刻收回。所以各位想好了再借用。」
想起當年自己的同學們大多隻將隨身葯田作為宿舍內的小別墅，除了自己等少數幾個人在認真種植，其他都是每年亂灑一氣種子。最麻煩的還是，半數人在坐化時都沒有歸還隨身葯田！
所以，與其弄些亂七八糟的後果，還不如一開始就定好規矩，做她的學生，不好好種地就別想弄個隨身葯田來炫耀。三百年後，練氣、築基的同學中，只有她一個人在認真種地。所以這些小傢伙別想有損宗門財產！
好在這些小朋友猶豫兩件事：一是被先生的種植規模驚駭到了，尤其是那個立體種植場；二是對種植所需要「浪費」的時間精力十分糾結，這會影響到修鍊進度的，弄不好被先生收回還特別沒面子。
讓人「愉快」的是，這個班的學生都沒有借用隨身葯田的意思。倒是木蘭不好意思了，每天讓學生們去她買的隨身葯田裡學習分辨和種植，去她自己的空珠里學習藥材、靈植、妖植等等各種實物。
除此之外——
「不行，重做一遍。
「繼續。你們還沒有力竭。
「練氣中期不需要考慮什麼劍氣，先把劍招和心法練熟。
「趕緊打坐，以後在這樣靈氣不太濃郁的地方，恢復一半就得立刻跑。」
「……」
作為講經山上少有的可以同時教醫學和劍術的講師，木蘭教的學生們省下很多來回訓練場的路程時間。但另外的，作為一名絕對合格的劍修，木蘭對小練氣的劍術要求一點不比醫科知識低。
宗門讓她來做講師，她就以培養醫劍修為目標。
首先得是劍修，其次才是醫修。
不，在嚴格按照教學順序和課程進度的前提下，她培養學生的順序應該是：道修、劍修、法修。
不得不說，她沒有錯估練氣四、五層學生們的記憶力和智力並沒有比凡人好很多，預習、講授、複習、回頭再複習、小考、總複習、期末大考，假期作業后開學小考。他們必須遵循這樣一遍遍的過程才能將那麼多的知識點記住。尤其是「常用低階」五六百種藥材和「區區」千把常見配方，足夠這些學習能力絕稱不上天才的學生們死去活來，更不要說這些全部要配合他們這一支醫修流派的特色就是藥理醫理配合個人差異，同時來幾個經常打交道的不同世界的人修、藥材、修鍊門派以及無數醫療方案的組合，絕對能讓他們的大腦打個死結。
「你們現在無需掌握這麼多，只要有所了解即可。這套書在上高級課之前看完就行。」
木蘭給可憐的學生們連續上課三十個時辰，中間只給吃飯打坐和上廁所的時間，一氣呵成地將一套她看完只要三天、練氣需要三個月的各界醫方大全講個大概。講完不算完，集中起來一對一、一對三、三對三的練劍！練到一個個直挺挺躺倒在地，或者原地晉階，才結束。
她的這種鐵血又高效的作風引來無數講師圍觀。
一個學生當場晉階，引動另外兩個學生也同時晉階！若非她早有準備，都可能出問題。
講經山總體以「文科」為主，很少見這類「文武兼修」的場景。不少偏法修的講師已經在思忖，是不是也改下自己的日常教學路線？別的不說，講著講著課就能讓學生晉階……不羨慕才不正常。
「仲木師叔。」這位仲木真君結嬰時間不長，雖也練劍，但劍術在元嬰里是倒數的存在。但作為通用一品丹師和醫師，只不定期給金丹、元嬰授課，在講經山上地位尊崇、難得出現，自己則是在準備二品師徽章的考核——估計三四百年後去考。
「木蘭師侄，你這法子倒是挺好。」木蘭曾是他的學生，好幾千里的之一，如果不是她成為講師後去拜過碼頭、自我介紹過，他還想不起來有這號人物。
「弟子只是試驗。醫劍修晉階沒有定式可言，不少學生就是因為遲遲無法晉階而放棄學醫。」
「類似法子，金丹、元嬰也是有可能的？」雖然是問句，其實是肯定。三十來個學生里有三個在課程中晉階，其中兩個還是練氣中期到了後期，這在任何一個講師看來都是相當不錯比例：能達到練氣後期尋天宗弟子，比例僅是一半左右。
「是，但也因人而異吧。弟子自己的晉階就是每次都不相同。」
其他金丹、元嬰講師們紛紛點頭。他們雖沒有木蘭的跨度那麼大，但也確實沒有完全相同的晉階場景。
不過，當大家看到木蘭三下五除二地以一貫的粗暴方式對待那些可憐的學生時，心裡想的只有一條：
劍修，真的好野蠻！